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臨別

我愛着記憶裡的你,因爲那時的你一直陪我走在最美的時光裡

————by嫣然

陸政明沒有說話,浩宇的眼中,冷漠已經被悲哀替代:“我究竟算不算你的兒子?你有沒有一點點爲我想過?在你的心中,我是你血脈相承兒子,還是繼承事業的工具?”

“你!不要說這麼多的廢話!”

陸政明氣的臉色煞白,看着眼前高大的兒子,他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暴怒的,惡狠狠的說:“不要說其他的廢話!你只有聽我的,才能去維護那你所謂的,可笑的愛!別再去碰那個女孩,也不要在做任何讓陸家丟臉的事!”

浩宇臉色陰沉,緩緩的重複:“讓陸家丟臉的事?”

陸政明冷冷的說:“記住,嫣然現在的身份是你的妹妹,只是你的妹妹。對她而言,這種身份是最好的。你,記住,是她的哥哥。”

浩宇眯了眯眼睛,栗色的眼眸中劃過傷痛:“我怎麼拿她當妹妹?”

陸政明的聲音低了下來,似乎是在說服他:“浩宇,成大業的人,不許學會冷。那樣一個女孩子算什麼呢?等你功成名就的時候,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浩宇看向父親的眼睛,讀不出親情,只有冷漠。浩宇的狠狠的痛着,臉上卻沒有依舊不動聲色。父子兩人面無表情,都帶着冷酷,卻又各自滿懷心事。

嫣然躺在自己的牀上,看向牀頭櫃上的相框,她輕輕的拿起,緊緊的抓着。手指撫過相片中浩宇溫和的笑臉,看着他純淨的笑容,嫣然喃喃的問:“浩宇爲什麼我們之間要變成這樣?”

心還是刺痛的,這樣的刺痛已經太熟悉,熟悉到它出現她的淚就會跟着落下。

浩宇,你已經不再是那個陽光一般飛揚的少年了。你也已經不再屬於我一個人了。你可曾知道,在你們校慶時,我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跑到你們學校的禮堂外面,不敢進去,只敢偷偷的看一眼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你?你又知不知道。我放棄了最喜歡的中文系選擇了金融系,只是想着能離你近一點?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宿舍裡只有風信子,再沒有過別的花?多少次,我靜靜的跟在你和韓韻的身後,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忘了你,看着你對她溫柔的笑。你在笑着,我卻在哭,哭着罵自己蠢。你用了一年的時間走進了我的心裡,我用了兩年的時間都無法撼動心中的你分毫……曾經的往事成了我的負擔,我甚至想用生命來交換,換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我們之間,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那麼一開始,就不應該有那麼快樂的回憶。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我才知道,成長,這麼痛。

身上依舊是浩宇的白襯衫,她的身體和周圍,全都散發着浩宇專屬的味道。衣服上,也是再熟悉不過的淡淡的香味,是浩宇十八歲到現在都不曾變過的清香味。躺回牀上,嫣然拽過被子裹住自己,那股香味浸滿她的夢裡。她的眼角還有淚,嘴角,卻漾出了苦澀的微笑。

“嫣然,昨天晚上的事是浩宇不對。他喝多了,所以你別在意,我替他向你道歉。”

陸叔叔坐在書桌後面,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卻沒有什麼溫度。彷彿他在和她討論,明天的天氣一樣。

“陸叔叔,我明白的,浩宇醉了,我當然不會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嫣然,你的父母曾經很希望你去美國鍛鍊是吧。”

嫣然的心中一凜,該來的究竟還是要來了。現在的意思,是讓她走嗎?

“陸叔叔,我……”

嫣然想說些什麼,陸政明卻打斷了她的話:“嫣然,你也長大了,是時候,該去國外見識見識了。現在你父母也不在了,我和你陸伯母就是你的父母。你雲阿姨一直很關心你,你先去國外生活幾年,鍛鍊鍛鍊,好好長長見識。之後的話你要是想回來就回來。暫時,就當是一種磨礪吧。”

陸叔叔淡定的看着她,嫣然的手有點顫抖,擡起頭看他時他卻移開了目光:“年輕真好,可以四處闖蕩。就像浩宇一樣,每年的暑假我都會送他出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嫣然,你願意去美國嗎?”

這是很浩宇不一樣的,嫣然悲哀的想,她這一走,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再回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什麼模樣了?是物是人非了吧。可是,像父親一樣的陸叔叔,他的話,她能說不嗎?她和浩宇的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

半晌,嫣然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着說:“好,陸叔叔,我,都聽您的。”

陸叔叔聞言滿意的笑着,嫣然的身體和感情都像是被掏空了,也不覺得痛了,手,卻一直在輕輕的顫抖着。

“好,嫣然。我在美國有一個叫許威的老朋友,他在紐約有一家很大的廣告公司,我會介紹你去哪兒鍛鍊的。嫣然,到美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和你雲阿姨擔心知道嗎?”

嫣然無聲的點頭,陸叔叔推過來一個信封:“這是機票和錢,你在美國,會用得上的。”

嫣然的心遲鈍的跳着,顫抖着手接過,低聲說道:“謝謝陸叔叔。”

陸叔叔看着她笑的放心,嫣然也笑了。只是臉上在笑,心裡,卻像是在一滴一滴的留着鮮血一般。”

回到房間,嫣然抽出機票,發現日期就在後天。嫣然一下子愣住了,陸叔叔,就這麼急着讓她離開嗎?淚涌出來,滴在薄薄的機票上。居然就在後天,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放下浩宇?嫣然沒有了任何力氣,跌坐在地上。一附身,脖子上那條細細的水晶十字架盪出衣外。嫣然勾起十字架,喃喃的問:“媽媽,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拉出抽屜,嫣然拿出一枚精緻的小蠟燭,可愛的星星,上面有字母Y,那是嫣然的第一個字母,也是爸爸送給她的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他說當她人生斷電的時候,蠟燭會帶給她光芒,照亮她前進的道路。嫣然點燃了星星,看着那橘色的光籠在她的臉上,身上。看着代表着她的蠟燭流下燭淚,在她的目光的注視下。緩緩的消失着。其實早在愛上浩宇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無憂的夏嫣然了……

嫣然的手心裡緊緊的握着媽媽的十字架,看着柔和的燭光,淚緩緩的和燭淚一起流着:“爸爸媽媽,我要離開這兒了……嫣然活的太辛苦了,離開這兒,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也許就沒有這麼痛了。你們若是在天上看着我,就給我一點力量吧。爸爸媽媽,我是真的累了。你們要是還在的話,或許就可以幫幫我了。現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愛我了……”

嫣然依舊是這樣懦弱,如果她去了美國,那麼她就真的變成了一個人了。連最後的浩宇,她也失去了。時候到了吧,該是她一個人面對人生了吧……

“什麼,你要去美國?”

袁創坐在對面,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沉穩和修養。他急切的盯着嫣然。嫣然點了點頭,他愣住了:“爲什麼?你前兩天都還是好好的,爲什麼突然要走?是不是,我讓你有負擔了?”

嫣然搖搖頭,慚愧的說:“和你無關,是我自己突然出了一點狀況。對不起,我們只能做朋友,真的很對不起。”

袁創看着她,半晌,才淡淡的出聲了:“我明白了,我還是輸了……我們會是好朋友的吧?”

嫣然微微的笑了:“你要是願意,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他爽朗的笑了,真摯的看着她的眼睛:“嫣然,你是一個好女孩,有資格去獲得你想要的幸福。只是,嫣然,你要的愛,太難了。”

嫣然笑的誠摯:“謝謝你懂我,能認識你是我這幾年最大的收穫。你是一個讓人很有安全感的朋友。”

他的嘴角勾出一個很深的弧度:“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認我當哥哥?這是每個女孩對追不到她們的好男人管用的做法。如果你說是,那我就真得反省一下爲什麼自己混的這麼慘了。”

嫣然笑了,看着耍寶的他:“那哥哥願意要我這個妹妹嗎?”

他斂住了笑意:“不願意。”

他頓了頓,認真的看她:“嫣然,如果你將來因爲沒有獲得幸福而後悔的話,我可以等你。”

嫣然黯然,苦笑了一下:“不要等我,哥哥。等一個人太辛苦了。我不願意,你變成另一個我。”

袁創的笑容已經有些苦楚,停了很長時間,才緩緩的說:“原來我連等待你的機會都沒有。希望你一路順風,妹妹。”

他伸手握住了嫣然的手,深邃的眼神似乎想透過嫣然的眼睛,直看到她的心裡:“你要走的事情,他知道嗎?”

嫣然笑:“他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

袁創看着她的眼神已經有了心痛,嫣然故作無謂的笑:“哥哥,我要是還有機會回來的話,記得讓我看看嫂子。”

回到陸家,嫣然看着這個住了五年的地方,想起明天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心裡頓時空蕩蕩的。陸叔叔和雲阿姨都不在家。這讓嫣然有些意外,雲阿姨並不是經常出門的,擡腿上樓,一時間,步伐竟有些沉重。

輕輕的推開房門,嫣然走進去,隨手將房門關上。轉身竟看到浩宇斜靠在自己的牀上,似乎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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