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真氣所化的猿、牛、雁衝到跟前,嘯聲如驚雷,森森然的殺機炸開,映到周青的雙眉間,積累下來,色彩轉爲爲慘白,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心悸。
只餘色,讓人看到,就覺得大難臨頭。
“真不躲?”宋之儀站在後面,看到這一幕,眼瞳之中,光芒更勝,她壓下驚疑,繼續運轉真氣,把力量全部爆發,全力以赴。
“來得好。”就在宋之儀的真氣即將臨身之時,一直不動的周青驀然雙眼放光,燦然交輝。在同時,他運轉之下,在自己丹海和周天靈竅所積蓄的化龍真氣自頂門衝出。
剛開始之時,只聞水聲,須臾之後,真氣涌出,只是剎那間,浩浩蕩蕩的真氣聚爲淵水,不見其底,幽深寂靜。
下一刻,只聽轟隆一聲大響,不計其數的化龍真氣如決堤之水,向四面八方涌出。
化龍真氣真氣就毫不客氣地撞上宋之儀馭使的圍上來的敕元真氣。真氣所到之處,不但攜帶着一種不可阻擋的力量,而且夾雜來自於莫名的冰寒。
敕元真氣確實變化無方,所成的猿、牛和雁栩栩如生,但在真氣的量上,和周青的化龍真氣比起來,差距實在是大。
於是碰撞之後,只維持不到半個呼吸,化龍真氣已經佔據絕對上風,就只聽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橫衝之下,一浪高過一浪,再然後,積蓄到頂點之後,忽然間,又上一個高度,化爲驚濤駭浪,肆意汪洋。
剎那間,整個場中,都是波濤洶涌,水色浩蕩,滿空遊走,蘊含着堂皇的大勢和淵底的冰封,橫推四方。
“啊,”
宋之儀叫了一聲,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已被化龍真氣推到,細細密密的寒意自下而上,徐徐上升,只是眨眼間,把她身上就覆蓋了一層幽色的冰氣,泛着令人驚悸的光。
天光照耀之下,能夠看到,宋之儀立在原地,如同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只有頂門之上,真氣凝而不散,如煙似雲,隱有鶴唳猿啼之聲,不絕於耳,冥冥之力,不斷墜落,阻擋往她身上扎的寒氣。
“差了一點。”周青看向對面,隨時間推移,化龍真氣越卷越深,蘊含的寒氣越來越強,宋之儀真成了冰雕,身上表面上的光越來越冷。
猛地一看,真如冰美人一樣。
不過看上去美,但化龍真氣何等霸道,時間久了,就能將之徹底冰封,讓其生機全無。
當然門中鬥法切磋,斷然不能鬧出這樣的事兒,所以周青見確實戰而勝之後,大袖一揮,化龍真氣一揮,把對面宋之儀身上一圈又一圈的寒氣冰色散去,讓之恢復正常。
“我,”
宋之儀終於從化龍真氣的冰封中出來,她想到剛纔置身其中,四下冰寒之氣浸骨,依稀間,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此時解脫出來,才感到一種後怕。
剛纔要不是鬥法切磋,而是真正拼殺,恐怕今天喪命於此了。
再想到自己在剛纔的鬥法切磋中,在衆目睽睽之下,輸的如此乾脆利索,一招落敗,她玉顏之上,不由得一片慘白,前所未有的難受。
宋之儀不復剛纔出戰的雲淡風輕的從容,她低着頭,灰溜溜地從場中,迴轉高臺。
因爲受剛纔鬥法的餘波所涉,她道體不太舒服,一時之間,居然無法駕馭真氣飛遁,只能一步步往回走。
在這個過程中,她似乎感應到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不乏審視、意外、嘲笑,甚至還聽到一兩聲微不可查的笑聲,肯定不懷好意。
宋之儀面上又青又白,只能悶着頭,繼續前行。
幸好的是,當她走到離高臺沒多遠之時,高臺之上,突然大放光明,然後一道丹煞之力從裡面出來,左右一繞,墜着靈音,往下落之時,紛紛揚揚,凝成寶圈,講述道理,然後龍鳳之鳴響起,將之罩住,輕輕一拉,消失在原地。
宋之儀再睜開眼,已回到高臺上,四下時不時有燦然的光垂落,凝如天花,上面白猿獻果,玉龜賀壽,美輪美奐,氤氤氳氳好聞的香氣,驅散陰霾。
宋之儀向上看去,剛纔那一道丹煞之力不但將她帶回太霄宗高臺,又順手把她身上的不適化去,此時她體內真氣涌動,前所未有的強大,但念及剛纔的大敗,玉顏上還是白的嚇人,只能柔弱弱向上行禮,道:“多謝楊師叔出手相助。”
坐在上首的楊士齊知道此時自家這個師侄心情不好,於是也沒多說,只是眸子之中,沉着光,微微點點頭。
宋之儀以袖掩面,回到自己的位置,她身上的氣機變得沉沉鬱鬱的,和以往英姿煥發大不相同。
旁邊的同門兼好友見此,美眸一動,頂門之上,一道真氣扶搖,散開之後,現出飛鶴銜枝之相,疏離的枝幹上,團團簇簇的花色盛開,讓人一嗅之下,精神抖擻,開口安慰宋之儀,道:“宋師妹,我們都沒想到,這真一宗的周青的真氣如此霸道,你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纔會落敗。”
“不錯。”太霄宗的另一個弟子身上的氣機更爲深厚,背後真氣升騰,隱成一尊天鵬之相,展翅之間,青雲裂空,直上九霄,他眉宇間吉祥之氣氤氳,如若懸珠,映照他燦爛的眸光,道:“知道了周青的真氣如此,以後再碰上,就有了防備。”
“而且剛纔鬥法只是切磋,當不了真。正式相鬥的話,不但會動用法寶秘術,還會拉開空間,周青真氣的這種碾壓,會得到極大削弱。”
宋之儀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不過還是看上去和平時不一樣,如同生了一場大病後的蒼白,她用手按了按眉心,識海之中,一片銅鑑放出光來,束成一圈,落在神識上,傳來清涼之意,她勉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展眉道:“我們太霄宗不是輸不起,敗了就是敗了。今日我敗得很慘,以後再找機會贏回來。”
她的聲音之中,透着一股子的堅韌,到最後,目中放出光來,恢復了以往三分顏色。
宋之儀身側安慰她的兩個同門見此,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同時出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他們從太霄宗來,到真一宗的地盤上,本能地就會抱團,團結一致。且他們平時關係還真不錯,自然不願意看到宋之儀遭受重大打擊後沉淪。
如今宋之儀有所恢復,兩個人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不過當他們兩個人把目光投向場中,看到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頂門之上,一片淵水的周青,眼眸之中,同時爆發出精芒,如火焰在燃燒。
他們兩個人都是過了陰陽一關,紮紮實實的煉氣第四小境界的修士,再加上旁觀者清,於是將剛纔宋之儀和周青的鬥法看在眼中,洞徹詳情,明明白白。
真說到鬥法,可以說非常簡單。就是宋之儀這位同門施展太霄宗的玄功敕元真形,全力以赴,想要一擊重創對手。可是她對自己的對手周青的實力有了極大的錯估,結果周青爆發,硬碰硬,簡單粗暴的碰撞下,她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直接被碾壓,大敗而歸。
但這樣簡單之下所表現出的內容,委實讓人心驚,甚至心悸,不敢相信。
作爲同門,他們倆深深知道宋之儀的本領,修煉敕元真形的她根基打得紮紮實實,真氣在質和量上都是同境界的佼佼者。可就是這樣的宋之儀,在周青的真氣爆發下,直接被碾壓,速度之快,力量之重,根本來不及反應,周青這位真一宗的弟子的真氣又該是何等的強大?
“不符合常理。”兩個人都是太霄宗門中的天才,修煉路上,一步步走過來,分外明白每個境界所能達成的上限。這周青的真氣之雄渾,比兩個人現在的真氣都要雄厚,他到底是開了多少靈竅?難道是二百七八,甚至三百以上?
“不太可能。”兩個人想到這,壓下自己的猜測。
不提開啓這麼多的靈竅,何等之困難。即使在煉氣第二個小境界中,真開啓了這麼多靈竅,但要將之填滿,纔可衝擊下一境界凝魂。
要知道,修士在入竅境界,纔開幾個先天靈竅?在這有限的於天地交感的先天靈竅吞吐天地靈機下,要將所開闢的這些先天靈竅都用真氣填滿,得用多少時間?
更不要提,還有凝魂一關,此一關,稱得上煉氣境界的小天塹,不容易過關。
他們手中可是有資料,知道周青是何時入的真一宗,何時凝魂成功的。周青的修煉速度,可是非常快的。
“難道是周青的道體?”兩個太霄宗的弟子忍不住再次打量站在場中的周青,面色沉沉。
他們都知道,周青是以極罕見的九分仙骨凝練道體的,而修士之道體,各有神通,最善於打破常規,創造不可思議。或許周青九分仙骨所凝練出的道體,非常非常不一般。
一處高臺上,李碧霄從雲榻上起身,頂門之上,劍氣橫空,森然凌厲,他盯着下方場中的周青,眼瞳之中,不計其數的劍芒排列組合,閃爍金色,回放剛纔的鬥法。
鬥法之中,周青的真氣一出,浩瀚如江河,冰冷如深淵,甫一爆發,簡直天崩地裂一樣,宋之儀的真氣也不弱,但與之相比,好像一葉扁舟,根本抵擋不住。
一觸即潰,舟毀人亡。
“絕對是開了三百以上的靈竅。”李碧霄頂門的劍氣碰撞,發出錚錚的鳴叫,青白的光閃耀,映照出他面容上的篤定。
作爲門中的天才,他的根基打得極其紮實,在入竅之時,憑自己的天賦以及所得的機緣,將體內靈竅開到了二百八個。
正是有這樣的真氣質和量,他才能夠在煉氣境界就修煉真一宗五氣四法之一的《奉德斬天劍經》到極深層次。
但李碧霄看得清楚,和下面的周青比較,自己的真氣還是差一截,周青開啓的靈竅之多,讓人讚歎。
而且周青不止真氣雄厚,他剛纔鬥法之時,真氣所展現出的那一種來自於深淵的冰冷和深沉,也讓人印象深刻。剛纔的宋之儀身爲太霄宗的弟子,敢來真一宗,絕對不差,但被周青的真氣一衝,自身的真氣根本抵擋不住,身子差點化爲冰雕。
周青真氣的霸道,可見一斑。
“道體,還是得到了大機緣,或者兼而有之?”李碧霄由己及人,念頭轉動。
不管怎麼講,周青此次的亮相足夠令人印象深刻,他絕對是自己競爭真傳的最強有力的對手。
想到這,李碧霄眼中的劍芒再次變化,化爲一柄通天徹地的長劍,不見劍柄,只餘劍刃,霜白如雪,橫於空中,似乎一動,就可撕裂虛空。
有這樣的對手,更能激發他的鬥志。
“這真氣,好像洛川周氏族內的玄功《化龍圖》?”坐在高臺上的,成蝶兒青絲垂下,眼神迷離,乍一看,如夢似幻,不在此間一樣。
可是沒人看到,她識海之中,正有一本秘冊正在不斷翻動,裡面有青光躍出,光彩斑斕裡,透着一種神秘。
她抿着細眉,看着下方周青頂門上的化龍真氣,若有所思。
即使在洛川周氏族內,《化龍圖》這一門功法修煉的人也算不上多,稱得上頗爲冷僻的。即使同是洛川周氏的族人,見到這化龍真氣,恐怕也認不出來。但成蝶兒道體極爲特殊,修煉的玄功更是神秘,讓她能夠接觸到很多常人接觸不到,或者並不在意的細節和內容。
於是成蝶兒認出周青身上的化龍真氣,推測出周青可能修煉的是洛川周氏族內的玄功《化龍圖》。
不過對於此,成蝶兒也不是非常確定,畢竟大千世界中,功法真的是太多太多了,相似的功法也是多的很。周青要是修煉的是不是《化龍圖》,而是修煉的一門與之相似的功法,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成蝶兒想到周青的身份來歷,還是傾向於他修煉的是《化龍圖》,想到這,她目光轉了轉,決定從這方面入手,找一點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