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滿臉鮮血,但還是從腰裡摸出一把光亮鋒利的匕首指着程黎平,用本土的語言叫個不停。儘管程黎平從格木那裡學到的本地語言還很少,不過根據慣例,他也能猜到眼前這個兇悍的傢伙講的是什麼。
程黎平沒搭理他,受傷那麼嚴重,還在這裡大呼小叫,分分鐘要自取滅亡的節奏。小隊長看程黎平有恃無恐的樣子,愈發暴怒起來,提着匕首就往程黎平的腹部刺去。
程黎平沒有趁手的武器,他也不想赤手空拳跟一個近乎瘋狂的傢伙短兵相接,便主動向後退了幾步。小隊長一刀刺空,居然原地打了個轉,凌空一腳側踢,腳踝徑直壓在程黎平肩膀上。程黎平只覺得肩上一沉,右膝跪在地上,小隊長手中明亮亮的刀子已經來到了自己心臟部位。
還是個高手!程黎平心頭一凜,急忙一屁股坐到地上,以此卸去小隊長腿上的壓力。然後就勢來了一招驢打滾,再次讓小隊長的刀子落了空。小隊長連續出擊都沒建功,心下越來越急,反手抹去臉上的鮮血,衝着程黎平大聲吼叫,似乎是喝令程黎平馬上投降之類的廢話。
程黎平吸了口氣,看到身旁有一棵手腕粗細的小樹,直接一腿將之踢斷,弄成一條一米多長的齊眉棍。小隊長一邊呼喝,一邊四下打量,似乎想找回自己的配槍,用火器來對付眼前這個對手。程黎平哪裡還會給他機會,齊眉棍直挑出去,奔向小隊長的下三路。
小隊長像兔子一樣亂蹦,但架不住齊眉棍的長度,匕首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只能轉身向後逃去。程黎平可不願放虎歸山,一旦這小子跑了回去,大批士兵肯定會過來搜山,到時候任務更沒有完成的希望。可是小隊長熟悉這裡的地形,但凡遇到岩石凸起之處,便縱身一個跳躍,落在另外一處安全的落腳地方。程黎平跟着跑了幾步,頓時目瞪口呆,人家是從山野當中訓練出來的士兵,這一方面確實比自己強太多了。
眼看着小隊長已經跑到了幾十米外,程黎平也沒了追下去的興趣,反正追也追不到,還不如省點力氣,盤算一下下一步該當如何行動。正意興闌珊之際,猛然聽到一聲槍響,那個小隊長的身子一歪,整個人竟然棉絮一樣摔倒在地,而後向山下骨碌碌的滾落。
程黎平順着槍聲望去,只見一塊凸起的山石隔壁,身材瘦小的格木站在石頭罅隙當中,像偉人一樣衝自己揮了揮手。這個傢伙,居然沒死,而且還在這裡跟自己擺譜。程黎平哭笑不得,三步並作兩步奔了上去,重重的給格木胸口來了一拳。
格木“噗”的一聲吐了口氣,佯裝被程黎平打成重傷的樣子,道:“同志哥,一別多年,這個打招呼的方式可讓人吃不消啊。”
程黎平沒好氣的道:“你還沒死啊?”
格木得意洋洋的笑了,道:“了不起重傷,想死哪那麼容易。”
程黎平無言以對,這不是某個電影裡的臺詞嗎,你一個外國人怎麼記那麼清楚。依稀記得幾個月前在黎城跟你打架的時候,你連漢語都說不好呢。看程黎平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格木笑的更開心了,他拉着程黎平的胳膊來到之前的藏身處,笑嘻嘻的說:“你看啊,你看啊。”
程黎平往裡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山洞不是密封的,後面還有一條狹窄的縫隙。格木身材瘦小,擠一擠就能擠出去了,怪不得當時兩顆手 雷扔進去,他居然毫髮無損。不過想到這裡程黎平又有些鬱悶,你這個傢伙那麼早就逃出去了,人家在高處向我射擊的時候,你怎麼不幫一把,萬一子彈不長眼睛,現在程黎平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格木雙手一攤,道:“我也很無奈啊,槍被炸壞了,你看看這把槍,是我撿的他們的。”
程黎平看了一眼,果然是一把半自動步槍,烤藍很舊,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不過這樣的破槍還能打一百多米,而且一擊斃命,格木的槍法也真是神的出奇。
“走吧,搜一搜他們的證件,看看能不能混進去。”程黎平說。
格木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找點東西吃吧,餓的撐不住了。”
格木不說,程黎平也忘了吃飯這回事。早先吃的兩個窩窩頭,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剛纔一頓混戰,精神高度緊張,哪還記得空肚子的事情。現在格木一提,程黎平才覺得肚子裡咕咕直叫,餓的前胸貼後背。
不過在這樣的地方,想找到吃的東西可不容易。槍聲陣陣,就算有點什麼野生動物也被嚇的跑了。而且死了幾個士兵,搞不好一會還有人家的援兵追過來,程黎平和格木合計片刻,決定翻過這座山頭,到另一片山頭上去尋找食物。
虎山整體上並不大,但奇在山頭密佈,一座山頭連着一座山頭,千迴百轉。花了大半個小時,兩人終於上了隔壁的山峰。林木依然密集,溫度依然溼熱,但山谷之中開始看到清澈的水流,這是一個好跡象。“應該有魚蝦了吧?”格木不死心,又把腦袋趴在了溪水上。
“水至清則……”程黎平道。
“無魚。”格木不耐煩的接道,“我知道了,不過萬一有了呢。”
事實給了格木一記響亮的耳光。溪水清澈,涼爽至極,但裡面依舊沒有什麼魚蝦。儘管又渴又餓,這溪水也不能直接飲用,因爲深山裡的溪水,很有可能帶有各種有害細菌。萬一引起腹瀉,再造成肌體脫水,哪怕你是再世豪傑,也架不住三泡稀屎一拉,然後躺那兒等死就得了。
程黎平生了堆火,將燃燒後的木塊弄成木炭,然後撕了一塊衣服,將木炭裹在裡面,用以過濾溪水。木炭具有吸附性,可以去除水中的大量污染物質。兩人用這樣的古老方式喝了點水,這才恢復了一點精神,準備去找點吃的東西。
這裡的老百姓喜歡堅壁清野,沒想到山上的情況也差不多,格木山前山後轉了幾十分鐘,連只野兔子都沒見着。反倒是程黎平運氣超好,不僅找到了一塊野生的木薯地,而且還撿到一個廢棄的小漆桶。從田裡挖了許多木薯,又將漆桶清洗乾淨,程黎平灌了半桶水,將木薯丟進去。煮了大半個小時以後,木薯熟了,程黎平將水倒掉,十多節木薯光潔溜溜的放在兩人眼前。
木薯的成分大多是澱粉,味道並不算很可口,但餓的極了,吃起來就分外香甜。格木吃東西的速度很快,程黎平一塊木薯還沒吃完,他已經四塊下了肚。程黎平故意作弄格木,板着臉說:“這是我們一整天的食物,你別吃那麼兇猛。”
格木滿不在乎的道:“那邊不是還有嗎,吃完了我再去挖一點回來。”
程黎平道:“你以爲我不想挖啊。是這玩意兒不能吃太多,有毒。”
格木愣了,這玩意兒有毒,有毒你還挖來吃?
程黎平一本正經的道:“暫時充飢是沒問題的,但千萬不能多吃。你不知道,這東西富含亞麻仁苦苷,經胃酸水解後產生氫氰酸,一旦中毒,就有可能因爲呼吸衰竭死亡。”
格木被程黎平嘴裡的術語唬的一愣一愣,手裡的第五塊木薯剛咬了一半,便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或許是因爲心理因素,格木總覺得自己身上不舒服,一會兒發癢,一會兒頭暈。在程黎平的建議下,格木勉強跑到溪水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一些。
洗澡完後,格木又回到程黎平面前,只見碩大的樹葉子裡,一塊木薯都不見了。格木嚇了一跳,道:“木薯呢?”
“吃完了。”程黎平雲淡風輕的回答道。
“你吃的?”格木瞪大了眼睛。
程黎平裝模作樣的四下裡打量一番,道:“這裡還有旁人麼?”
格木就算再單純,也知道被程黎平給耍了。他氣急敗壞的瞪着程黎平,道:“你不是說這玩意兒有毒嗎?”
程黎平很無辜的點點頭,道:“是有毒啊,我又沒騙你。不過在高溫的情況下煮二十分鐘以上,是可以把毒素清除掉的。”
格木像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坐在一邊,悶頭睡覺去了。不管程黎平怎麼叫,都不願意迴應。程黎平吃飽喝足,也覺得有些疲憊,便靠在一棵大樹根部睡着了。
睡到半下午,程黎平先行醒來。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秘密基地所在的位置。既然那幾個士兵能夠這麼快追上自己,說明秘密基地肯定就在附近的這幾座山裡。之前那裡是一座兵營,也就是說這個秘密基地是建在平整的地面上。在周圍的山裡面,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河水沖積後形成的平原。換句話說,只要沿着水流的方向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秘密基地的所在位置。
格木睡了一覺,早把剛纔的鬧劇忘在腦後。聽程黎平這麼一分析,格木連連點頭,道:“可能性很大。不過,同志哥,這條溪水跟之前看到的那個不大一樣,你看看,它是往東北方向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