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城逢五日朝會一次。
這一日,天還未亮李修遠便已經起來了。
之前國師給他送了一封聖旨,讓他今日參加朝廷的朝會,既是述職,也是在處理善後九山王的一些事宜。
而在昨日的時候,李修遠就已經讓韓猛準備了一切。
若是順利的話,不日他就可以離開京城,返回揚州,繼續自己沒有完成的大事。
若是不順利的話......李修遠只怕覺得自己不能如此輕易的離開京城,至少他認爲國師不會這麼簡單的容許自己離去。
“說實話,我還真穿不慣這官服,色豔而肥大,有種臃腫感覺,顯得暮氣沉沉,少了幾分幹練之氣。”李修遠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禁心中暗道。
大宋國的官員官服以品級不同官服的顏色也就不同。
李修遠的官服是硃紅色,而三品已上則是紫色。
故此也有滿朝朱紫貴這麼一說。
除此之外文官系魚袋,武官系玉劍。
他現在算是武官,所以之前朝廷封賞下來的時候送的是一柄玉劍。
所爲的玉劍也就是一柄裝飾大過用途的寶劍而已,劍身銅鐵鑄造輕薄而脆,若是用這樣的劍去殺人的話,那還不如用一根木棍去打人。
這是朝廷的忌諱,怕武官一言不合就在朝廷上拔劍,所以玉劍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有些文官腰間的玉劍甚至是一輩子都沒有拔出來過,偶然情急之下拔出來之後卻是立刻斷裂成數截。
“大少爺,一切準備妥當了,可以隨時出發了。”
忽的,門外響起了韓猛的聲音。
李修遠整理了一下不他習慣的衣冠,這才走出門去。
門外,韓猛,吳象,還有其他的一些甲士已經準備妥當了,他們身披鎧甲,腰掛寶刀,精氣神十足。
上次大病一場,李修遠可沒有少花費錢銀給他們調養身體。
“那些文書,冊子之內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李修遠道:“還有封賞的名單,罷官處決的名冊,諸如此類的東西?”
“回大少爺,都以及準備妥當了。”韓猛道。
“辛苦了,這次上朝述職.......你當心一點。”李修遠沉吟了一下,忽的道。
韓猛詫異道:“大少爺此話是何意?”
“不清楚,我只知道朝廷若是不放心我的話,必定會對你下手,是好是壞我不能斷定,總之謹慎一些。”李修遠道:“我和國師達成了交易,朝堂之上的百官不會對我怎麼樣,但是你與我一道上朝受賞的話
那就不一定了。”
“小的明白了。”韓猛鄭重的點了點頭。
“吳象我不會擔心,他在那些文官眼中只是一個莽夫而已,成不了氣候。”李修遠又看了看一旁的吳象道。
吳象只是憨笑着撓了撓頭,並沒有開口。
“左千戶那邊有通知麼?所有的犯人都被他壓進了天牢之中,傅天仇而已應當在天牢之中待着,這次朝會應該會有一個結果吧。”李修遠道。
“已經讓沙金派人通知了。”
李修遠點了點頭:“很好,出發吧。”
很快。
一行人騎馬駕車,順着街道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充斥着一股焦煙味。
左右兩側的街道上沒有往日繁花似錦的景象,全部都被燒燬成了一片廢墟,現在京城的百姓正在愁眉苦臉的重建當中。
一場大火,不知道燒掉了多少戶百姓。
李修遠沒有去看,只是心中微微一嘆。
雖然他求來一場大雨救了無數人,可是他並沒有感到高興,也沒有因爲自己的一點微薄功績就沾沾自喜。
因爲他不需要向誰邀功,他要做的是改變這世道。
出了城南。
靠近皇城的官道之上,便陸陸續續的有車馬出現。
那些多是同樣掐着時間上朝的朝廷諸位大臣,有六部侍郎,也有中書省各位大人,還有太尉,太師......京中的一些武官。
平日裡朝會他們都彼此熟悉,見到誰的轎子出現就知道是哪位大人坐在裡面。
而今日。
李修遠騎着一匹駿馬,帶着甲士上朝,立刻就引起了很多大人的注意。
他們紛紛掀開馬車窗幔的一角,順着馬蹄聲看去。
當見到李修遠這個陌生人的相貌時且又不禁皺了皺眉。
再看其硃紅色的官服,便能猜到這也是一位官階不低的人,而看其相貌,年紀輕輕,讓人卻又很是好奇起來。
朝廷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如此年輕的五品已上的官員?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不認得李修遠。
中書省的楊大人,卻是知道,此人就是平了九山王李樑金的李修遠,也是此人以獻城之罪斬了自己兒子的大仇敵。
縱然仇人就在眼前,他一張老臉亦是臉色如常。
多年養氣的功夫到底是沒有落下。
楊大人的轎子在京城的皇城前停了下來,他走下來對着一旁守城的禁軍吩咐了幾句,然後便衣袖飄飄的進入了皇城之中。
“那人是誰?這次朝會第一次見到此人。”
“定然是述職的官員吧。”
“述職?今年可沒有殿試,而且此人官服都已經穿上了,說明之前朝廷已經賞賜了官職,此事一定會經過中書省,楊大人呢?他應當知曉此人。”
“幾位大人不用多猜了,此人便是那李修遠,如今已是一方刺史。”
皇城門口的幾位官員議論了一番,當他們問出了李修遠的身份時卻又心中一凜,不再多言,卻是已經開始留意起來。
一個身份就足以說明一切。
都在朝堂之上摸爬滾打的官員,哪裡會心中沒有數?
李修遠也感受到了那些官員看自己的眼神,怎麼說呢......就好像鄉間的一羣小夥伴在玩泥巴,突然來了一個外村的孩子說想要一起玩,然後一羣小夥伴露出孤立他,不和他玩的那種神態。
“早就知道,似我這種靠着一份戰功突然竄上來的官員,肯定是會受到敵意和孤立的。”
他心中搖頭一笑,卻是不以爲然。
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不以能力論高下,而以資歷,出生分高低。
除非是上頭有人提拔,否則便是功績再大也要被死死的摁在下面,並且美其名曰,磨練。
屁。
無非是一羣眼紅別人的老官員用冠冕堂皇的藉口打壓別人罷了。
“皇城之氣的確有些不尋常。”
李修遠微微眯着眼睛,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他看見了皇城之上籠罩着一股紫金之氣,貴不可言。
這是一國之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