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潔咬着胡蘿蔔瞅着顧盼那防賊似的眼神,覺得這二百五今晚這狗鼻子也太靈了點,自己今晚可能真的太魯莽打草驚蛇了。
於是仲潔決定把今晚這場失算行動先輕描淡寫揭過去,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趁敵不備,打入敵方空虛後方。
仲潔對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握着啃了一半的胡蘿蔔嫌棄不已:“怎麼,我就隨口一問,看你這吃了屎的難看錶情,不會以爲你爺爺我看上你了吧?”
仲潔說完一想這比喻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感覺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於是不等顧盼有所反應就立即惡狠狠地補了句:“你爺爺我要是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可惜很抱歉,我,不、喜、歡、慫、蛋,謝謝!”
顧盼:"......",她慫蛋的事蹟一件也沒跟仲潔說過啊,這人是不是有上帝眼讀心術啊?
雖然今天的仲潔看起來還是很可疑,但顧盼覺得還是算了別多想了,學醫的脫髮量已經夠大了,還是別浪費腦容量在這種抽風不斷的女人身上了。
心不在焉地嚼着胡蘿蔔的仲潔同學看見今日一級警犬顧同學終於轉身帶上耳機做起了英語聽力,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了,她叼着胡蘿蔔擺弄手機,在對話框裡輸入:“今日計劃太過草率,靜待時機,下次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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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一,溫度就像滑梯上的幼童,一點一點降下來了。
顧盼收到學校快遞站發來的短信,是家裡人給她寄的過冬衣服到了。
到了快遞站的顧盼同學瞅着面前的龐然大物,腦中情不自禁地迴盪起的小白菜那幽婉悽慘的絕唱。
伴着小白菜的BGM,顧盼同學搓搓手張開雙臂鬥志昂揚地準備將龐然大物硬抗回宿舍。
架勢擺的非常足的顧盼同學心中默唸:“1、2、3......起!”
嗯,很好,巨大的快遞箱紋絲不動。
“小白菜啊......地裡黃呀......”腦中的BGM倔強地單曲循環着,顧盼同學也倔強地不拋棄不放棄着。
“1、2、3..起!!”
“快遞箱啊......沒有動呀......不動呀...不~動~呀~......”小白菜BGM如是進行着。
顧盼瞪着面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巨箱快被氣哭了。
最終屈服於現實的顧盼同學“刺啦刺啦”將箱子一路拖回了宿舍。
顧盼喘着粗氣千辛萬苦地將快遞箱拽到宿舍樓下時,問題又來了,這箱子到底該怎麼運上樓啊摔?
顧盼的世界一片悽風苦雨。
有人在此時叫她的名字:“嘿,顧盼!”
顧盼眼睛一亮,難道是她顧白菜的聲聲泣血感動了上蒼,於是上蒼着急忙慌地派了貴人拯救她與水火之中?
她連忙應聲並擡頭尋找這位上蒼派來的貴人。
這位“貴人”笑語盈盈地立在顧盼右前方五步遠處,一隻手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另一隻正跟她揮手致意。
是同班同學崔靈,不是太熟,但說得上話,顧盼同學笑並期待着。
崔靈瞧了瞧顧盼腳旁的箱子,依舊笑嘻嘻:“取快遞去了呀。”
顧盼同學眼中燃起希望之火:“是的,一箱子冬天.衣.服,沉得像搬了一箱磚回來,已卒哈哈。”
崔靈一臉感同身受地點頭:“我也是家裡寄的過冬衣服剛到,可沉可沉了,我可搬不動,喏,所以它現在躺在我男票懷裡了嘻嘻。”
說話間,崔靈的男朋友就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崔靈回過神忙對顧盼道:“哦對對對,我們得趕緊上去了,太沉了還得爬四樓呢,先走了哈,你加油呀!”
只見二人腳步匆匆進了宿舍大廳,隱約聽見有男聲迴應宿管阿姨的問話:“家裡寄的....對...冬衣,....太沉了她搬不動....好好好,阿姨我幫她搬上去馬上就下來。”
顧盼內心默默流下寬麪條淚,咬咬牙爲自己加油喝彩。
加油!虎背熊腰的自己無所不能!
逞強的顧同學眼看着箱子第三次從宿舍樓門前的臺階上翻滾下來後,悲憤交加的顧盼同學終於撥通了舍友仲潔的電話。
仲潔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看見顧盼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像一隻經過社會毒打的灰頭土臉的流浪狗,她的旁邊正躺着一隻面目滄桑的巨型箱子。
仲潔目瞪口呆:“這麼大一隻,你怎麼弄回來的?”
顧盼羞憤不已:“一路拖回來的,估計箱底兒已經對穿了。”
仲潔走過來伸手就是一掌,不輕不重地拍在顧同學的後腦勺兒上:“你是不是傻,搬不動怎麼不早點打電話給我?”
顧盼眨眨眼:“我這不是對自己有信心麼。”
仲潔斜她一眼:“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狗屁自信。”
顧盼連忙狗腿迴應:“這不是有我仲姐在呢嗎?有你真好呀,仲姐仲姐~木馬~,愛你愛你~木馬~”
仲潔真心實意地吐了:“顧盼你個二百五!”
顧盼和仲潔兩個人合力擡箱回到宿舍後,雙雙癱坐在椅子上氣喘吁吁。
仲潔個高兒腿長緩得也快,沒幾分鐘就摸出手機開始刷空間。
幾分鐘後,顧盼便聽見仲潔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你瞧瞧人家崔靈發的:‘親愛的,今天又是愛你多一點點的一天,沒有你我的冬衣將無家可歸,你就是我冬日裡的小火爐呀,愛你哦~’......嘔.....不,是哦!這偉大的愛情!哦,顧盼你爲什麼還不找個男票!”
顧盼幽幽瞧着聲情並茂入情入境的仲潔,發出靈魂的拷問:“找男朋友就是爲了搬東西嗎?”
仲潔繼續演的投入:“哦!你不懂!膚淺的人類!搬東西只是證明偉大愛情的一種方式!”
顧盼冷漠臉:“哦,那我可去他.媽.的愛情吧。”
仲潔終於停止了浮誇的表演,翹着二郎腿認真問道:“不過,你真不打算找個男朋友嗎?我瞅着崔靈這樣的都能耀武揚威,憑啥我們宿舍如花似玉的顧舍花就得落單呢。”
顧盼拿了杯子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低眉垂目地啜着杯子裡的水,漫不經心、聲輕如霧:“我不急的。”
仲潔抖着腿對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你不急有人急呦!”
顧盼嗤笑:“盡操心我了,我倆難道不是半斤八兩?”
仲潔哼了一聲沒接茬兒。
下午五點,沒課,顧盼又帶着古箏指甲盒出門了,今晚樂隊有彩排,是校級主持人大賽的串場節目。
辛酸的是,身爲一個校級樂隊,竟然沒有配備負責搬樂器的道具組,這直接導致所有的樂器都得演奏者自己搬。
古箏還好,總之顧盼從小搬到大早已駕輕就熟毫無壓力,雖然胳膊因下午搬冬衣箱子還有些痠痛,但也不影響搬運樂器。
相比之下,架子鼓就不太好搬了,顧盼因搬得快又回頭準備幫其他人的忙。
沈輝正和樂隊另一個男生在拆卸架子鼓準備搬運,顧盼見人手不夠便主動上前隨意拎了兩件不知什麼作用的物件,一手一個,略沉。
剛擡步想往門口走,便被叫住了。
“顧盼。”沈輝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顧盼微揚了眉梢疑惑轉身,只見一步之遙的沈輝伸手遞來另一件東西給她,聲音清冽而柔和:“你手裡的那兩個太重了,給我,你拿這個就好。”
可能是表演需要,沈輝今晚帶了一頂黑色鴨舌帽,一雙卡姿蘭大眼睛掩在帽檐下,辨不出情緒。
顧盼完全沒料到這一出,愣了幾秒,才輕輕應了一聲“好”,反應遲鈍地將手中的物件遞過去,又接過他遞來的那件,慌亂間指尖有片刻的相觸,少年溫熱的體溫自指尖傳來直直燙到了心上。
異樣的情緒讓顧盼彷彿被電到一般匆忙縮回手,拿了東西,眼神遊移着道了聲謝,便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
沈輝望着她逃一般的背影,“噗”的笑了一聲,身旁的同伴奇道:“你笑啥?”
沈同學擡手壓了壓帽檐,嘴角微彎:“沒什麼,走吧。”
晚上六點半,舞臺下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顧盼坐在舞臺幕後的沙發裡最後檢查一遍手上的指甲有沒有翹起的現象。
身旁的那塊沙發忽然下陷,坐過來一個人,顧盼看過去,是彈鋼琴的那位副隊長許遲。
顧盼瞧了瞧便掏出手機刷微博,許遲卻主動開口道:“應該快了,再過三個選手就到我們上臺了。”
顧盼同學依依不捨的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過去,準備禮貌地笑笑並點頭,異常得體地來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準備好了。
轉頭看過去的那一刻恰好舞臺上燈光一暗,連帶着後臺的光影也朦朧起來,身旁的許遲學長的面孔隱沒不清了,坐在那兒的身形姿態卻被映襯的格外清晰了些。
顧盼就這樣楞楞的看着那道身影,肩背挺拔的坐姿,看得見摸不着的清雅氣質,彷彿一個巨大的漩渦,直將她只捲進回憶的深淵裡。
他們彈鋼琴的人的氣質都這麼相像的麼當自己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嗎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