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一聽,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自己化丹境界的叔父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周青坐得穩穩當當,背後牆上畫懸青竹,竿竿如雲,一隻仙鶴卓然而立,足下煙氣,他對對方的態度預料之中,點點頭,用自然而然的語氣,道:“你能明白就好。”
他頓了頓,眸子之中,清幽一片,繼續說話,道:“你們文家雖偏居一隅,但說到底也算玄門同道,能不傷和氣,最好不過。”
“是,是。”
文在安能聽出這話裡的鋒芒,他頂門上的丹煞之力早已收到金丹裡,斂去身上的氣勢,此時額頭上有冷汗,不停點頭,小心翼翼的樣子,半點不見在雲氏面前的喜怒不形於色。
雲燕楠站在周青的一側,將之盡收眼底,她青絲之上,繫着玉石,如芭蕉葉色,叢叢生碧,青碧混色,映照出她一閃而逝的震驚,旋即隱去。
只是在內心之中,早已起了驚濤駭浪。
上玄門真傳弟子一句話,就能讓來雲氏後不可一世的化丹宗師變成了應聲蟲,這樣的威勢,真正見到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大丈夫,當如是!
周青目光一轉,又看向文震,徑直開口問道:“你剛纔所講的雷師兄,是什麼?”
不等自己侄子開口,文在安咳嗽一聲,搶先答道:“冰眩水芝這樣的天地奇珍,我們自無福享受,所以在得到消息後,就通知了清虛派的一位真傳弟子。他知道長陵湖有冰眩水芝後,立刻往這裡趕來。”
文在安用目中餘光瞥到周青在專心致志聆聽,不敢賣關子,把自己所知的盡數吐出,道:“這位清虛派的真傳弟子姓雷名書憲,已是煉氣圓滿境界,他不但本人厲害,而且聽說極受宗中的洞天真人看重。只要凝丹成功,丹品不差,極有希望一躍成爲洞天真人門下。”
說到這,文在安的聲音漸大了一些,他眸子之中,轉着光,好像星星點點,照的很遠。
清虛派確實是比不上真一宗,但雷書憲身後可是有着洞天真人的,這樣以來,未必比眼前的這一位上玄門真傳弟子背景和地位低啊。
“清虛派的真傳弟子。”
周青看着外面,陰綠正濃,天光不到,念頭轉動,面上閃過一道異色。
清虛派是中玄門之一,可遠遠比不上老君觀,也就是比天靈派稍強,但此宗門也有着讓人不可輕忽之處。
一方面,清虛派的鎮宗之寶非同小可,鎮壓一方,據說傳承極其久遠,有不可思議之威。另一方面,清虛派和上玄門西升教走得近,兩個宗門有不小的淵源。
更爲重要的是,如果他上一世記憶沒錯的話,清虛派可是發生了一件破天大事的。
這事兒之大,雖不及中玄門老君觀衝擊上玄門來的激盪,波及甚廣,但對清虛派自身影響極大,讓其門中威勢大墜,差一點萬劫不復。
要不是後來西升教大力幫助,清虛派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那一件事,什麼時候爆發呢?”
正在周青沉思之時,文震袖口突然一震,然後自裡面垂下一件玉墜,裡面有不計其數的符文閃耀,如漫天的星辰聚攏在裡面,顯得神秘非常。
玉墜一出,從上面,升起一簇簇的星輝,再往裡,有清脆的玄音響徹,四下開始瀰漫一種說不出的玄香,讓周圍有淅淅瀝瀝如雨色朦朧。
見此一幕,文震大喜,道:“雷師兄馬上就要到了。”在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隱隱能夠聽到,自極天之上,響起驚雷,雲氣如水浪拍岸,洶涌澎湃。再然後,一點極其明亮的星芒閃爍,從遙遠處來,正向這跳躍。
其風馳電掣而來,尚未抵達,但驚人的餘波已經涌了過來,把這一片區域的氣機攪動,不斷有星隕之聲,源源不斷,聽在耳中,讓人不安。
自從來到房中就不發一言的周素月,她擡起頭,看着天際盡頭出現的雲涌,大片大片像雪山堆積,又聽着耳邊的聲音,眉頭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本來看文家屈服,還以爲這冰眩水芝之事能夠了結的,沒想到,又冒出一個雷師兄,憑空起了波瀾。
清虛派真傳弟子,後面的洞天真人,這可遠遠不是文家能夠比擬的。這樣的人物一來,立刻風起雲涌。
想到這,周素月忍不住暗自剜了文在安一眼。
這個傢伙不但勾連雲氏族中的長老,探聽到冰眩水芝的消息,而且還把消息再透出去,實在可恨。
要不是沒有對方的把戲,雲家何至於這樣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哦。”
周青擡了擡頭,看向從外面進來的一個綵衣侍女,對方扎着小圓髻眉目清秀。
她好像有事,進來之後,直奔雲燕楠而去,腳步看上去很急。
“小姐……”
當外面雲氣越發翻涌,四下傳來的聲音越發響亮之時,侍女走到雲燕楠跟前,她手一伸,似乎有着急之事,必須要和雲燕楠講。
在場的所有人此時此刻都被外面的異象所吸引,根本顧不得這個看上去冒冒失失的侍女。就是雲燕楠自己,也是如此。
只是周青卻眼瞳之中,閃過一縷金芒,然後他用手一指,自指尖激射一道燦白的光,再往上,託舉一枚寶珠之相,寶珠一轉,就已經落在彩裙侍女之上,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下一刻,這彩裙侍女身上,突兀冒出一縷縷的黑影,她本來清秀的玉顏上立刻變得模糊起來,如鴉影一般展開的陰翳,迅速蔓延。
她身子一轉,居然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只一下,就要到雲燕楠跟前,似乎要撞入她身體裡,與之合二爲一。
“癡心妄想。”
周青冷哼一聲,端坐不動,靈金真氣再起,一道道垂落,當空罩下,把雲燕楠罩在裡面,如金燦燦的大鐘一般,任憑變得面目全非的侍女上前,都擋在外面。
眼見事情沒成功,侍女用陰森的目光狠狠地盯了全場一眼,然後腳下一點,向屋外射去。
只是還沒等她離開屋門,一道飛金帝白輪的劍氣已經後發先至,一下從頭到尾,直接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