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場中庚金之氣大盛,前所未有,再然後,隨時間推移,越聚越多,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繞以成相,凝如寶輪,其色如霜,不染雜色,周匝掛着六個玲瓏小輪。
天光映照之下,一縷縷的燦金在寶輪上流轉,飛光躍彩,有一種金白相磨的金白相磨的賞心悅目。
只是任何人一看,立刻有一種不可阻擋的銳利刺入眉宇,隱隱的,似乎聽到鳴玉碰撞之聲,每一下,都泛着一種橫浸人神魂裡的冷意。
來自於《靈命降金書》裡的道術飛金帝白輪,殺伐之意之盛,絕對是最頂級的層次。
甫一出現,奪人目光!
雲燕楠一看,收回目光,身前半紋的衣襟劇烈起伏,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居然有人冒充自己的貼身侍女,到了跟前,要不是這一位上玄門真傳弟子周青識破後,以霸道絕倫的道術將之斬殺,後果不堪設想。
周素月則想着剛纔的那一道黑氣,眼皮子亂跳,聲音微不可聞,道:“魔宗弟子?”
真沒想到,剛得知可能有魔宗弟子盯上了自己女兒,他就動手了。
這個魔宗弟子真是夠狡詐的,他專門選在衆人的注意力落在即將到達的清虛派真傳弟子身上時候,潛伏於內,蓄力一擊。
幸虧有周青坐鎮,不然的話,以魔宗弟子的詭異手段,自己女兒凶多吉少。
一株即將成熟的冰眩水芝,居然引來這麼多的風雨雷霆?
周青念頭一轉,懸於門口的寶輪滴溜溜一轉,帶着清脆的鳴音,只一下,到了他身後,懸空而立,每一下轉動,都有霜白之氣升騰,不計其數。
他目光看向門口,眼眸深處,倒影出剛纔被自己道術斬滅的那一道變化無窮的黑氣,劍眉一挑,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天心宗?”
天心宗,魔道大宗之一,勢力之強,一點不遜色於他打過交道的陰玉教。
天心宗的弟子,變化多端,出了名的難纏。
“也好。”
周青垂下眼瞼,擋住眸中的冷色,事關自己凝丹的外藥之一,別說只一個天心宗弟子,就是來再多的人,自己肯定也會將之擋於外,決不允許其染指!
正在衆人被屋裡驚變所吸引之時,外面氣機鼎沸到極點,旋即大片大片的雲氣被撕裂開來,墜下無量的清光。清光一出,幾十只半透明的丹嘴飛鳥,振翼而出,後面拽着一架奇異的飛樓,其形龐圓,形如日月。
當飛樓緩緩駛出之時,滿空的天光俱是被其接引而去,匯聚到中央,形成一種如湖光的玉色,波光粼粼,汩汩有聲,風一吹,甚至隱隱之中,有着秋聲。
文震一看,率先跑了出去。
周青則坐得四平八穩,看着自飛樓之中,垂下一道虹橋,然後一個身披錦繡天衣的青年人踏步出來,他眸子呈現出一種天青,嘴角又噙着笑容,讓人印象深刻。
文震已經來到跟前,打招呼,道:“雷師兄。”
“嗯?”
這一位真虛派的真傳弟子雷書憲剛要說話,驀然神意一動,他看向屋中,馬上和周青的目光一對,眼瞳就是一縮。
雷書憲看出周青身上那一種沉凝幽深的氣質,念頭轉了轉,問向文震,道:“怎麼回事?”
“雷師兄。”文震微微吸了一口氣,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真一宗真傳弟子。”雷書憲一聽,面容上的笑容凝固了下來,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兒,但想到那一株冰眩水芝,還是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進入屋中。
到了裡面,這一位清虛派弟子面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燦爛的笑容,他看向周青,朗聲道:“清虛派真傳弟子雷書憲,見過周師兄。”
“真一宗真傳弟子,太和島島主周青。”周青也報出自己的名號,然後道:“雷師弟,你千里迢迢趕來,請入座吧。”
雷書憲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一聲笑,道:“比起周師兄來,我可一點不遠。”
清虛派離長陵湖不算近,可毫無疑問,真一宗離長陵湖纔是真的遠。和周青相比的話,他更像是能盡地主之誼的。
對於對方話語中的鋒芒,周青並不在意,他看了一眼對方,以及自動立在他背後的文氏叔侄,開口說話,道:“不管遠近,反正我是先來,且已談好,長陵湖深處的那一株冰眩水芝是我的了。”
語氣乾脆利索,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雷書憲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然後一笑,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周素月和雲燕楠母女,眸光之中,有着星斗的底色,冰冷之中,照出人影,道:“據我所知,那一株冰眩水芝是雲家發現的吧?她們把冰眩水芝給周師兄你了?”
他說話不緊不慢,但聲音之中,帶着一種莫名的壓力。讓人一聽就知道,得罪他後,肯定大事不妙。
此時此刻,周素月只覺得坐立不安,渾身難受,有一種被從前後夾擊的緊迫感,喘不上氣來。
對她以及雲氏來講,雙方都得罪不起,這一株冰眩水芝真的是懷璧其罪,幸虧早一點送了出去。
根本沒等周素月求助的目光遞過來,周青哼了一聲,只一下,就把剛纔的壓抑感掃去,四下重新變得天光燦然,明淨一片,他看向雷書憲,開口道:“我說那一株冰眩水芝已許給我了,怎麼,雷師弟你不相信?”
聲音一字一頓,鋒芒畢露。
雷書憲又看了周素月等一眼,見她們倆一言不發,知道冰眩水芝確實是許給了周青,他勉強壓下心裡的不甘,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道:“周師兄先來,讓人羨慕啊。”
他是中玄門清虛派的真傳弟子,對方又是上玄門的真傳弟子,對上這樣的事兒,肯定要講規矩,按理做事。
不然的話,吃相難看,壞了名聲,損失之大,比一株冰眩水芝都會多。
周青知道對方不會動手,從從容容地道:“這機緣,我就當仁不讓了。”
如果對方沒有背景,雷書憲肯定不會這麼文質彬彬,說不得會仗勢欺人。但對方對上自己,必須講規矩。
“周師兄。”雷書憲不管自己身後面有訝然的文震,他對冰眩水芝還有念想,忍不住道:“不知道師兄能否割愛?能做之事,我一定會做!”
他這樣的保證,不只是他自己,包括他背後的勢力,甚至隱隱的可能還有洞天真人。
這樣的許諾,絕不是虛假的,肯定份量十足。
不過周青連思考都沒思考,斷然拒絕,道:“讓雷師弟白跑一趟了,我從真一宗出來,就是尋藥凝丹的,一株冰眩水芝在,說什麼都不會讓。”
聽出話語中的決絕,雷書憲輕輕嘆了口氣,他大袖一展,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知道事不可爲,他果斷領着文家的人,離開了。
“倒是個乾脆利索的人。”周青目送對方所乘坐的飛樓消失在天際,收回目光,對周素月講,道:“夫人,清虛派的這位雷書憲的事兒,不用擔心,他既然今日退卻了,斷然以後沒有對雲氏報復的心思。”
這一番話,他說的很有底氣。
同是玄門弟子,自然要守規矩,雷書憲或許心裡會有疙瘩,有機會的話,會壞一下週青的事兒,也說不準,但絕對不可能遷怒雲氏。
這是玄門弟子之間的規矩,要是雷書憲敢打破,那就是喪心病狂。那樣的話,他不但是結了周青的死仇,不死不休,而且會被玄門同道唾棄。
周素月出身於衡南周氏,對此隱隱有一點了解,她點點頭,沒有多說。
“倒是那一位魔宗弟子,不得不防。”周青想了想,取出一件法寶,交給周素月,然後低聲叮囑了她幾句。
做完此事,他開口道:“我和雲燕楠現在出發,前往長陵湖深處,等候冰眩水芝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