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閣瀟湘館以及解子樓向來有規矩,不得在外人面前喚主子,小廝訓練有素,自是不會出錯。
杜微微的步子不停,徑直走到了放着深色料子的櫃檯前,伸出手摸了摸其中幾匹,才慢慢開了口:“我身上這件衣服的料子還有麼?”
小廝腳步小心翼翼,一直跟在杜微微的身後,直到聽到杜微微的問話,才稍稍擡頭看了看杜微微的衣裙。
墨色梨花錦綢料。這是專供於王府的。
思索了一瞬,小廝纔開口說了話:“客官,這料子最近賣的紅火,一時沒了庫存,若是有了我定給您留下一匹。”心底,卻是想着,等王妃離開後,安排人送些去王府。
神色淡淡,杜微微的心底有些可惜,本想着,若是有那布料,自己也賢良一回,給賀瀟制一件衣裳。
身後,穆雲新的步子也走上前來,看向了面前放着的各式各樣的布料。
瀟湘閣,乃是傳承了百年的老店,手工技藝極爲巧妙高超,也便是因此,廣受京都百姓的追捧。
穆雲新低着頭,一一看過,而後又看向杜微微身上的料子,笑聲裡帶着說不出的情緒:“微微身上的料子,果真比這些上乘不少。”
小廝心裡明顯咯噔了一下,這三皇子,明顯地話裡有話。卻還是賠着笑道:“這位爺,我家的布料都是極好的,您看看有什麼看上的,選好了我們這兒讓人給您送府上去。”
穆雲新的手已是摸上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匹紅色布料,細細地摩挲了半晌,妖媚的聲音帶着些低沉,對着杜微微說道:“微微看這料子如何?”
杜微微原本正準備往遠一些的地方走去看看,聽聞穆雲新的聲音,回頭看去。
穆雲新手上的大紅布料格外豔麗,沒有明顯的花紋,細細看去,卻是能看到隱在布料第一層下的暗紋,繁複妖嬈,透着不同尋常的韻味。
眉頭瞭然一笑,杜微微收回眼,依舊往自己本要踱去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你的風格。”而後彎下腰,修長白皙的手指摸上了一匹暗藍色棠花紋路的布料。稍稍扯出一點,展在了面前。
“這個,如何?”
話,明顯是在詢問穆雲新。杜微微想着,不論怎樣,穆雲新是個男子,多少能給些中肯的意見。
布簾輕動,一個同樣墨色的身影已是出現在了正店。
杜微微背對着裡間的方向,詢問的眼神看了穆雲新一瞬,重又低下頭。只覺得一陣風吹來,杜微微身上泛起一陣寒意。
眼神,瞬時便對上了渾身散發着淡漠的男子。
穆雲新嘴角妖嬈勾起,細長的丹鳳眼裡是碎碎的光,長眉輕而一挑,柔美入骨的聲音已是落下,對着杜微微說道:“你挑的,我都喜歡。”
“嗯?”杜微微有些疑惑擡起頭,這才發現,穆雲新的話雖是對自己而說,但眼神,卻是絲毫沒有看向自己。
“你……”話語隨着轉向身後的視線,頓時消散而盡。
轉過身,杜微微看見的,是賀瀟淡漠之致的黑眸。
心緒瞬時反應了過來,爲何剛剛穆雲新會那般講話,眸子頓時睜大,杜微微的後背已是密密地泛起了汗。
正店內的買主早已是被小廝帶着歉意請了出去,幾個小廝也是眼力見靈巧,關了前廳的門,退到了裡間。
穆雲新面色越發柔媚了起來,看向賀瀟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笑意。
“離尊王,好巧。”
賀瀟的神色不變,眸子始終落在了杜微微的身上,卻是透着杜微微從未感覺到的陌生。
杜微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始終不知,要如何解釋,只是面前的男人氣息,越發地寒了起來。
半晌,賀瀟才移開了目光,看向了穆雲新,左手不住地盤着扳指,低沉的聲音是杜微微從未聽過的冷漠。
“不巧,本王,只是路過。”
心慌終是從心口傳向了四肢,杜微微只覺得手腳已是麻木,腳步一步跨到了賀瀟的面前,手也是抓住了他的衣袖。
同爲墨色的衣裙交連在了一起,刺的穆雲新的心底一片疼痛。
“賀瀟……”杜微微開口,出聲喚道。
賀瀟沒有說話,頭低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微微抓住自己衣袖的手。
緩慢,有力地掙脫開來。
“杜微微,看來本王對你太寬裕了。”
只覺得手心裡的溫度陡然一散,杜微微垂下眼,看着空了的手心,眼睛眨了許久都不敢相信,賀瀟,竟推開了自己。
那一刻,杜微微是第一次感覺到,賀瀟身上升騰起的巨大冷漠。
穆雲新的眸子裡已是星星點點涌上了不快,剛邁動半步,賀瀟的雙眸已是帶着厲稔看向了他。
“怎麼?三皇子還要干涉本王的家事?”
身子猛地僵住,眼神狠狠地對上了賀瀟的眸,而後又看向了他身旁低首站着半天未動的杜微微,本是揚起的手重重地垂了下來。
現在的他,什麼都做不了!
“穆雲新。”杜微微依舊低垂着頭,無力的聲音響起。
“你走吧。”
“微微!”
擡起眼,嘴邊一抹清淺的笑,杜微微的神色已是一片淡然,只是聲音,依舊透着滿滿的無力感:“你,走吧。”
賀瀟站在杜微微的身旁,劍眉間一片淡漠。
袖中的手死死地握起,穆雲新的身子已是有了絲絲的顫抖,頓了許久,沉緩的聲音才落下:“好。”而後一個轉身,大步狠狠地往外走去。
只是在要推開門的一瞬,穆雲新的腳步陡然停下。
“微微,便是是他負了你,我也不會忘相思意。”
眸子裡的光閃了許久,杜微微看着穆雲新離開的背影,久久未動。
“若是不捨,追上去便是。”賀瀟的身子轉過,在椅上坐下,嘴角的笑意,帶着絲絲陰寒。
輕笑一身,杜微微回過身,看向賀瀟,心頭雖依舊有着顫意,卻已是盡力平復下來。
“賀瀟,”杜微微出口的話語也已是帶了不少的冷意,心寒的感覺慢慢從心口涌上腦中“原來你就是這般認爲你的夫人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