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被襲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傳送回南京。從徐州前線到南京,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這幾乎就是個奇蹟。
戰報第一時間被送到周延儒手裡!“首輔大人,遼軍一出手就打掉了我們省界上的三座碉樓。我們七師損失不下三百人,師長請求您立即增派援兵。不然,若是徐州陷落。遼軍會沿着徐蚌一線直插揚州,到時候遼軍飲馬長江金陵危矣。”
“報!華亭守備稟報,長江口發現遼軍五桅大船似有入侵長江的企圖。華亭守備無力驅逐,請首輔大人示下。”這時候,第二封戰報也傳了過來。
周延儒感覺自己的右眼皮不斷跳!
現在他非常想念史可法,玩政治周延儒是高手,玩軍事周首輔完全就是抓瞎。現在他十分需要兵部尚書史可法的意見,可史可法遠在關中。懂得點軍事的馬士英,這時候在杭州。
金陵的永曆朝廷裡面,絕大多數都是東林黨人。這些人跟周延儒差不多,搞政治個頂個都是好手,搞軍事也就是個幼兒園水平。因爲這些讀書人,從骨子裡面鄙視武夫。說這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粗坯,舉筆若扛鼎。對於鄙視鏈最底部的行當,這些讀書人自然不願意研究丘八那一套。
“首輔大人,速派援兵啊!”
徐州被攻克,下一步就是宿遷、蚌埠、揚州。這些地方除了一些地方兵備之外,也只有衙門裡的捕快算是“武裝力量”。大明地方衛所兵備之敗壞,周延儒是清楚的。大明雖然兵部裡面有員額百萬,可真正可堪一戰的兵卻並不多。這也是爲什麼,當初從魏忠賢到朱由檢都縱容李梟的原因。因爲,實在沒能打的兵派去遼東打仗。
這些衛所兵備,跟沒兵備也差不了多少。指望他們跟虎狼一樣的遼軍死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徐州被拿下,這一路基本就是行軍路程。飲馬長江指日可待!
而就在此時,遼軍的戰艦又忽然出現在長江口。
只要這些戰艦逆流而上,金陵那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傳令!守備河南的禁軍八師,守備南京的禁軍九師,速速馳援徐州。立刻派人去關中,令史兵部即刻率軍回京不得遷延。”害怕了的周延儒,立刻下達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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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裡面,徐州外圍據點盡數被遼軍佔據。可以說,如今的徐州就是一座孤城。
劉傑每天站在城樓上,拿着望遠鏡到處看。可只能看到三三倆倆的遼軍士卒,逛街一樣的在十幾裡外溜達。心裡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反應及時。把城外的隊伍都撤進了城。不然,現在肯定就被遼軍一口一口的吃了。
老子的麾下也都是火器軍隊,現在集結成了一坨坨。這徐州城裡不但有葡萄牙人造的佛郎機炮,而且還有不少從遼軍手裡買來的迫擊炮。就算遼軍要硬攻徐州,也得付出代價才行。
“虎子!你說就咱們三個營在徐州外圍,一旦禁軍七師往南跑,咱們是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這塊肉太大,咱們吃不下啊。你家老大是咋想的!”孫之浩從炭火盆裡面扒拉出一個地瓜,燙得抓耳撓腮。
“看看你那樣兒,跟個猴子似的。我家老大怎麼想的,跟你有毛線關係。上頭不是說了麼?他們放棄徐州,咱們就去佔了。城裡值錢的東西能搬走的都搬走!”李虎白了孫之浩一眼,繼續啃手裡的烤地瓜。
“我看沒這麼簡單!你們看,咱們只是在徐州東面。明擺着就是監視徐州,大帥的意思恐怕不是打。而是要圍着徐州下一盤大棋!”曹變蛟指着遠處有些模糊的徐州城說道。
“就你能!你是俺家老大肚子裡的蛔蟲!”
“我聽說一師從遼東調到山東來了,你叔叔雖然牛。可敖爺是咱們遼軍的這個!”孫之浩伸了伸大拇指。
“而且我還聽說,袁師長的二師也從京城向山東開進。四師的祖師長把宣府的防務交給了當地守備部隊,正在向京師靠攏。你們說,會不會是要在徐州幹一下子。”
“我說耗子,你是不是偷看你爺爺文件了。這種事情別亂說!”黑牛走過來,隨手扔過來兩隻被打死的野兔。
“呦!還是老班長想着咱們。”哥兒幾個喜笑顏開的開始剝兔子皮,秋日裡的野兔非常肥美,烤着吃最是好。
他們不知道,遙遠的京城裡面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
“都掛城牆上,都給老子擺好了。尤其是孫傳庭兩個兒子的,一定擺正道了。讓人們都看看,背叛我們大帥是什麼下場。”城牆上順子粗暴的喝着。
一個個齜牙咧嘴的人頭被裝進籠子裡,高高掛在城牆上面。亂草一樣的長髮遮住了臉龐,沒人分得清誰是誰。只是聽說,工部尚書孫傳庭因爲背叛朝廷。全家被大帥斬首示衆!
前朝閹黨之亂的時候,倒是常看大人物們被抄家滅族。人頭展示這樣的活動也經常舉行,這兩年倒是少見了。人頭並沒有嚇住見多識廣的京城百姓們,反而是吸引了很多人從遠處趕來,就爲了看一眼這兩年難得一見的盛景。
“怎麼回事兒啊?不是聽說這孫尚書是萬歲的老師,這帝師也能背叛朝廷?”一個小商戶模樣的人,雙手攏在袖子裡面,看着上面一長串兒人頭。
“哎……!這當官兒不就是那麼回事兒。先前魏忠賢鬧騰那會兒,在京城裡面誰敢惹啊。可後來呢?還不是一個下場!”
“我可聽說,這孫尚書是跑了,投奔南邊兒去了。所以大帥才把他的家眷抓了,腦袋砍了在這裡泄憤。你說好端端的,往南邊兒跑個啥。我家跟着萬歲難逃的親戚最近來信兒了,到了那邊兒連飯現在都吃不飽。整日裡還得累死累活的做工,想問問京城怎麼樣了,都想着回來咱這四九城吶。”
“哼!咱四九城是什麼地界兒,那可是永樂爺定下的風水棋局陣眼所在。劉伯溫有神鬼莫測之能,這纔在這燕山之地修建了這四九城。這兩百多年了,可曾見過四九城遭過災?人傑地靈的地方不待,跑到南方那個冷颼颼的地方去。
我可跟你們說,南方那地界看着沒咱們這冷。可到了冬天,那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是潮乎乎的,陰冷陰冷的榨骨頭那種冷法。老夫那年下過一次江南,那罪遭的,別提了!”
“我說,工部尚書都投靠了南邊兒,咱們這京城是不是……!”
“你家窮得掉地,你怕個毛線。誰來,你不是倆腿支個肚子。”
人們站在下面唧唧喳喳,說着各種各樣的悄悄話。聾伯看着遠處的人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可眼睛裡面,卻全是欣喜之色。
孫傳庭已經被孝陵衛秘密送出了京城,想到幾天前的那個夜晚,聾伯仍舊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內線報信,根本不可能來得及把孫傳庭轉移到別處。
就差小半個時辰,剛剛把孫傳庭轉移走。他的家就被數百大兵給團團圍住,家裡的家人奴僕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被繩捆索綁的抓起來押走。
當時聾伯就知道,這些人恐怕要完蛋了。他還想着,自己到底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不過雖然懷疑了很多人,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孫傳庭。因爲,孫傳庭根本沒時間把消息傳遞出去。
現在看着一排人頭,聾伯可以確定這孫傳庭必定反了。全家都被遼兵給殺了,這個仇恨結的可就大了。擠到下面仔細看了看,雖然看不太清楚。但眉眼兒似乎和孫傳庭家眷查不了多少,作爲孫承宗府裡面的人,孫傳庭的兒子聾伯還是見過的。以前孫傳庭經常帶着他兒子,來給老師孫承宗請安。
有了這血仇,不怕孫傳庭不爲南明朝廷效力。聾伯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一抹微笑,轉身擠出了人羣。一個時辰後,京郊左家莊化人場就有幾隻鴿子飛起來徑直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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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接到飛鴿傳書,曹化淳的笑聲像是一隻夜梟。
“溫閣老,您看看這飛鴿傳書。李梟已經把孫傳庭的家人梟首示衆,看起來這孫傳庭的投誠是真的。只要把孫傳庭全須全影的弄到金陵來,您的聲威必定大漲。趁着這個機會,咱們發動彈劾,定然能夠將周延儒推倒。”曹化淳轉手就把飛鴿傳書遞給了溫體仁。
溫體仁仔細看了看,眼裡露出了笑容。
“孫傳庭是北邊的工部尚書,對李梟的機密知道的很多。現在咱們又有了吳三桂這張牌,只要等到吳三桂把新式火藥工廠造好。咱們的南京禁軍,就可以和李梟的軍隊匹敵。
嘿嘿!咱們南京禁軍的兵力,可是遼軍的三倍。如果不夠,以我江南財力再裝備十個師也不成問題。收復京師,討伐不臣這個可是軍功。”
軍功對於溫體仁來說,吸引力非常大。因爲獲得軍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封爵。作爲張居正的後輩加崇拜者,溫體仁非常羨慕張太嶽的輝煌。那真是身不能至心嚮往之!現在,不但有機會完成張居正那樣的輝煌,更加有可能獲得一個傳世爵位。
朝廷的官吏好像流水一樣,可勳貴就像是是水中的石頭。無論水流多麼的大,只要大風大浪過去,石頭總歸會露出頭來。
溫體仁對於成爲勳貴抱着極大的興趣,所以他對軍功也就有着極大的渴望。
“已經將揆一送往桃花島,並且在蘇州尋了一塊地方可供建廠。老奴已經吩咐吳三桂,先行試製一批。只要工廠建成,立刻就能夠投入生產。只是據吳三桂回報,這種東西需要的礦石暫時還沒在江南找到。需要先派人尋找礦石才行!”
“呵呵!鑽山打洞風水堪輿,這是你們孝陵衛的長項。你吩咐人去辦,需要多少錢糧只管去戶部支取。我已經和戶部打好了招呼!”
“多謝閣老大人!”對於尋找礦石,曹化淳非常有信心。他們孝陵衛歷代培養的觀山太保,不但精通風水堪輿之術。對尋龍定脈也是有着二百多年的研究,尋找幾處礦脈簡直是小兒科。只要這種礦在大明境內存在,查找一下孝陵衛的檔案,就不難給找出來。
“孫傳庭一定要妥善送到金陵來,還有那件事情可以籌謀着發動。周延儒,那個位子本該就是老夫的,你又何必來搶呢?”溫體仁搖了搖頭,論及政治手腕,周延儒還真不是他溫體仁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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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接到了徐州劉傑的求援信,心裡立刻就是一驚。遼軍突然對徐州出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一旦遼軍飲馬長江,又有軍艦配合着渡江成功。金陵的兩個南京禁軍師,連三天都撐不過去。
在遼東望海寨的時候,史可法可是領教過遼軍艦炮火力的。那種叫做火箭彈的東西,無論給多少錢李梟都不肯賣。那東西纔是戰爭利器,就算你有一萬人,都得被那東西轟成渣渣。
心急的史可法,立刻命令部下從關中各地收縮向先集中。然後一路開赴南京,而史可法則是把隊伍扔給了兒子史德威。自己帶着精銳的南京禁軍一師,風塵僕僕的向南京趕。在他看來,等他趕到南京的勢能,能夠趕上南京保衛戰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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