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若的身形相當纖巧,很容易就融入到了夜色之中。她憑着之前到黃家的印象,直接朝黃如天和黃有天居住的別院摸索了過去。突然間,安心若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她想了一下,朝黃定源的客廳一路滑行了過去,動作靈巧得像只夜貓,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院子裡面的花木很多,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從黃定源的客廳透出來的燈光。看來黃定源一定在那裡。安心若定了一下神,採取了最保守的辦法,從牆上伏着身子探了過去,卻不料被眼尖的閔鬆良看在眼裡。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晚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人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到黃家,看來想要知道黃家秘密的人太多了,不止自己一個。閔鬆良一時間有些矛盾,不知道是先要去找線索,還是先要看看那個黑衣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還有,究竟是誰。
安心若畢竟經驗不夠豐富,身手是過關的,但是還是缺少了幾分像孫染雪或者是閔鬆良那樣的老手的敏銳嗅覺。她一絲一毫也沒有發現閔鬆良的存在,更加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
安心若小心翼翼地踩着屋頂上的瓦片,生怕驚動了屋裡的人。她走到了上次跟黃定源談話時候所處的位置,俯身下去,躡手躡腳將瓦片輕輕地移開,結果很失望,只有黃定源一個人在屋裡閉目養神,靜悄悄的。安心若重新將瓦片放好。快速地朝黃有天的別院移動過去。閔鬆良一看,也馬上跟了過去。
安心若隱身在了屋檐下方,大老遠就聽見了從對面黃有天的房間裡面傳來的笑聲和說話聲。安心若眼看着兩個丫環端着東西出來,門即將關上的時候,安心若看清楚了,裡面一共有三個人,其中爲首的那一個,就是黃有天。安心若看着那兩個丫頭走遠,從房樑上慢慢地沿着柱子滑了下來,藉着花草的掩護,一路快速到了黃有天的房間旁邊,她擡頭一看,縱身一躍,牢牢地粘到了房間外上方的木樑上。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鑽到了安心如的耳朵裡面。
“...二爺,要我說,大少爺他也真是冤,本來這種事情就應該找個替死鬼去得了,他偏偏要自己去,竟然讓閔鬆良給設計抓了,真是倒了大黴了...”其中一個聲音粗狂的中年男人說道。
黃有天拿着酒杯笑了一下,說道,“有什麼辦法,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個親哥哥,殺人的事情他敢做,可是,二兩酒錢他還得掰着指頭算。他自己腦筋太大條,不好使,我就是勸他,他還以爲我看不起他呢。”
另外一個聲音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接着討好地說道,“如此一來也好,小的說句大不敬的話,大少爺不在了,這往後不就是二爺你說了算嗎?”說完自己先諂媚地笑了起來。
“小王八羔子,這話要是敢傳到我爹的耳朵裡面去,我可要你的兩條胳膊去喂狗特種兵之一眼入心全文閱讀。”黃有天喝下了一杯酒,看得出來似乎心情不錯,說道,“吩咐你們的事情,幹得不錯,等明天一早,我去曾府上回來,再好好賞你們。”
“喲,謝謝二爺。不過,二爺,那曾局長是不得了的人物,二爺能見到他嗎?”那個人想了想又說道。
“哼,放你的滿嘴屁!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吃白米飯的,能神到哪裡去?更何況,這件事情可是跟他有莫大的關係,他如果不肯見我,將來是會後悔的。”黃有天藉着幾分醉意,狠狠地將酒杯砸在桌面上。
“二爺,這話說回來,那娘們可真是長得水嫩,我就見過她一次,還只是見了她半長臉,我這心,就一直撲通撲通到現在,孃的,怎麼就偏偏是曾局長的人?”先前說話的人一臉不甘心。
“放心吧。”黃有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說道,“過了明天,她可就不是什麼大人物府上的千金了,到時候,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多謝二爺,來來來,小的敬二爺。”兩個人忙不迭地陪着笑說道。
安心若在房間外面已經聽得是心驚膽戰,冷汗直流,撐着木樑的雙手已經在瑟瑟發抖,她極力鎮定了一下,將剛纔從花盆裡面拿出來的石塊對準窗戶砸了過去,砰地一聲響。
裡面的人果然是大吃一驚,紛紛站起來,說道,“什麼情況?”
“估計是那隻該死的貓又爬過。”黃有天平靜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說道,“好了,你們先回去吧,今晚就到這裡,千萬記住,把嘴巴管結實點,別到處給我亂說話。”
“知道,知道了,二爺。”兩個人朝黃有天鞠了一躬,就退了出來。
安心若親眼看着那兩個人走過了院子,大氣都不敢出。閔鬆良也在不遠處見了這一幕。等到確定再無其他人的時候,安心若跳了下來,走進了黃有天的屋子,把門關了起來。閔鬆良一看,馬上就潛了過去,隱身在了安心若剛纔藏身的地方,不過,閔鬆良畢竟是經驗豐富的,他的位置比安心若剛纔更加靠近黃有天的屋子,他探身過去,把虛掩的窗戶悄悄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不是讓你們出去了嗎?”黃有天一擡頭,見一個黑衣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大驚失色,馬上站了起來,指着安心若問道,“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出去。”
安心若沒有說話,卻一步一步朝着黃有天逼近,黃有天的臉色全變了,他驚慌失措地跑到了沙發旁邊,從坐墊底下掏出了一把槍,一回身剛剛想對着安心若扣動,卻被安心若搶先了一步,安心若一甩手,黃有天的脖子上瞬間插進了兩把冰冷的銀刀,黃有天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大量血液從喉嚨涌了出來,黃有天的身子慢慢支撐不住,轉眼間倒在了地上。
安心若一點一點慢慢看着黃有天停止了動彈,她上前一摸,脈搏已經沒有了。安心若拿起了黃有天身邊的短槍,收到了身上。很快把房間的燈全部都關掉,造成無人在裡面的假象,隨即關上門,躍進了院子的樹上。
閔鬆良是內行人,看見安心若的身子飛躍出去,他馬上也跟了上去。
安心若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朝黃定源的客廳鬼魅一樣移動了過去,燈光還亮着,安心若看了一下四周,她想了起來,黃如天曾經說過,黃定源平常喜歡一個人獨處,沒有他的吩咐或者有特別的事情,就連他們兄弟兩個也不會輕易去打擾他。如今客廳門外一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看來黃如天說的話是真的了。
安心若悄悄地走到了走廊旁邊,翻身跳過了欄杆,一閃身,進了黃定源的客廳之中,將門簾放了下來。黃定源還在閉着眼睛,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上被人頂着一把槍。
黃定源嚇了一跳,睜開眼睛,鎮定地說道,“閣下是誰?有話好好說。”
“陶光平,你的死期終於到了戰意來襲。”安心若冷冷地開口。
閔鬆良很快就到了剛纔安心若所在的房頂上,將瓦片挪開,看得一清二楚。
黃定源一聽,這個聲音似曾相識,也顧不上那麼多,馬上就站了起來,看着安心若,顫抖着聲音說道,“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原來的名字。”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嗎?”安心若手中的槍端正地對着黃定源。
“你是,難道你是,你真的是...”黃定源已經語無倫次。
“不錯,你調查得一點也沒有錯。陶光平,相信你還沒有忘記十幾年前江蘇清河縣的楊天運。”安心若的眼中射出寒光。
“什麼?”黃定源捂着自己的胸口,“你難道真的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已經把你推下了山崖,怎麼可能...”
“多謝你的仁慈,沒有直接殺了我,只是把我推下了山崖,讓我今天有機會替我的父母報仇。陶光平,你壞事做盡,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更是跟曾茂林勾結在了一起,禍害上海一方,不除掉你,不足以平民憤。”安心若眼看就要扣動短槍。
“不,不,你誤會了,你聽,聽陶叔叔跟你說,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你當初還小,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可以嗎?”黃定源一邊說,一邊朝旁邊的花瓶靠近,那裡有已經上滿膛,隨時可以射擊的手槍。
“不用費盡心機了,我不會上你的當。一切都是你的報應,如果不是你在上海太無法無天,我也不可能找得到你。算黃如天因禍得福,逃過了這次,你就先跟黃有天團聚去吧。”安心若走上前去。
黃定源臉色一變,說道,“你說什麼?有天他,他...”
“對,我已經殺了他。現在,到你了。”安心若一步也沒有停下。
黃定源滿腔的怒火變成了殺意,他很快從花瓶中拿出了手槍,剛剛轉身,安心若已經扣動了短槍,黃定源的胸前爆出了兩朵血花。黃定源倒在了血泊之中。
安心若眼中的淚落了下來,說道,“讓你兒子的槍送你上路吧。爹,娘,女兒終於替你們報仇了。”
閔鬆良看到這一幕,徹底驚呆了。
清脆的槍聲很快就驚動了黃家的下人,紛紛朝這邊跑了過來。安心若走了過去,拿起了黃定源的手指,在地上寫了曾茂林三個字。很快衝了出去,藉着夜色的掩護,翻到了牆頭之上,身影剛剛消失,下人就闖進了院子裡面,不多久,就響起了尖叫聲跟嚎啕大哭聲。
閔鬆良絕對不會放過眼前的這個黑衣人,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在屋頂上,那個人的聲音聽得不是十分真切,只能可以判斷出來,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閔鬆良一路追過了幾條衚衕,安心若卻不見了身影,正在納悶的時候,有人從背後襲擊而來。
閔鬆良一回身,沒有幾個回合就佔了上風。說到這種夜行的伎倆,閔鬆良簡直可以說是安心若的祖師爺了,如果不是閔鬆良,安心若就真的大禍臨頭了。
閔鬆良一把扯下了安心若的面罩,接着居民房子的燈光,閔鬆良先是看到了對方盈盈動人的眼睛,仔細一看,居然是安心若。閔鬆良這回徹底驚呆了,抓着安心若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
“多謝閔隊長,後會有期。”安心若輕聲地說道,她顯然也已經認出來了是閔鬆良。剛纔是因爲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害怕他追着自己到曾府,纔不得已出手。時間緊迫,她看了一眼閔鬆良,躍上了牆頭。
閔鬆良一直愣在原地,直到聽見從黃家衝出來的人朝衚衕這邊跑過來,閔鬆良才縱身一跳,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