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關文所說,隔了幾天之後,原本關於李欣偷漢子、和關家長工有染、李欣肚子裡的娃不知親爹是誰的謠言便消失地無影無蹤,村裡最近都在說着顧海棠的閒話,說她被嫉妒衝昏了頭,在村裡散播這種虛假的消息,當真是惡毒心腸。好事的婆娘們還聚在一起把顧海棠小時候推搡過誰家丫頭,搶過誰家丫頭的珠花這樣的事兒也翻了出來,來回反覆地說了好幾通。
李欣仍舊是沒出過什麼門兒,所以對這些也一概不知曉。只是自從之間顧海棠傳出了什麼流言以後,倒是把家中長工們的異樣給對上號了。
難怪一個個的見到她都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特別是那幾個年紀較輕的,臉皮薄,以往雖然瞧見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怎麼紅過臉,最近卻是見她一次臉紅一次,讓李欣都禁不住想,自己懷了孕臉色應該變差的,怎麼還更吸引人了呢?
過個幾天再觀察家中的長工,就見他們對她的態度比前段日子要大方許多了,想必是村裡的流言給斷了吧。
關文這幾日也沒回鎮上去,鎮上鋪子裡的生意都託付給了關全打理。韋行知自從到了鋪子裡做了個賬房,有了固定的收入,不必擺攤賣字畫或是幫人寫書信,倒是很用心地做。而關全和韋行知也算是互爲監督,對皮毛鋪子倒是一件好事。
這天顧海棠便要跟着羅二回羅家所在的村去了。
臨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好些個大娘大嬸,甚至是大姑娘小媳婦的都圍攏了過來。倒也不開口尖聲尖氣地說什麼,只是大家都對着他們指指點點的,神情不大友善。
關文和李欣沒去,李欣自然是懶得管的。去看了顧海棠如何她心裡就能爽翻天了?她又沒這樣變態扭曲的心理。至於關文。他留在家裡的主要職責就是陪媳婦兒,李欣不去,他當然也不去。
杏兒不是個好熱鬧的,心裡也知道顧海棠得不着好,她也是個心軟的人,怕到時候見到顧海棠被全村人敵視會有些悽慘,所以也沒打算去。只是中間兒銀環來了,死拽活拽地拉着她,硬要她陪她去看熱鬧去。杏兒沒辦法。也只能去了。
杏兒去而復返,也沒跟李欣說顧海棠臨出荷花村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以後也決口不提那天的事兒。好像她沒去一樣。
銀環卻是什麼都不怕,到處跟人說這件事兒。
“……村裡那麼多女的圍在周邊,雖然沒出聲吧,可那模樣都是對顧海棠的鄙視,哎喲喲,她低着頭不看,不看就真的能躲得過那麼些個目光了?她那男人在一邊兒都臊得慌,那擡轎子的都不大像擡她,最後是被媒婆塞進轎子裡去,幾個人灰溜溜走的。”
銀環一說起這事兒就眉飛色舞:“杏兒。這可還是我給你查出來的呢,源頭出在顧海棠身上,是我給牽出來的。”一副“有功之臣”的模樣,衝着杏兒笑得格外歡暢。
杏兒由着她樂呵,自己割了一扇豬肉。拿了扭成條的竹皮子給穿了。遞給她說:“拿回去給你家小子補補身子。”
銀環咧了嘴,高興地接過來:“這是感謝我的?”
杏兒笑道:“那就算是感謝你的吧。我家這會兒什麼都缺。就不缺豬肉。”
杏兒的養豬場辦得紅火,雖然這會兒豬都還沒出籠,但瞧着那長勢就喜人,再等個半年便可以先殺了些,這會兒豬正是長膘的時候,自然是捨不得殺。
杏兒抱了小耿兒,讓他的小屁股坐在自己的腿上,方纔對銀環說道:“這件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你在我大嫂面前也別多提什麼。”
銀環頓時愣了下:“怎麼不能說了?顧海棠害李欣來着,我跟她說顧海棠的報應,她應該樂意聽的,這可不解恨呢嗎?”
杏兒搖搖頭:“我還是瞭解我大嫂的,她這人,挺心軟的。”
“心軟也不是這麼個心軟法。”
杏兒笑道:“你聽我說完。”杏兒嘆了口氣,說:“要是背後中傷她的人是孫喜鵲那樣的,她肯定是毫不猶豫地就反擊回去。但換了顧海棠,她就不會那麼肆無忌憚。因爲孫喜鵲就算什麼都沒了,也還有疼她的爹孃,總不會讓她餓着冷着。但是顧海棠,以後本就日子悽慘,她也不想落井下石。你跟她說這些,她聽了不會高興,倒也不會難受就是了,但總歸是不痛快的。”
杏兒頓了頓,說:“她知道這事兒以後,提都沒提一句,想來是不喜歡聽人說這些。跟她相處這麼些個日子我也琢磨出來了。她心情好的時候,能聽人叨叨,跟她說說東家長西家短兒的,她聽了也不會跟誰再說出去,嘴巴是極緊的。可她要是心情不好,她也不會耐煩聽誰說別家人的閒話。她不是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別人家如何她不管的,她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李欣要是聽到杏兒這一番話,恐怕是有些小驚訝。她跟杏兒關係好,一個是因爲嫁來關家的時候便交了杏兒這個朋友,另一個便是因爲杏兒後來跟她成了關係更爲緊密的妯娌。她喜歡杏兒的豪爽和做事風格,兩人脾氣對味,交好也是自然。
杏兒呢雖然也跟李欣一樣,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好友,只是她終究是弟妹,行事上總是會多考慮兩分,更何況她還越過了李欣生了關家實實在在的長孫,更是怕李欣對此有意見。
好在和李欣相處兩年多下來,杏兒也知道了李欣的脾性,對她更是服氣。
顧海棠的事情過去以後,村裡的流言又傳了一陣,但因爲沒了顧海棠這個女主角,這些話也就悄悄地淡了。
畢竟他們再說什麼,顧海棠也不在跟前讓他們指指點點。而要是說得對了,搞不好顧家人可是要惱怒的。
再加上馬上要忙春耕的事兒,大家的注意力便又轉向了。
氣溫開始回暖的時候,朱氏來了關家。
朱氏臉上笑眯眯的,拉了李欣的手直感謝李欣,說:“大伯孃去看過那呂家姑娘了,的確是個地裡的好把式。雖然是個姑娘家,可一點兒都不怯弱,人又有主張,以後是個能興家的。”
李欣便隨着朱氏說的點頭:“大伯孃看着覺得好就成。”也不枉費她拖了又拖最後出銀子請媒婆來說這事兒。
朱氏拍了拍額頭笑道:“對了,這婚事兒大伯孃覺得就這麼定下好了,那曾媒婆既然是你請來的,那就讓她繼續走這件事兒,你看成不?”
李欣當然說沒問題,李鐵的婚事兒定了,她可不就少了樣事兒麼
朱氏便樂呵呵地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回頭你跟那曾媒婆說說,好處我是少不了她的。”
朱氏閒坐了會兒,喝了小碧泡的茶,誇了句“這姑娘水靈”,便跟有人在她後邊兒追趕似的,急匆匆地回了李家。
李欣覺得自己懷孕了以後腦袋反應有些慢,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醒過味兒來。
朱氏讓她跟曾媒婆說,好處少不了曾媒婆……這個寓意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沒錯,這門親事兒是李欣通過曾媒婆找的,曾媒婆最瞭解下河村呂家,讓她繼續走這門親事兒也實屬正常。可是前面那一茬尋姑娘的事兒李欣和曾媒婆已經銀事兩訖了,這要再請曾媒婆,肯定是要再花銀子的。
她大伯孃這意思,是不是讓她幫着把這份銀子給出了?
還是暗示她,讓她尋了曾媒婆,把這事兒說一說,好讓曾媒婆能自己少要些價?
李欣一手撫了撫額頭,一手摸着已經開始有些冒出了圓滾滾苗頭的肚子,忽然覺得這麻煩事兒可還沒完。
她拿不定主意,便讓人給劉氏去了個信兒,讓李欣回來看她。
劉氏以爲她出了什麼毛病,當天下晌就過來了,到家的時候天都擦黑了。
李欣忙不迭讓小碧去熱飯菜,有些埋怨地道:“娘,你趕那麼急做什麼?”
劉氏瞪眼道:“你還說!來信也不把事兒給說清楚了,害老孃以爲你怎麼了呢。”
劉氏灌了口茶,揚兒跟她道了晚安去後屋樓上睡覺,劉氏眯着眼點點頭,等揚兒背影不見了,方纔對李欣說道:“你這娃兒倒是養得好,還去學堂讀書了。嗯,不錯,以後等你肚子裡這個鑽出來了,可要讓那當哥哥的好好照顧弟弟。”
李欣撇撇嘴,前次她娘還說可能是閨女呢,因爲她是被她妹子的尿給撒了的,是閨女的可能性大些。這會兒又說是“弟弟”了。
李欣不提這茬,單把朱氏找她的事情跟劉氏說了,問劉氏道:“娘,你看大伯孃跟我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劉氏拍了下大腿子:“你管她啥意思,你照着她說的這話做唄!她讓你找那媒婆說一聲,你就跟那媒婆照她說的說了,其他的閉眼不管不就得了。你這丫頭,咋花花心思那麼多……”
劉氏嘀咕道:“就算她話裡有話,你也當沒聽見。”
“我是琢磨着……大伯孃是不是想讓我出頭,再把這事兒給辦了?或者是拿我的的名頭壓住曾媒婆,不讓她要價高了?”
劉氏哼了一聲:“跟你說了,甭管那些,你就照着她字面上的說。別管她是什麼意思,也別管那媒婆會咋想,反正你話帶到,以後就撂挑子不幹了。理由都現成擺着,說你要安胎不就成了?”
李欣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