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在走神,趙凌秋將煎好的火腿片放進她盤子裡:“在想什麼?”
擔心被他看穿心思,葉染連忙回過神:“沒……沒想什麼,我只是覺得今天的雞蛋有些太生了。”
趙凌秋挑了挑眉,看不出他眼底的黯然:“哦是嗎,可我依然是按照往天那樣煎的,是不是你記錯了?”
葉染尷尬的笑了笑,將散落在臉龐側的頭髮別至而後:“或許是我真的記錯了吧。”
兩人再無話,原本以爲這頓早飯就在沉默中結束,哪知布魯諾醫生突然問到了趙凌秋和葉染之間的事。
“Klose少爺和葉小姐真的很幸福,看見你們這麼恩愛的樣子,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太太,我和我妻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和你們一樣。”
葉染笑着問:“那您的妻子呢,爲何這次不把她一塊兒帶來中國?”
布魯諾醫生無奈的笑了笑,眼底盡是悲傷:“我妻子早在八年前就因爲癌症去世了,所以我沒能帶她來中國走一走。”
“對不起布魯諾醫生,我不知道您……”突然讓別人提起傷心事,葉染心裡有些自責。
布魯諾醫生用餐布擦了擦手,和藹可親的笑了笑:“沒關係的葉小姐,我已經習慣了。雖然我對我妻子的離世感到非常難過,但是這麼多年已經過去,我早就接受了,畢竟人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
葉染笑眯眯的望着滿天白髮還有花白鬍子的老頭,很是欽佩。
“雖然我失去了我的妻子,但是幸好她給我留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卡特琳娜。現在我女兒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並且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非常感謝我的妻子讓我的餘生並不那麼孤獨。”布魯諾醫生說着,眼中盡是對自己亡妻滿滿的愛意。
在國外,很少會有男人在妻子離世後終身未娶,葉染難以置信:“布魯諾醫生這麼多年來都是一個人生活嗎?”
他淡然的點了點頭:“是的,沒有任何人能比我的妻子更合我,所以她離世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交往過其他女人。”
“布魯諾醫生,您這麼愛您的妻子,真的很讓人羨慕。”葉染微微的笑着。
這時趙凌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裡,將薄脣湊了過去:“小染,你根本就被不用羨慕別人,爲了你我也什麼都肯犧牲,包括我的命,都給你。”
葉染很明顯的顫抖了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趙凌秋那張猙獰的臉。
她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不喜歡這種在別人面前的親密接觸:“凌秋別這樣,布魯諾醫生還在這裡,注意點形象。”
“不用擔心,你是我的未婚妻,這種事情在國外很正常。你忘記了,我們兩個在巴黎的時候大街小巷隨時都能看見情侶法式熱吻,也沒見你這麼害羞。”趙凌秋輕輕的颳了刮她的鼻樑。
兩人恩愛的場景,布魯諾醫生並沒有感到很高興,而且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所以,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和我的妻子從來都是坦誠相待,即便是在她生病後,我也依然沒有放棄她,雖然她每天都在做化療,每天都很痛苦,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她,她也是如此。而且在她離世的時候,我也一直守候在她的身邊。”
布魯諾醫生的這句話這句話看似是在訴說着自己和妻子之間的往事,但同時也在暗示趙凌秋放棄心中的想法,一切順其自然。
趙凌秋危險的眯了眯眼,沒有再說話。
吃過早飯後,三人坐在客廳裡談論着葉染的病情,並商量應對措施。
見葉染的心情不太好,而且神經也很緊張,所以布魯諾醫生決定先爲她做個小小的催眠,舒緩情緒,看看效果怎麼樣。
葉染躺在沙發上緊閉雙眼,節拍器在桌上不停的敲打,她隨之而然跟着布魯諾醫生的步驟漸入佳境。
“葉小姐,現在你已經閉上了眼睛,請你想象着自己在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地方,這個地方令人感到非常舒適、而且非常放鬆。”
趙凌秋默默的坐在旁邊,冷眼觀看。
催眠的這件事布魯諾醫生在來之前沒有事先通知他,這讓他非常不高興。因爲他害怕這種催眠不但沒有讓葉染的情況好轉,反而會讓她想起從前更多的事情。
葉染閉着雙眼,睫毛微微顫抖着,她來到了一個非常安靜的地方。
布魯諾坐在沙發前,不經意的問道:“葉小姐,你看見了什麼?”
“看見了一個房間,很小很小的房間,房間裡堆滿了雜物,有很多的畫架還有白布,還有一個……男人的黑影。”葉染輕輕動着嘴脣,雙拳頭不禁緊握成拳。
趙凌秋大驚,慌張的視線轉移到布魯諾醫生的身上,以示警告。
可是此刻布魯諾已經將全部的心思全放在葉染的夢境中,根本沒有注意到趙凌秋的舉動。
葉染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開口說:“我觀察了很久,才發現這裡是間畫室。我走到寫着我名字的畫架前掀開了白布,是一幅很好看的畫。”
“上面畫的是什麼?”
葉染回答道:“是個人,是個裹着厚衣服站在風雪夜裡的人,微弱的路燈打照在他的身上,腳下是他的影子,畫中人物的背後隱約有些淺紅和淺黃的色調,其餘大部分的畫面都是黑白灰過渡,這幅畫中的人物好孤獨……”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什麼?”
葉染閉着眼睛繼續說:“叫《我和我的影子》,這幅畫給我的感覺好熟悉,就像是在哪裡見過。”
“不對,這幅畫底下的署名,竟然寫的是我的名字!”
布魯諾醫生點頭笑了笑,接着問:“再想想,你還看見了什麼東西?”
葉染皺眉,頭又開始疼了起來,連帶着胸口微微起伏:“男人朝我走了過來,拿起了那張畫,眼中很是欣賞。”
“然後他望着我,非常的難以置信。對我說了三個字:畫很棒。他的聲音很好聽,可是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我總覺得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布魯諾醫生輕輕的瞥了眼坐在旁邊無比緊張的趙凌秋,又繼續問:“那個男人告訴你,他叫什麼名字了嗎?”
葉染搖了搖頭,陷入沉默。
布魯諾醫生沒有說話,繼續等待着她接下來的答案,葉染的睫毛顫抖不已,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想了半天還是將那個名字艱難的吐出:“他跟我說,他叫程……”
“停!”
程字都還沒說完,趙凌秋連忙制止。
他當然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所以在葉染想出那個名字之前,他必須馬上阻止。
他此時此刻的心情無比激動,看來葉染比他想象中恢復得要快。
趙凌秋對布魯諾說:“別再繼續了,把她叫醒!快點!”
布魯諾醫生皺了皺眉,並不打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但這個舉動也徹底的激怒了他。
“聽見我說話的沒有,在她還沒有想起之前趕快把她叫醒!”
望着沙發上的葉染,布魯諾醫生輕輕的嘆了口氣,將放在桌上的節拍器關掉,葉染隨之漸漸甦醒。
在葉染睜眼之前,趙凌秋又恢復了往日溫柔不改的面色,緊緊攥着她的手:“小染,你感覺怎麼樣?”
葉染搖了搖頭,情況並不怎麼樂觀。
“布魯諾醫生,我剛纔爲什麼會看見那些東西,那個畫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