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太白折劍 絕無僅有
周青端坐在雲榻上,外面日色照進來,越聚越多,到了一定程度,暈輪高舉,燦金凝珠,美輪美奐。
他微微仰頭,俊秀的面容上染上一層天光,看着對面於展震驚的樣子,開口道:“我在外面有個小發現,報了上去,沒想到給了這麼多善功。”
於展聽了,暫時沒說話,金光漸來,攏在他眼瞳裡,如同抹上一層奇異的色彩,上下流轉,照人纖毫畢現。
他身爲散修聯盟的人,上面更有一位元嬰真人,可是知道,能脫離善功玉冊而有新發現並被聯盟認可,非常非常不容易。
更何況,還得如此驚人的善功。
難怪自家師尊如此看重,確實非同凡俗。
“於道友。”周青頂門上清輝一片,眸子中泛着光,開口道:“以此善功,應該能入玉秦臺吧?”
“當然。”於展反應過來,滿面笑容,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如此善功,入玉秦臺綽綽有餘。”
周青點點頭,開口道:“玉秦臺……”
“我跟道友講一講。”
反正不違背聯盟的規定,於展坐直身子,迎着天光進來的金色,金芒迸射,開始給周青講述玉秦臺。
玉秦臺是散修聯盟中一處寶閣,裡面所藏之物,應有盡有,但不管何人,要將之取出來,不能空口白牙,必須有所付出。
玉秦臺中,競爭激烈,但好處是,你只要勝出,就可將心儀之物拿到手裡。
兩個時辰後,於展起身告辭,周青將之送到外面後,目送對方的背影消失。
他頂門之上,靈金真氣升騰,如懸一孔,四面八方的庚金之氣涌來,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束起,穿孔而過,進入頂門,再通過《靈命降金書》玄功運轉,化爲真氣。
真氣源源不斷,匯入靈竅裡,跳躍之間,鋒芒驚人。
正當周青要回轉香舍之時,突然間,他若有感應,舉目看去,發現一縷縷的光激射,交匝而成,連綿一片,如織錦繡一般,斑斕五彩,然後左雲雲從道上轉出來,玉顏上不見往昔的笑容,垂在一側的青絲上的銅環映出她眸子中的冷意。
周青一看,心中一動,站在原地不動,打了個招呼,道:“左師姐,有什麼事?”
左雲雲到了跟前,頂門上的光緩緩收入到背後的玄色寶輪裡,如石沉大海,沒了動靜,她聲音帶出少許冷意,道:“前不久,太白劍派的呂西樓呂道兄前往墜玉峰,沒想到被魔門弟子圍攻,深受重傷。要不是呂道兄有門中所賜異寶護身,差一點就喪了命。”
“魔宗弟子好大的膽子。”
周青頂門上的靈金真氣上染上一層暗色,變得沉沉的,來連雲十八城的魔宗弟子比玄門弟子要少不少,他們還敢在墜玉峰中挑呂西樓動手,真膽量不小。
更何況,呂西樓身爲太白劍派的真傳弟子,別的不講,鬥法之能,絕不可小覷。
太白劍派的真傳弟子,一身劍骨,一枚劍丸,縱橫天下,來去如風,可是威風和兇名並起的。
“周道兄。”左雲雲此來,不止告訴周青呂西樓受傷之事,她還有更重要的要傳達,道:“把呂道兄打傷的乃陰玉宮的真傳弟子顏容,你得當心。”
周青目光一閃,想到當日在善功大殿中見到的那一架妄想玉璧,以及玉璧中央蜷縮的神秘女子,不由得緩緩點頭,道:“多謝左師姐提醒。”
“應該的。”左雲雲俏臉之上,浮現出少許的笑容,一側束髮銅環微微一晃,餘色如亂花飛濺,空濛輕靈,道:“我們對上魔宗的人,肯定同氣連枝。”
“那是。”
周青用力點點頭,玄門各派之間肯定不可能鐵板一塊,平時也有明裡暗裡爭鋒,但在玄魔對立的大義之下,絕對一致對外。
又說了幾句後,周青開口問道:“左師姐,你的淨明琉璃玉到手了?”
“沒有拿到頂級的,只能說湊合用吧。”
左雲雲說到這,微微嘆口氣,雖然凝丹外藥能頂尖最好,但真拿不到,也得妥協。
畢竟如果付出太多精力和時間,又錯過凝丹機緣的話,得不償失。
左雲雲的遺憾一閃而逝,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後悔,她定了定神,看向周青,道:“周道兄,你呢?”
“有點眉目。”
周青想着玉秦臺,沒把話說滿。
左雲雲深有感觸地嘆息一聲,道:“有眉目就好,我們在這連雲十八城,最怕的就是沒頭緒,有力使不上。”
“希望能運氣好一點吧。”
周青笑了笑,不管怎麼講,頂級的淨明琉璃玉就在玉秦臺,目標明確,餘下得就看自己發力了。
“那提前祝周道兄心想事成了。”
左雲雲又說了幾句後,告辭離開。
周青又站了一會,重新回到香舍的樓上。
室內,點上玉質蓮花燈盞上的燈芯,只聽撲哧一下,燈焰亮起,燈光從下面涌出,左右交織,凝如珠樹,千花萬蕊,綻放光明,把四下都攏上一層明光。
站在裡面,對着光,有一種溫溫潤潤,撲人眉宇。
“陰玉宮,顏容。”
周青挑着眉,眼瞳之中,收着光,不斷晃動。
自己斬殺了於琉璃,身上還有陰玉宮所留下的“印記”,顏容身爲陰玉宮真傳弟子,一旦有機會,肯定會動手。
只看顏容能夠重傷太白劍派真傳弟子呂西樓,就知道,這一位絕對是個狠角色,厲害之處很可能還在於琉璃之上,不得不防。
“那就看看吧。”
周青警惕歸警惕,防備歸防備,但沒有任何懼怕之意,他對自己的鬥法之能有着十足十的信心。
真有合適的機會,自己未嘗不會主動出手,碰一碰這一位擁有妄想玉璧的陰玉宮真傳弟子。
且說於展,離開懸峰之後,看了一眼。
就見半空中,雲氣如聚,從四面八方來,越聚越多。從遠處看,雲氣壓山,如峰有積雪。再一會,大風吹過,雲氣一動,如江河決堤一樣,大片大片的冷色崩塌,轟隆隆的,氣象萬千。
這懸峰原本就是聯盟拿出來,招待外人所用的居所,但這些年下來,一名名的上玄門弟子入住後,或許氣機浸染,或許其他,隱隱然,已經有了不同。
就好像,雲從龍,風從虎,有了不一樣的氣場和聲勢。不得不講,這些上玄門的弟子確實能折騰,而現在,居然有人能夠積累如此多的善功,到了可進入玉秦臺了。
於展搖搖頭,他先回去,向自家師尊蕭真人彙報,得到准許後,又帶着蕭真人的手令,馬不停蹄地趕往玉秦臺,進行求見。
“於師兄。”領路的是個紅裙的可愛少女,她扎着蝴蝶結,隨着她走動,一搖一擺的,她還認識於展,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話,道:“你可很久不了臺裡了。”
於展搖搖頭,面上稍有苦笑,道:“臺裡的好寶貝,我可取不到。索性就不來,落個眼不見爲淨。”
“我纔不信。”
可愛少女聽了,半轉過身,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倒退着身子往前。
不過在內心裡,她卻知道,對方所說的五分真五分假。
身爲元嬰真人的正傳弟子,絕大多數的修煉之物,於展都能從他師尊手中獲取,所以玉秦臺中一般的修煉之物,天材地寶,等等等等,於展還真看不上眼。
但玉秦臺真正的珍貴之寶,那就是人人想要,競爭對手特別多。求取這樣的珍貴之寶,於展這樣的元嬰真人的弟子競爭力只能算將就。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話,很快的,來到玉秦臺的一處大殿前。
於展在外面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氣,到裡面,衝上面高臺上行禮,朗聲道:“弟子於展,見過柳真人。”
“嗯,起來吧。”
玉秦臺的副臺長之一柳真人手一擡,一道柔和的風打出去,把於展托起來。
於展這樣尚未凝丹的修士還看不到他的眼裡,但其背後的蕭雲鳳非同小可,上升勢頭一直不停。更何況,蕭雲鳳背後還有洞天真人,那就是聯盟真正高層了。
於展此次奉師命前來,柳真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態度稱得上和藹可親。
於展心中有數,所以他根本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開口道:“柳真人,真一宗弟子周青所積善功已夠數目,達到了進入玉秦臺的門檻。我奉師命前來,幫周青跑一下手續。”
“有外宗弟子所積善功數目這麼高了?”
柳真人長眉一軒,頂門之上,罡雲一朵,上面瀰漫着淡淡的星芒,不斷碰撞,如若珠走銀盤,叮噹作響,暈開一圈又一圈的如秋色般的寶輪。
他自成爲玉秦臺的副臺長已近二百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兒,所以他也是有點驚訝。
不過有於展背後的蕭雲鳳確認,他也不會懷疑是假的,只是定了定,就對於展,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照原本擬定的規矩做事就是。”
他說到這裡,喚來一名玉秦臺裡的親信執事,吩咐下去,讓於展跟着他,前去做事。
玉秦臺作爲散修聯盟中的一處寶樓,收藏很多珍貴之物,佈置了諸多禁制。外人要進入臺裡,必須進行一系列審批,並且還需要製作特殊的令符。
衆人離開後,大殿中安靜下來。
只餘下高臺上銀燭上的燈光耀着,細細地鋪在周圍,皎潔若天上月色。
柳真人拿起案上的玉如意,柄端的細紋映在他的眉心,照出他的若有所思。
周青這樣的真一宗弟子進入玉秦臺,肯定首先劍指頂尖的淨明琉璃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對臺裡的其他珍貴之寶也有爭奪之力。對於不少人來講,這可謂真正的過江龍。
有這樣突如其來的過江龍,恐怕會衝擊到有些人了。
柳真人想了想,決定把有外人會來玉秦臺的事兒放出去,讓有心的人提前做好準備。
身爲玉秦臺的副臺長,從內心來講,他還是希望玉秦臺裡的珍寶落在聯盟的優秀子弟手中的。
外人進玉秦臺,有資格求取臺裡的各種珍寶,這樣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傳開,立刻引起不小的震動。
有心人震驚之下,馬上行動起來,他們一方面派出人打探周青的消息,一方面派人盯在上玄門弟子所居的懸峰前,隨時傳遞消息。
待於展在玉秦臺走完手續,一切辦理妥當,他又回到懸峰,找到周青,把令符交給周青,並又講了講前往玉秦臺所需要注意的事兒。
細心周到,簡直把事兒當自己的事辦一樣。這於展有意交好周青的心思,呼之欲出。
周青也有這樣的心思,不管怎麼講,散修聯盟都是大千世界的一方霸主,一處大勢力,在這樣的地方發展人脈,必不可少。
一切妥當,只待以後。
這一日,天陰了下來。
不多時,一線黑雲從遠處涌過來,然後一聲炸雷,震得天空都微微顫動一樣。大半個天已被濃雲掩住,而云縫裡,一亮一亮的,讓人驚懼。
又一會,雨就下了起來,越下越大。
周青走了出來,站在懸峰外,風雨聲撲面而來,泛着寒意,絲絲縷縷,再遠處,天色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
“嗯?”
周青神識一動,察覺到從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目光,盯着自己,有一種審視。
這麼一數,一二三四五……,還真不少。
“有趣。”
周青並不在意,大袖一展,頂門之上,靈金真氣自然綻放,如不計其數的金芒飛舞,把雨點擋在外面,他不緊不慢地邁着步,向玉秦臺走去。
“周青……”
“來了。”
“快去稟告。”
……
周青一動,外面盯梢的人立刻動了起來,他們有的留下來,繼續遠遠跟着周青,餘下的奔跑如飛,沒了蹤影,去跟他們的身後人稟報去了。
所有的聲音,掩在雨聲下,居然顯得激烈起來。
正是這樣,當週青來到玉秦臺的門口之時,一道道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激射下來,落在他身上,如實質一般,把風聲和雨聲都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