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做好事不但高調留名還疑似主動索要感謝的沈同學喜提奶茶一杯。
雖然過程有點坎坷。
比如他站在顧盼同學身邊至少三十秒纔得到高冷顧同學的擡頭一眼。
然後顧同學又沉默的看了他兩秒才表情嚴肅地開口:“恩人!”
沈輝期待:“嗯?”
顧同學清了清嗓子,伸手抱拳:“大恩不言謝!”
沈輝同學瞪圓了一雙卡姿蘭大眼睛,難以置信:“??”
沈輝同學心底期待的泡泡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自爆破裂了。
沈輝同學深吸了一口氣,濃眉緊皺成一團,越想越憋屈,有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
委屈不已的沈同學剛想擡步離開,他又聽見了顧同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同學一臉樂不可支的樣子,聲音輕快:“你還真信啊,你瞧我長得這麼老實也不會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啊,走吧,恩人,我請你喝奶茶!”
大悲大喜的沈輝同學目瞪口呆:“???”老實人都像她這樣世界都要停止轉動了吧?
自稱老實人的顧盼同學說完就瞅着他笑出了聲。
沈輝覺得今晚內心的千言萬語都化成了問號:“????”這姑娘做事怎麼就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呢?
二人關了琴房的燈又鎖了門才下樓去買奶茶。
沈同學雙手插着褲袋和顧盼並肩走着,他眼上一對眉還是沒有舒展開來,一對大眼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身邊人。
畢竟意氣風發這麼多年,拒絕了多少表白示好的沈同學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人生滑鐵盧也不過如此。
彼時天真的沈同學還不瞭解俗語“天道有輪迴,蒼天饒過誰?”這一說真不是空穴來風。
從沒請過男同學喝奶茶的顧盼同學緊張地手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二人尷尬沉默地走了半天,眼看奶茶店近在眼前,沈同學還是沒有說點什麼的意願,顧盼只得清咳兩聲,雙手緊張地交疊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愛喝什麼口味的奶茶呀?”
沈同學頭都沒轉,只看着前面的小路語聲淡淡:“都行。”
沈同學有小脾氣還沒氣完呢但沈同學不說。
這下就算再遲鈍,顧盼聽語氣也察覺出沈同學心情不太妙並且還不想多說話的意思了。
於是顧盼同學自認爲非常識趣地也不說話了。
於是沈輝同學氣得胃都要疼了。
沈同學拎着熱騰騰的奶茶回宿舍時,他因震驚委屈而勞累了一晚上的卡姿蘭大眼睛終於得到休息的機會。
沈輝剛坐下將奶茶擱在桌上,隔壁牀的陳羽見他回來就來找他借校園卡打水。
陳羽一眼瞄見沈輝桌上的奶茶:“你不是最討厭喝奶茶的嗎?”
疲憊的沈同學還沒接話,就聽陳羽瞭然的“哦吼”一聲。
沈輝一雙大眼斜着他,知道陳羽這廝估計嘴裡吐不出什麼象牙。
果然,陳羽揶揄的朝他擠眼:“又是迷妹送的?”
沈輝由斜眼看他變爲斜眼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龜兒砸!
陳羽頭皮一緊,但沒覺得自己說錯了啥,於是自動把沈輝不悅的表情理解爲被逼喝奶茶很不爽。
於是他自顧自的繼續作死:“算了,看你這麼討厭,兄弟我就大發慈悲幫你喝了它吧!”
陳羽喜滋滋地搓搓手就想上前去拎奶茶袋子。
強烈的求生欲讓陳羽後知後覺的感到後頸發涼,他縮回手,看着正靠着椅背面色不善瞪着他的沈輝,覺得情況似乎不太妙。
他摸了摸鼻子嘻嘻笑着:“打水打水,我去打水,我就開個玩笑,你趕緊喝吧,別一會兒涼了,就浪費人家妹子的一番心意了。”
說完就抓過飯卡溜了。
沈輝拿起手邊的東西就想砸他,一摸發現這東西熱熱的,正是那杯命運坎坷的奶茶。
沈輝眼神複雜的瞅了它半晌,從胸腔裡發出一聲無奈而沉重的嘆息,然後他拆開吸管,“啪”的一聲戳破奶茶的封口,認命地開始喝奶茶。
皺着眉卻依舊頑強喝着奶茶的卡姿蘭大眼睛同學,爲了轉移注意力翻起了□□空間動態。
空間第一條動態就是顧盼今晚剛發的說說:
“剛剛洗白大褂上的茶汁,實驗課煮茶提取咖.啡.因時濺上的,加了藍月亮手洗洗衣液,碧浪洗衣粉,舒膚佳肥皂,奇強內衣洗衣液,甚至用上了中華健齒白牙膏,搓了二十分鐘仍然沒完全消去那堅強的綠汁。心疼你哦,我的白大褂,承受這麼多也沒什麼好下場。”
沈同學倔強地喝着發自靈魂厭惡的奶茶,看着這條說說,腦海裡浮現出顧盼鼓着臉頰兩側的松鼠肌拎着一件白大褂抓耳撓腮的樣子。
他的眼角微彎,一雙大眼裡閃着晶亮的笑意,彷彿月色黯淡的晚上,天邊一顆終於順理成章璀璨的星子。
可是笑到一半他卻又頓住了,他漸漸回味過來,越想越覺得自己竟還沒有一件白大褂來的受重視?
白大褂都有資格擁有二十分鐘被她認真關愛的待遇,怎麼到他就隨隨便便一杯奶茶把他敷衍打發了??
沈輝同學越想越不爽,猛的吸了兩口奶茶,憤憤不平。
明明前幾天看到其他女生給他送豆漿就會不開心,還三番五次的在人羣中悄悄看他,怎麼到最後,他在她心裡的地位還不如一件白大褂了???
沈輝同學又越想越難以置信,劍眉下的大眼裡透着不服輸的倔強。
於是不爽且倔強的沈同學綜合顧盼今晚的不靠譜行爲和這條不靠譜說說,賭氣地下結論,這位顧盼同學壓根不是他一直以來所認爲的高冷人設,而且很可能是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深井冰。
今天晚上心路歷程如此波瀾起伏的沈同學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條賭氣時下的結論纔是他今晚所思所想中唯一正確的一條。
打完水磨磨蹭蹭戰戰兢兢地往宿舍走的陳羽同學,剛打開宿舍門,就看見沈輝面無表情地拎着澡籃子在宿舍門口的鞋架旁換涼拖鞋,特別是那渾身上下寫着老子很不爽別往槍口上撞的樣子別提多瘮人了。
陳羽奇怪地看着沈輝欲言又止,搞不明白他們宿舍這個明明一直又帥又陽光迷妹一大把的舍友最近怎麼老是這麼陰晴不定。
顧盼同學這邊洗完了白大褂又拖完了宿舍的地,已經過去半個小時,她看了眼時間頓時火燒屁.股般急急忙忙地收拾澡籃子和衣服向浴室飛奔。
從宿舍樓到浴室的某一小段路的路燈壞了,這直接導致在路上超速飛奔的顧盼完全沒注意到從路口忽然拐出來的人影,於是剎車不及的顧盼和剛轉過彎還不明狀況的人影直接撞了個正着。
顧盼當即就被撞得坐到了地上,痛意從尾椎骨直傳到頭皮,疼的顧盼眼淚差點飈出來。
澡籃裡的洗髮水洗面奶梳子沐浴露也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顧盼想從地上起來的那一刻卻悲憤的發現一件事,讓她覺得大概是天要亡她。
顧盼覺得此刻的自己實在是弱小可憐又無助,她無能爲力地坐在地上,決定等對面的人走了她再起來,她丟不起這個人哭唧唧。
對面的人影也晃了晃直到扶住旁邊宿舍樓的外牆才穩住。
人影扶着牆緩了幾秒後開始向顧盼的位置走來,坐在地上餘痛未消的顧盼一迭聲的跟來人道歉並努力在微弱的月光裡辨一辨對面的人,她覺得那清瘦修長的身影有一絲絲眼熟。
對面的人聽到她的道歉腳步一頓,遲疑道:“顧盼?”
清冽而略低的聲音讓顧盼一怔,迴應:“沈輝?”
說話間,沈輝已快步走到她身邊。
顧盼偏頭看見沈輝同學蹲下身,一雙灼亮的大眼從她的腿上掃過又落到她的臉上,開口問她,語氣清淡中帶了一點柔:“你沒事吧?”
顧盼看着他眼中灼灼的關切之意,覺得腦殼子隱隱作痛。
她垂着眼瞼避開他的目光,帶着一絲僥倖掙扎開口:“我沒事,你先走吧,剛剛實在對不住。”
沈輝瞧着眼前姑娘在月光下纖細而微微顫動的睫毛,連臉頰兩側微鼓的可愛松鼠肌都莫名帶上了可憐兮兮的味道。
不長記性的沈輝同學心底一軟,完全將之前在宿舍的不爽不甘拋之腦後了,聲音簡直柔和的像一串棉花糖頂上那幾縷飄忽的糖絲,風一吹就散了似的:“我不急,你真的沒事怎麼不起來?摔傷了?”
顧盼悲痛欲絕,小老弟你不急我急啊,求你快走我纔好早點超生啊,真的要哭了。
顧盼瞄了一眼旁邊的沈輝同學,只見他一臉堅定明顯是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並沒有一走了之的意思。
顧盼心酸地閉了閉眼,終於自暴自棄說出了真相:“因爲拖…拖鞋被撞飛了,我正在找......”
她就地陣亡的心都有了。
沈輝:“……”
沈輝同學打着手電尋尋覓覓,終於在兩米之外的一個牆角里幫顧盼找到了她的拖鞋。
顧盼坐在冰涼的地上看着沈輝同學單手拎着她的一雙拖鞋快步向她走來,心如死灰。
但是現實是,她還要面色平靜風輕雲淡,彷彿沈同學只是給她撿了塊橡皮般,波瀾不驚地對他說謝謝。
其實顧盼覺得卡姿蘭大眼睛真的是個難得一遇的好人了,如果今晚他們兩人角色調換,她估計會在聽到“拖鞋”二字的下一秒就笑得石破天驚。
但是沈同學他憋住了!她早就看出來他憋笑憋的極其辛苦了,畢竟他那眼睛的型號想藏住點情緒真的難。
顧盼覺得自己自從加入了沈同學的迷妹後援會,每次見到他都要更崇拜欣賞一點點。
事實證明追星使人失去理智,直教視面子爲生命的顧盼同學捨生忘死。
————————————————
週一下午,摸着骨頭標本上完了四節連排的系統解剖學課的顧盼同學喜迎十一小長假。
顧盼是在第二天坐火車回家的,坐公交車去火車站的時候,顧盼拎着行李箱好不容易在煮餃子般的公交車廂裡找到一點插足之地時,她又看見了沈輝。
他就站在她的右手邊,中間只隔了一個一頭黑長直,長得嬌嬌小小的妹子。
顧盼比那個妹子高,於是一轉頭就和沈輝的視線對上了。
顧盼琢磨着這陣子自己和卡姿蘭大眼睛的偶遇和對視機率實在太大了,然而至今都沒有相看兩厭也實屬奇蹟了。
正這麼悄咪.咪琢磨着的顧盼同學還沒來得及跟沈同學禮貌寒暄,就看見本來面色平靜的沈同學視線突然下移並毫無預兆地皺起了眉。
顧盼震驚於現實打臉速度之迅猛,難道說其實沈輝同學已經對她生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