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很冷,凌楚楚被男人裹了厚厚的衣裳,他們坐在車伕位置上,遙望滿天星辰。
祀空道人說,“本月十五深夜來臨的時候,你會有所感應,天象也會發生變化。在你走的那一瞬間必須握着帶你過來的那條項鍊,也許是一瞬間,你就離開了。”
“歐陽伏農,起風了。”凌楚楚淡淡的說。
男人背脊一僵,“是啊,本王也不知道你何時回離開……楚楚,後會有期。”
凌楚楚心頭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愛你,永遠……”
“我也是……”
“我們來生一定要在一起,我們現在就約定好,歐陽伏農,一定不能忘,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凌楚楚哭着惡狠狠的說道。
黑暗下掩去男人的眼淚,他輕笑,加緊手指的力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他是個不信命的人,此時他也有些奢望,若是真的有來生,他一定要先遇到她,先向她表白。
五指相扣,終是抵不過命運多厄。
凌楚楚哭着笑着,五味陳雜的情緒涌上心頭,“你要先像我表白,不然我是不會接受你的。”
“好。”男人寵溺的說。現在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他全都無條件的答應。
“……”
夜晚終將是來臨,朦朧月光下的沙漠颳起一陣陣強勁有力的風,越演越烈。
而凌楚楚也有了強烈的感覺,掛在脖子上的項鍊彷彿受到了吸引力,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她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那一股力量正在吸引着她過去。
不一會兒,歐陽伏農看到了祀空道人所描述的場景,強勁有力的風颳起了一股巨大的漩渦,一直盤旋在凌楚楚曾經出現的那個地方。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楚楚,本王送你過去。”男人的聲音沙啞,喉結哽咽。
凌楚楚勾起難看的笑容,想要在他面前留下最美的畫面,“不用了,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回頭,我自己走過去。”
男人擡起顫抖的手抹去她停不下來的眼淚,心如刀割,沒有什麼事比親眼看着愛人消失更加的殘忍了。
“楚楚,回去以後要好好的,別再調皮……”他喉結滾動,“若是遇到那個他,不要提起我,就當做這是一場夢……”
“不,這不是夢!”凌楚楚搖着頭,崩潰的哭出聲來,緊握着撫摸着自己臉龐的手掌,“不會了,沒有了你我再也遇不到那個人了。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你!”
男人愛憐的撫摸着精緻的臉,垂下眼睛的那一刻,眼淚迷濛了眼眶,“別鑽牛角尖,以後你會遇到的。”也許那時候,她自然而然就會忘了他。
“我不想走了怎麼辦,歐陽伏農,我好捨不得你……”
歐陽伏農只當她是氣話,雙手緊抱着她,“別這樣,分離是短暫的,總有一天會再見。”縱然他知道,一離便是萬年……
凌楚楚心尖都跟着痛了,她踮起腳尖主動索吻,男人順勢加深這個吻。
苦澀鹹鹹的味道進入口腔,不知道是誰的眼淚……
許久過後,歐陽伏農推開她,“去吧,楚楚,本王在這裡看着你。”
凌楚楚再是不捨,眼看着時間來不及了,她狠心的離開。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的令她邁不開步伐,她一步一步走着。
靜謐的可怕的夜,她彷彿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歐陽伏農俊臉浮現複雜的情緒,幽邃的視線不敢有任何的恍惚。直到女人弱小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瞳孔裡……
“歐陽伏農,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女人隔着遙遠的距離呼喊的聲音縈繞在他的耳畔,那一瞬間,他的心像是被掏空,整個人像是提線的木偶失去了知覺。
唯有臉上的一行清淚訴說着他此時撕心裂肺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男人的視線中龍捲風消失在夜裡,世界彷彿靜止一般,他胸口傳來狠狠地窒息感覺。
“楚楚……楚楚……”歐陽伏農低沉的嗓音發出微弱的哭聲,看着歸爲平靜的一切,他捂住悲痛欲絕的胸口。
一雙修長的腿無力的往下垂,最後狠狠地跪倒柔軟的沙漠,滾燙的淚水融進沙子裡面。
“楚楚……”男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最後躺在沙漠裡,微微眯起的眼角溢出無邊的絕望……
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曾經敲動他心絃的女人、愛笑的女人、淘氣的女人、最真實的凌楚楚永遠的離開了他。
躺在地上的男人眉頭緊皺,頭疼的像是要炸開一樣,腦海彷彿生生的劈成兩半……
恍惚間,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他質問他爲何沒有留住她?
翌日的陽光照耀着整片沙漠,歐陽伏農僵硬的身體站在她消失的那個地方,蒼白的俊臉像是歷經滄桑,思想放空的凝望遠方。
一切是那麼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心態變了,心被那個人帶走,徒留一個空殼,行屍走肉的活着。
沙漠裡的旅行人見他渾身散發着絕望的氣息,走上去問,“公子,需要幫忙嗎?”
歐陽伏農緊皺的劍眉動了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需要,謝謝。”
旅行人淡淡一笑,“那您可以幫老夫一個忙嗎?”
“何事?”男人眉頭一皺,臉上劃過陰霾。
他現在想靜靜,並不希望有人打擾他。
“老夫的水喝完了,不知哪裡纔有水源。”旅行人說完,男人也沒應一聲就走了。他疑惑的望着他黯然失神的背影,眉頭皺了下。
不過不到三分鐘的時候,男人又回來了。
歐陽伏農冷冷的瞅了眼正準備離開的人,將手裡的東西扔給他。
旅行人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接住落下的水壺,意外的看他一眼,“你把這給了老夫,你怎麼辦?”
歐陽伏農冷峻的臉沒有任何情緒,緊繃的脣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了。
旅行人深深地凝視着越走越遠的男人,若有所思的摸着鬍鬚,“年輕人,別悲觀,待到苦盡甘來之時,就是改變命運的時刻。”
他的聲音飄渺不定,彷彿是從好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歐陽伏農眉心一擰,此時的他顯然沒心情思索這些,背脊一僵,揚長而去。
而此同時,遠處老人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