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仗後,政府會安排的,”格木聲色俱厲的吼道,“身爲村長,你要以身作則,把祖國利益放在第一位。問東問西,你的黨員覺悟呢?你兒子在人民軍哪個隊伍的,名字叫什麼,我這就通知軍法處調查一下他的平時表現。”
村長慌神了,在人民軍的隊伍裡,被調查意味着什麼,每個人心裡頭都很清楚。這可是關係到前程的問題,甚至關係到一家人的生死存亡。村長不敢再囉嗦,趕緊遵照格木的指示,帶上一家人往外走。村長果然是名門望族,人口衆多,這麼一套普通的房子裡,竟然住了二十多口人。其中還有七八個年輕小夥,手裡都帶着獵槍,不是民兵隊就是獵戶,均具備一定的作戰能力。
格木臉上裝的霸氣十足,背上卻一身冷汗。要是人家不相信自己率先開了火,管你什麼特工不特工,肯定要被獵槍轟成篩子。好在金家的統治一直很強勢,老百姓對軍隊也充滿敬畏,一番漏洞百出的訓喝,居然能迫令村長棄家離去,可謂僥倖之極。
待村長一家人倉皇離去,程黎平和格木大大咧咧的走進人家的屋子,翻來覆去查了好幾遍,這才發現屋子裡一點吃的東西都沒有。看來這個村長也是條老狐狸,昨天炮聲一響就奉行堅壁清野的策略,早把糧食轉移走了。
格木和程黎平面面相覷,冒着生命危險扯了一個彌天大謊,結果卻是一點吃的也沒撈着,這不合乎常理啊。程黎平想了一會,提着步槍出門去了,見不遠處的另一處房子裡的村民正準備驅趕牛車離開村子,便大聲喝住,示意他不要緊張,有沒有吃的東西。
那村民不敢說謊,勉爲其難的從牛車裡翻出來一個小筐,裡面放着一些灰色的窩窩頭。瞧那模樣,是用一點點高粱粉和野菜做成的。程黎平拿了幾個,想了一下,又放回去兩個,這才擺了擺手,讓村民趕緊離開這裡。
窩窩頭又幹又澀,很難下嚥。但餓的急了,總算聊勝於無。
吃完窩窩頭,隨便喝了點從水井裡打出來的涼水,程黎平和格木坐在村長家的屋頂,一邊打量面目全非的草島,一邊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格木說:“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要考慮回家的事情了。”
程黎平錯愕不已,草島還沒上去呢,任務怎麼就完成了。轉念一想,原來格木想表達的意思是草島被炸了一圈,電磁設備肯定被摧毀了,用不着他們再去搞二次破壞。不過程黎平剛纔已經回想了一遍,他覺得事情很不對勁,至少他們原來的推測是有問題的。
“格木,我們爲什麼會認定大殺器在草島上?”程黎平道。
“村民說的……”格木遲疑道,“再加上我們的推測……”
程黎平搖了搖頭,道:“推測不成立。你想想看,如果他們真把電磁設備放在草島上了,怎麼會跟對方在這裡打的熱火朝天,難道不怕出什麼故障,反而害了自己本國的民衆嗎?”
格木挑了挑眉毛,說:“那也不一定啊,他們或許沒想到會有人打上門來。”
“就算是這樣,那轟炸剛開始的時候,爲什麼不轉移設備,而是派遣大量士兵上去?”
格木不說話了,因爲他也想不通這是什麼情況。而且,昨晚打的那麼熱鬧,交戰的另一方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既然連前因後果都不清楚,卻說已經完成任務,實在有點過於草率。格木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道:“同志哥,你的意思呢?”
“我覺得那個設備根本就不在草島上,而是在我們過來的大山裡。”程黎平淡淡的說。
“大山裡?”格木愣了,“爲什麼?”
“原因很簡單,”程黎平說,“發動攻擊的國家肯定是發現了具體的情況纔會果斷動武,符合這個要素的要麼是草島,要麼是後面的深山。山裡有一處軍事營地,對吧?你想想看,若非這個地方很重要,爲什麼非要在條件這麼差的地方駐軍?”
“可是那個軍營被人摧毀了啊。”
“軍營是被摧毀了,但地下呢?”程黎平目光灼灼的追問道。
格木霍然站了起來,道:“你是說,你是說他們的基地在地下?”
“沒錯。”程黎平道。
格木鄭重其事的思考片刻,終於覺得程黎平說的很有道理,慢慢的踱起了步子。倘若一切真如程黎平所言,那意味着他們判斷出了正確的目標所在地,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更大的困難。
既然秘密基地在軍營下方的地下,那就意味着他們必須想個法子混進去。那麼機密的地方,又沒有什麼內應,他們總不可能靠着這身髒兮兮的軍裝混進去吧?話說回來,各種證件查驗絕對避免不了,甚至連祖宗八代各種政治成分都要查一遍,就憑程黎平剛學的那點兒本地話,不用十秒鐘就得露餡。最後還有那些只講政治正確不講人間正義的士兵,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隨便來幾個就夠程黎平喝一壺了。
“走吧,幹他孃的。”格木突然豪氣萬丈的笑了起來。
程黎平也笑了,慫歸慫,怕歸怕,可該乾的事情,還是要豁出去了好好幹。困難確實是有,不過現在也有有利的一面。既然地面上打起來了,或許秘密基地那裡會抽調出一部分兵力出去,那樣他們就能找到混進去的機會了。
判斷好了那個基地所在的方位,兩人開始繞開村莊,從村莊盡頭的山路上了山。村長帶了一羣村民正在山底下修建簡單的住所,看見程黎平和格木跟過來,頓時嚇的臉色慘白,道:“同志,這裡也要打仗嗎?”
格木板着臉說:“你覺得呢?”
村長指着遠處的草島說:“可是,我們已經離開很遠了啊,這得有四公里了。”
格木冷冷的道:“現在不是小米加步槍的年代了,阿叔。一枚炮彈落下來,方圓幾裡都能炸成焦土,你還是帶着他們繼續後撤吧。”
村長犯了難,過了這座山,就是別的州縣了。各個州縣都有自己的規矩,作爲外來人,他們往哪兒去安家呀。程黎平於心不忍,嘆了口氣,道:“再往山上走走吧,儘量找個隱蔽的山谷裡,先安頓下來,等戰爭結束了再出來。”
村長點頭哈腰的應了幾聲,道:“好,好,謝謝同志,我們這就去虎山。”
“虎山?”程黎平情不自禁的唸叨了一聲。
“就是後面那座山,”村長指着程黎平正對面的那座山峰說道,“我兒子也在人民軍當兵,聽說是在特種大隊,以前就在虎山駐紮。他跟我說,虎山裡有很多藏身的山洞,都很安全。”
程黎平跟格木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快點去吧。”
村長招呼了一聲,帶着一大羣人拆卸下來剛剛組裝的住所,開始往山裡走去。格木抿了抿嘴脣,道:“同志哥,這人說的太爽快了,會不會是圈套啊?”
程黎平微笑道:“如果是圈套,他們早就去報官了,哪還會在這裡修房子。”
格木道:“你的意思是說,虎山裡面真的有那麼多藏身的地方?”
“肯定。”程黎平言之鑿鑿的說。從這村長的話裡,程黎平已經想到了混進去的方案,反正這裡是山區,到處都是樹林,搞一場火災出來,肯定能把秘密基地弄成一團亂。到時候趁虛而入,計劃就成功了一半。當然,所有的設想都是完美的,至於實際效果如何,一要看執行的是否順利,二要看對方配不配合。
等村子裡的那批人走的不見影蹤,程黎平和格木這才另外尋了一個方向上山。在山裡走了一個小時,放眼四望,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林。跟之前剛闖進來的時候一樣,很快他們就迷失了路徑和方向。此時再去尋找那條小溪,很明顯是一件不可能輕易完成的事,爲今之計,只有攀到山峰的最高處,才能辨別那個軍營的位置,然後再循跡摸過去。
虎山裡有很多毒蛇,程黎平和格木這次都加了小心,提前準備了長竹條,每次經過密集的林木地帶時都先敲山震蛇,待確認沒有安全隱患後纔開始繼續前行。走了幾裡山路,終於找到一條一人窄的山路。格木心中一喜,剛想開口講話,冷不丁的被程黎平一把撲倒在地上。兩秒之後,隨着一聲沉悶的爆 炸聲,一團黑煙從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冒了起來。
格木嚇的渾身都是冷汗,原來這種羊腸小道上,居然也埋設了土製地 雷。幸好這地 雷威力不大,而且程黎平又極爲機警,否則的話,自己起碼也要身受重傷。程黎平撣開身上的泥土,道:“沒事吧?”
“沒事。”格木乾巴巴的說道。
“快走,可能會吸引士兵過來查看。”程黎平說。
發現了小路,兩人卻不能再順着小路走,以免前方還有暗雷。冒着被毒蛇咬傷的危險,程黎平繼續竄入叢林,一馬當先的爲格木開路。走了十多分鐘,果然看到有幾個身穿黃色軍裝的士兵弓着身子走過來,一邊向身後的同伴打手勢,一邊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包抄過來。
“完了,暴露了。”格木低聲道。
“先下手爲強。”程黎平面色冷峻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