仲潔吐出一隻雞骨頭,用紙擦了擦手,一把攬過顧盼的胳膊把她壓坐在自己旁邊的凳子上,跟她嘻嘻哈哈:“不不不,我只是在你身上安了監控攝像頭你知道不?”
顧盼瞪着她一臉信你有鬼的表情,仲潔咬了一口炸雞腿看着她挑了挑眉,轉身從自己櫃子裡摸出一罐啤酒“啪”地摁在顧盼面前的桌子上,笑得狐狸一樣狡猾:“你喝完它,我就跟你說實話,怎麼樣?”
顧盼是個一口倒,曾經喝幾口雞尾酒飲料都能把一張白淨的臉燒得通紅,更別說是酒精度較真一點的啤酒。
可架不住顧盼同學今晚鬼迷心竅地真想喝點酒。
顧盼爽快地接過那罐啤酒,“刺啦”一聲將拉環一擰,仰頭便喝了一口。
仲潔就是逗逗顧盼,也沒打算她真同意,此刻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二盼啊,你這是受了啥刺.激啊,要不要跟爺爺我說說?”
朱青也在旁邊樂呵:“雖然我們宿舍都知道顧盼是個二百五,可平時在外頭她的確瞧上去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清醒寡慾的九天仙子樣兒,這會兒看上去倒很有些煙火氣了。”
顧盼沒說話,悶頭喝了七八口左右後,擡起頭鎮定地跟二人說:“我先去打個水,一會兒回來繼續。”
仲潔、朱青二人默默看着嘴裡說着去打水的顧盼同學,只見她水壺也不提,只抓了一張飯卡就要出門,一時面面相覷,這啤酒的酒精度有這麼高?
這閨女打水連壺都不帶,是要把開水喝進肚子裡裝回來嗎?
仲潔連忙提了她的水壺塞她手裡。
五分鐘後,顧盼推門而入。
仲潔吸着可樂看着顧盼“啪嗒”將水壺往地上一放,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原位。
仲潔真的很服,眼前的顧盼同學兩胳膊一絲不苟地交疊在一起放在桌上,就像剛上小學還求知若渴的一朵小白花似的,認真聽課般虔誠地喝着酒。
態度端正到仲潔都想給她發小紅花。
仲潔和朱青震驚到相顧無言,唯有吃炸雞壓下心中驚恐。
顧同學卻在此時放下啤酒罐子,保持着端端正正的姿勢轉頭看向仲潔,一對又黑又潤的眸子染了薄薄一層迷濛的霧氣,鼓着腮幫子委屈巴巴:“潔潔,我今天好倒黴啊。”
仲潔張着嘴,手中的炸雞翅都要被驚掉了,這個叫顧盼的二百五,喝醉了怎麼會這!麼!萌!她知不知道自己臉上那兩對松鼠肌這樣鼓起腮幫子來會有多麼大的殺傷力啊!天吶!
“怎麼啦?誰欺負我們舍花啦?”平日裡粗聲粗氣爺們勁兒十足的仲潔,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她迴應的語氣有多麼溫柔。
顧同學撇了撇嘴:“潔潔,你知道嗎,我今天哭得可醜了。”
仲潔同學一腔柔情:“怎麼會,我們舍花拉的屎都是香的。”
顧同學擡手抱了仲潔的胳膊便靠了過去:“潔潔,今天我在舞臺上栽了好大一個跟頭,好疼的。”
仲潔同學溫柔地撫摸着顧同學頭上細軟的髮絲:“沒事,哪裡疼?一會兒我給你揉揉。”
顧同學在她手下蹭了蹭,繼續委屈巴巴:“潔潔,今天有人問我,他和我是什麼關係,他好凶哦。”
仲潔撫摸狗頭的手頓住了,對面的朱青聽到此處也立刻興致勃勃地湊過來,有曝點啊!
仲潔胡亂捋了捋狗毛,八卦之眼閃閃發亮:“誰啊?你怎麼回答他的?”
顧同學不舒服地歪了歪頭,驢脣不對馬嘴地自顧自道:“潔潔,你知道嗎,我有一個青梅竹馬哦,他是彈鋼琴的,我超級喜歡他的!可……”
仲潔急得抓耳撓腮:“可?可什麼?”
“……”沒回應。
仲潔輕輕推了推靠在她肩頭的腦袋。
“……”還是沒反應。
……很好,敢情這位大老爺話說一半睡着了?
朱青和仲潔看到了互相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這個二百五顧盼也太深藏不漏了,明明有故事的很,卻一個字沒提過。
憤怒的朱青同學舉起手機求表揚:“我錄音了。”
仲潔衝她豎起大拇指:“我欣賞你,姐們,夠陰。先把這貨擡到牀上去睡,一會兒給我聽聽哈。”
二人齊心協力幫史上酒量最淺酒鬼顧同學脫了鞋,又搬到牀上蓋好被子。
一切妥當後,二人打開了錄音。
仲潔從聽到自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一直吐到最後一句。
這含情脈脈地語氣是個什麼鬼?她!懟天懟地的仲潔本人!剛剛一定是被下了降頭把??
默默聽了第二遍的朱青同學,表情誠懇地給仲潔點評:“姐,你剛剛真的噁心。”
仲潔同學暴走。
暴走完的仲潔同學冷靜了下來,思索了一番,心情有些複雜,猶豫了一番還是坐回自己的桌前,拿起手機在對話框裡輸入:“今晚有意外收穫,顧盼有個超級喜歡的青梅竹馬,會彈鋼琴。”
那邊幾秒就回過來:“消息可靠?”
仲潔嘆息一聲,敲了一句話回過去:“顧盼親口說的。”
那邊很久都沒再有回覆。
仲潔有點惋惜,自己這個做紅娘的心願怕是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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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宿的後果就是沒洗澡沒洗臉,臭哄哄一身,還因爲沒卸妝而爆了幾顆痘。
幸而第二天早上沒課,鹹魚顧盼同學才得以去浴室洗刷乾淨。
顧盼出門洗澡的時候宿舍裡的一個個都還沒起。洗完澡神清氣爽的顧盼同學,提着澡籃推開宿舍門的時候,宿舍還是一片靜謐。
顧盼正在心中哼着小曲誇獎這早晨的美妙,忽然就聽見一個略略耳熟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在靜謐的宿舍裡顯得格外清晰。
“潔潔,你知道嗎,我今天哭得可醜了。”
上鋪傳來細碎的笑聲,顧盼就覺得事情大概有點不妙。
“怎麼會,我們舍花拉的屎都是香的。”
上鋪發出一陣爆笑。
“?”顧盼擦頭髮的手驚恐地頓住了,仲潔這個噁心的聲音…吃錯藥了吧?
“潔潔,今天我在舞臺上栽了好大一個跟頭,好疼的。”
???顧盼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奔涌,這…這這個聲音這個遭遇?除了那嬌滴滴的語氣都是她的複製粘貼版啊!?
顧盼同學大驚失色,扔了手裡的毛巾,緊急叫停:“等等等等…你們在放什麼鬼畜視頻麼?大早上鬧鬼呢?”
此話一出,上鋪幾個人的的爆笑聲是停也不下來了。
顧盼同學背後涼嗖嗖,她現在用腳趾頭也能猜出是什麼能讓宿舍裡這羣豺狼虎豹獲得如此巨大的歡樂了!
朱青和仲潔這兩個不靠譜的陰險女人,一定是趁她喝醉套她的話還錄了音了!
等等,她連沈輝問她的話都老實交代了?
什麼?還有段舟的事不會也…?
暴躁地聽完錄音的顧盼同學,發現問題還不算太大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然她真的要撞牆自盡壯烈而亡了。
總之面對嚴刑逼供的顧盼同學拿出了革命先烈的不屈精神,誓死不再透露一個字。
這邊正在上英語課的陳羽瑟瑟發抖,他旁邊坐着的這位沈大佬已經握着筆殺氣騰騰地“嘶啦嘶啦”劃破無數次草稿紙了。
昨天晚上校樂隊表演,沈輝又是話題榜榜首人物,可是從昨晚直至今天早上,沈大佬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一個優質偶像該有的溫文爾雅、謙虛隨和,而是整整一晚加一個早上都沒說一個字。
看着面目全非的草稿紙,陳羽同學總覺得自己的後脖頸也很涼,或許一個不小心就要被黑臉一上午的沈大佬扼住命運的咽喉了。
陳羽同學認爲自己已經十分努力地在降低存在感,那邊沈大佬卻“啪”地把筆一扔,抱臂看向他。
“陳羽。”
“哎!”陳羽一個激靈地坐直了。
“你有沒有發現我這幾天很反常?”沈輝語氣低沉,將一個疑問句說得平鋪直敘。
“……”您也知道啊!您就沒發現您這些天的反常已經把你可憐的舍友嚇得跟個小雞仔似的了嗎?陳羽腹誹。
沈輝雖然是對着他說的話,卻好像並沒有要答案的意思,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是時候恢復正常了是吧,是遊戲不好玩?還是籃球不能打?還是動漫不夠追?我這些天都特麼跟誰較勁呢我?”
頓了頓又淡淡笑了一聲,語氣輕而淡:“腦子有病麼這不是。”
陳羽看着他,覺得沈大佬這狀態忒不對勁了,這明明就是一副癡情少男爲情所傷、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的樣子啊。
陳羽同學很欣慰,對這個看臉的世界又重新充滿了希望。
陳羽同學安慰地拍了拍沈同學的肩:“沒事,兄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沈輝同學眼都不眨:“你知道個屁。”
陳羽同學這下真的好.他.媽委屈。
好不容易盼到下課,陳羽和沈輝背了包就直奔食堂。
正是吃飯的高峰期,人流都向着食堂方向涌動,陳羽看着沈輝手插褲帶,就差擡頭四十五度憂傷明媚地仰望天空的那股蔫吧勁兒,也沒煩他,自顧自地決定帶着傷心小王子去最近的那個食堂。
眼看着就要走到食堂門口了,憂傷小王子沈輝同學忽然頓住不走了,只見他黑黝黝的大眼瞅了一眼前方,忽的就跟過電了一般迅速轉了臉,語氣沉沉:“換一個食堂。”
陳羽都快哭了,這又是玩的哪出啊?這大中午的,是要餓死他這個大寶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