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聲微微,穆雲錦的眸子瞬時便看向了穆雲新的背影,心頭上,竟是細細縷縷有些不自在。
賀瀟的掌依舊摟抱着杜微微,聽到穆雲新的聲音,視線緩緩移過擡起,看向了穆雲新的方向。
杜微微的身子也是略顯柔弱地從賀瀟的懷中直了起來,一雙眸子分外清澈,對上了穆雲新的眼。
穆雲新的視線從一開始,便只落在了杜微微的身上。
“你怎麼樣?”
杜微微輕微的咳嗽聲還在繼續,平息了片刻,眸子裡明顯帶了淺笑的模樣:“本妃無礙。勞……咳咳……勞三皇子擔心了。”說話間,杜微微的手依舊在賀瀟的披風內,動作極爲細微地拉了拉他裡頭的衣服。
感覺到女子的動作,賀瀟本要漠然開口的話語也是收了回去。
穆雲新的眉頭猛地一蹙,眸光有些不自在地瞥開去,笑容裡有些自嘲:“那便好。”
穆雲新,你還在想什麼?不是早就……放手了嗎?
如此想着,穆雲新瞥開的視線裡緩緩滑過一絲無奈,再擡起時,面上的笑意已是變得淺淺嫵媚了起來:“王妃無礙便好。”而後擡步,向着院落外頭大步走去。
經過杜微微身旁時,他的腳步,依舊是停頓了一瞬,目光,終是忍住沒有看向杜微微,一個邁步,離開了。 шωш ▪Tтká n ▪c o
院落內,重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只餘下四個,各懷着心思的人。
穆雲錦的眸子裡的溫潤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眸光,聲音清淺落下:“王妃身子抱恙,可要好好調養纔是。”
杜微微的眸子瞬時間,變得格外犀利了起來,視線略過穆雲錦,看向了杜飄靈的面龐:“等我身子好起來,便去看妹妹。”
不等杜飄靈回答自己的話,杜微微那雙眸子瞬時又變成了柔弱的模樣,回身拉過賀瀟:“走吧。”
賀瀟的視線絲毫都未看向那兩人,摟着杜微微,向着院落外走去。
杜飄靈的眸子裡是說不出的情緒,一雙眼帶着霧氣看着杜微微離去的方向,對於那個女子,爲何自己竟好似越來越看不清了?
直至賀瀟杜微微兩人離開視線,穆雲錦這纔回過身,拉過杜飄靈的手,也向外頭走去。
下意識地,杜飄靈一下子用力掙脫了開,似是因爲先前在馬車發生的事,自己心頭總有些害怕。
手中一下子變空,穆雲錦頓了片刻,未轉過身,而是沉着聲道了一句:“你姐姐,比想象中更有心機。”
眸子陡然睜大,杜飄靈看向穆雲錦的背影,想要開口說些反駁的話,卻是聯想到今日的事情,怎麼都開不了口。
穆雲錦再沒有等下去,而是一個人,徑直向外頭走去。
杜飄靈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才終究,緩緩邁步離去。
自己,也許從未看清過杜微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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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祭祀臺的二百九十級臺階,早就是打掃了乾淨,沒有絲毫的雪跡,臺階邊緣處,每隔了兩個臺階,便站着了一個侍衛,格外威嚴肅穆的模樣。所有人都已是在臺階下站定。
爲首的,自是那道分外惹眼的明黃色身形。
擡起眸子看向祭祀臺高處,穆天德凌冽的劍眉重重凝起,思緒沉沉浮浮。
因爲尋了杜微微身子抱恙的緣故,賀瀟和杜微微並未站在中央的位置,而是在前排靠邊的位置站好,安安靜靜。
片刻的功夫,杜微微終於是有些焦急地暗暗看向了四周,心頭上的不安越發漾開,先前在那時辰房她便發現了,不過因爲老皇帝百般刁難的緣故,未能細細去看。
便是,今日,阿季竟是沒有出現?!
感覺到女子略顯焦急的心態,賀瀟的視線微微垂下,看向杜微微,聲音低低道:“怎麼了?”
杜微微的眉頭微微皺起,聲音同樣壓低迴道:“阿季怎麼沒來?”
賀瀟的視線重重一凜,視線同樣帶着沉沉的掃視,看了周圍一圈。的確,並未發現穆雲季的身形。若非杜微微提及,他怕是都要忘了,還有那麼一位小皇子的存在。
“祭祀禮未到,自是得了穆天德應允的。”見女子對那孩子如此上心,賀瀟也是未多言其他,不過是出言,讓她不要太過擔心。
聽了賀瀟的話,杜微微的心頭略略沉下了不少,收回了視線。
那個孩子,已是許久都未見到,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海公公站在側邊的位置,眸子幾次看向了自己手中小巧的石記器,終是在第三眼時,聲音低低道:“皇上,時辰已到。”
穆天德視線始終看向了高處的方向,聽到海公公的話語,收回視線,深深嘆了口氣,擡步向着階上走去。
他身後的人羣,也是隨着穆天德腳步開始向上走去。
高臺四周,早就是站滿了侍衛,中央位置,是一塊無字石碑。早在第一年祭祀禮後,穆天德便安排人修了一塊碑立於祭祀臺上。風吹雨打三年,那無字碑也是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
一張格外華貴的梨花木長桌置於無字碑前,獸腳香爐居於梨花木桌中央,惹眼的,依舊是那上陵聖女帝神像。
與以往祭祀不同的是,此次祭祀,並未呈上飯菜,而是堆放了許多的,金條。
香爐的前頭,放置着一碗清水,一把匕首。
二百九十級臺階,穆天德的步子不急不緩,神色格外鄭重,往上走去。
所有人的步履似是都有些沉重,每個人的神色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凝重。
杜微微的手被賀瀟牽着,同樣往那上頭走去,時不時,還有着淺淺的咳嗽聲。
賀瀟的眸子深邃不已,視線看向前面的人,最終落在了那個跟在穆雲古身後的女子身上,若是沒有推算錯,這個女子,便是穆雲古出征邊疆時,穆天德讓他帶走的那個女子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穆雲古竟是動了情。
半刻鐘的功夫,穆天德的腳步終是站定,眸子更爲深沉。
身後的人羣,已是極爲自覺地分兩邊站開,一片寂靜。
視線沉沉看了一眼那女帝神像,穆天德轉過身子,看向了自己的兒子,穆雲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