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洪氏送進宮去拜見惠慶宮洪妃之後,洪景來轉到昌慶宮外廊。昌德宮失火之後,經過了大半年的重修,已經基本恢復了氣象。
多虧了那幾千個和尚沒日沒夜在工地上忙活!
現在也就剩一點軟裝油漆之類的尚未完工,頂多到夏中就可以大致結束整個工程。不過議政府的大佬們現在也就只能屈就在敦化門外的廊間裡辦公,“爲國爲民,不辭辛勞”!
到議政府來自然就是要辦金祖淳之前說的遷轉事項,洪景來要出使的話,常平僉正就肯定不會再幹了。這個鍋需要找一個新的背鍋俠過來繼續馱着,承受漢陽上上下下的不滿或憤怒。
至於洪景來要轉去的官職,本來說是去禮賓寺繼續做僉正的,而且也正好符合外交使節官的身份,十分恰當。但是原本做僉正的那位,他祖母是個翁主(就是大王的庶女),不能不提前安排好,等閒還真就沒辦法給人滿意的職位。
所以轉了一圈,說是還在京官序列,但是改去當鬆都經歷。就是現在的開城府經歷,輔佐鬆都留守處理留都的各種事務。
當然不用去上任,這邊領憑,那邊出使的教旨就下達了,反正是沒有空去輔佐鬆都留守的。洪景來也沒想着要幹這個經歷,因爲就這兩天收下的包袱太多。
咱們的老恩師曹允大直接開了一張清單過來,要某書某冊,要某物某器,不過好在老恩師實在人,給了洪景來一張白銀三千兩的莊票。其他的人就更不要說了啊,閔廷爀和閔景爀直接派了兩個了老實家人,帶着五千兩白銀的本錢。
“小洪你辦事我們放心,你看着辦吧。”
下半句就是五千兩白銀隨便給翻成兩萬兩白銀問題不大吧,加油哦!我們看好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哦!
當然人家沒明說,可意思是這個意思唄!
至於洪妃和洪家的幾位老兄,可憐巴巴的也拿着五千兩銀子過來。口口聲聲說是族社裡的香火銀子和娘娘的體己脂粉錢,拜託老兄你順路開發幾個銀子,貼補一下咱們豐山洪氏是不是。
是個沾親帶故的就想着洪景來能不能幫忙拉一把,這個也推脫不了,那個也必須奉承。最後連洪氏也悄悄跑過來暗示洪景來,既然去燕京就帶點蘇造、寧造、杭造的新花色絲綢,顏色最好要嬌嫩一點的。
當然不是老太太要,現在老太太自己根本不差那兩件頭面衣服,她在漢陽大小也有了幾個來往的官家夫人,洪景來好不容易輪上一趟使臣,肯定要帶點清國的土產回來給她送人交際啊。
最關鍵的是,小白菜正十六呢,洪景來不得準備點啊!
不說什麼錦緞千躉,那是下聘禮的規格,這回起碼得給小白菜四色花樣,一樣給帶三五件吧,春紗秋綾,冬裘夏裳總要帶齊全了吧。
揚州工、蘇州工的首飾玩意兒總要挑點精巧的,甚至燕京乾清宮造辦處,或者內務府造辦處,這些地方流出來的小玩意兒,預備幾件好讓她代替洪景來送給人家也是需要的吧。
是是是是!
老母親您說得對!
您教訓的是!
買吧!洪氏說買啥就買啥,而且還要超額購買,免得送人的時候不稱手,一時短了誰的。洪氏可是賜封節婦,體面人,不能扣扣搜搜的。
等這一圈人都敷衍完,洪景來家的下人房裡就躺了足足八個家人,都是其他各處派來的,持幣入場。
沒辦法,人蔘這玩意兒一時半會子洪景來籌措不了太多,但是還好洪景來還有李禧著這個萊商的大寶貝,派人坐快船趕到東萊,立刻讓他送過來一點日本進口的那種什麼極品海天雙頭鮑,當然全都要乾貨,鮮貨也不可能帶去燕京啊。
剩下的就是各憑本事了,朝鮮不是什麼物產豐饒的國度,這次就帶人蔘和皮草這兩種最保本且最輕便的貨物就得了。珍珠和松香(琥珀)有的話就蒐羅一點,沒有也不太在意。
不出意外的教旨下達,金芝淳任謝恩正使,洪景來任謝恩副使,剋期去往燕京向嘉慶聖天子謝恩,感謝他遠懷屬國,救助飄民的大恩。
按例,純宗大王在香遠亭賜宴,爲正副使節送行。至於賞賜行裝和行馬也是應有之義,說了些什麼恭敬有禮,務必誠懇之類的廢話,就算完事。
“叔父還有什麼吩咐?”賜宴結束,洪景來跟着陪宴的金祖淳往宮外走。
金芝淳聽到“叔父”這個稱呼有些詫異,但是他看了一眼他大哥金祖淳並沒有什麼不可,便也不多說什麼,至於他心裡怎麼想就不清楚了。
“你與雲叟此去,主要還是追復莊獻一事,其他就便宜行事。”
“小侄一定與參判同調!”
“恩!”金祖淳點了點頭。
“這一趟他也會去,你記得照顧一二。”金祖淳像是想到了什麼,特意和金芝淳吩咐了一句。
他是誰嗷?正使副使就在這兒,應該不會有什麼其他人了啊。何況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堂堂的金祖淳親自吩咐人照看,這面子未必也太大了吧。
結果金芝淳好像還挺自然的就答應了下來,感覺很稀鬆平常一樣。而且兩個人明明沒有提什麼名字之類的,就成了。
“不知大監提的是?”看金祖淳上轎走遠,洪景來小心的和金芝淳打聽。
“嗷!是大兄的末弟。”
金祖淳還有弟弟的?洪景來記得金祖淳最大的兒子都有二十了,前不久過繼給了金祖淳的堂兄弟金龍淳。那他的弟弟應該也有三四十了吧,這年紀還需要人照顧?
“沒記錯的話,好像今歲才十四還是十五。”
金芝淳大概是看出金祖淳對洪景來的器重,反正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就很直白的說了一下。這個他就是金祖淳的幺弟金平淳,但是這個幺弟不是嫡子,是他爹金履中臨死前幾年和妾生的孩子,說白了就是孽生。
說難聽一點,更直白一點就是畜生!
孽畜子弟,即使出身安東金氏這樣的第一流京華士族名門,也不會給他機會去考文科進士的。加上親爹又死了,血緣上的大哥金祖淳比他大了將近三十歲,金平淳甚至還比金祖淳的兒子們要小,自然是還需要照顧的。
這一趟出去,就是以子弟軍官的身份,去掛一道履歷,回來以後金祖淳出面替他去保一個武科及第,以後打發到哪處兵營做一個五品的武官也就算了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