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消沉,烏雲濛濛。
相府各處,早已是歇下,燈火也是滅了不少。
微苑,卻是燈火通明,一片寂靜。
木黛撐着腦袋躺在榻上,閉目休憩着。
翠玉早已是將側房打掃乾淨,此刻正在那小廚房內燒着熱水。
“翠玉。”穩重溫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正是拿着茶盞到小廚房來的藍鳶。
翠玉正低着頭燒着火,小廚房內,一片煙霧,聽到姐姐的聲音,翠玉匆忙將自己手上的柴火丟了下來,往門口方向小跑去。
“姐姐。”
第一眼,藍鳶便看見了翠玉那臉上一塊又一塊的黑色,眼裡涌上了一絲心疼,提起手,撫上翠玉的臉,輕輕地擦了擦:“苦了我家翠玉了。”
知曉姐姐對自己的關心,翠玉笑眯了眼,擡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笑道:“沒事兒,翠玉不苦。”
“嗯。”笑着應了一聲,藍鳶的眸子裡滿是對妹妹的關愛,頓了一瞬,笑意逐漸消散:“翠玉,等回頭去主屋侍奉夫人,若是夫人問起關於王妃的事,什麼都不要說,一切,都由姐姐來。”
聽到姐姐提到了王妃的事,翠玉的神色也是變得低落了下去:“姐姐……都是翠玉不好……不該忘了……”
“沒事。一切都有姐姐。”知曉翠玉本就是膽小的孩子,藍鳶的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出口的話音裡滿滿都是愛護和安慰。
翠玉的神緒漸漸落寞了下去,姐姐對自己越好,她的心頭,便會愈發地覺得有愧疚。
手又一次拍了拍翠玉的腦袋,藍鳶吩咐了最後:“水開了便送去主屋。小心些,別燙着了。”言罷,轉身離去,離開了滿是煙霧的小廚房。
主屋內,木黛的撐着頭側躺在榻上,身邊,放着一本從側房拿來的書冊,那屋子裡的東西,本就是自己留於相府,本以爲微兒會都帶走,卻沒料,微兒帶走的,只有那鬆瓷琴。
榻邊,是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盆,屋內,滿是溫暖的溫度。
吱呀,門打開,一陣寒意入內,同時刻,藍鳶的聲音也是響起:“夫人,再有片刻熱水便好了,我先將這沐浴用的東西送過去。”
微苑沐浴的地方在主屋裡間的後頭,若是要將東西送去便是一定要經過裡間的。
木黛雖閉着眼,卻是並未睡着聽到了藍鳶的聲音,輕輕地應了一聲,依舊沒有睜開眼。
藍鳶的步子很是輕巧,手中拿着換洗的衣物以及棉布往裡頭走去。
木黛閉着眼,頭髮散下,似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放下撐着頭的手,翻了一個身,面向着榻裡而睡。
藍鳶的腳步也是同時刻,到了沐浴間的門口。
“啪!”一道並不明顯的聲音正正巧,傳入了藍鳶的耳中。
便是木黛轉身向着內側的一瞬,那衣袖,正正好將那書冊,一下子碰了從榻邊落下,好巧不巧,落在了火盆中,瞬時便燒了起來。
那聲響傳入藍鳶耳中的一瞬,藍鳶瞬時回過身,有了書冊,火盆裡的火一下子大了起來。
藍鳶只覺得腦海中嗡地一聲像是炸開了一般,手中的東西猛地一下子扔在了地上,快步跑向了那火盆,沒有絲毫的猶豫,藍鳶的雙手擡起,想要將那火盆徑直用手端起。
“啊!”滾燙的火盆一下子燙得藍鳶一下子重新丟回了地上。
也便是這道聲響,惹得木黛睜開了眼,帶着一絲不快坐起了身子,看向了榻邊的人。也是轉過眸光的一瞬間,那本還帶着微怒的眸子裡頓時變了光,涌上了滿目的凌厲,手臂也是以着極快的速度伸出,一把抓住了藍鳶的手臂。
“你做什麼?!”厲稔話語出口的瞬間,木黛也是看見了那落在火盆裡的書冊,早已是被燒掉了大半,心頭幾個念頭滑過,明白了藍鳶的想法。
原本,見那火盆格外之燙,藍鳶便想着,徑直將那書冊從火盆中拿出來,也是向着火盆伸手的瞬間,木黛的手一把便扼住了她的動作。擡起眼看向木黛,藍鳶的視線裡滿是焦急:“夫人……那書冊……”
莫名地,木黛的心頭滑過一絲顫抖,而後卻是用力,一把將藍鳶推開,使得藍鳶重重地倒在了離火盆極遠的地方。
“夫人……”手肘重重地撞在地上,藍鳶心頭一個慌亂,擡起眼看向木黛。
木黛的視線重重瞪了一眼藍鳶,這才低下頭看向那火盆,書冊,早已是燒成了灰燼,再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夫人……我……我是想拿那書冊的……”明顯感覺到夫人身上那股沉沉怒意,藍鳶開口的話語也是變得有些焦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等藍鳶的話說完,木黛猛地一下從榻上站了起來,踏着步子往藍鳶處走去。
“我……我……”直至此刻,藍鳶都是沒有能明白,爲何夫人會有這麼大的怒意。
“你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是吧?”讓藍鳶愣住的是,木黛的話語雖然怒意十足,手中動作卻是讓她格外意外,竟是將藍鳶給扶了起來。
藍鳶愣住,動作也是遲鈍不已,眸子睜得極大,看着夫人的動作,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夫人……藍鳶只是想拿書冊的……我……”
“書冊而已,燒了便燒了,你這手豈不是還沒那書冊重要?”將藍鳶扶起,木黛開口的話語依舊沉沉,卻是明顯透出了關心。
“夫人……”本是被嚇地有些害怕,聽到此刻夫人的話,藍鳶的眼淚瞬時涌了上來,夫人竟是……竟是擔心自己的手?要說感動,怎麼會沒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木黛的眸子裡雖還有些怒意,只是神色變得溫和了許多,扶起藍鳶的手沒有鬆,反倒是一把拉過她,擡手撣了撣她先前落在地上的那處裙襬。
“不不不用……夫人……”藍鳶心頭猛地一慌,匆忙想要退開,怎麼能讓夫人給自己撣塵?
“夫人……”下一瞬,一道諾諾的聲音響了起來,翠玉端着一個極大的木桶,站在了裡間的紗簾前,有些膽怯地探頭看向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