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儷儷,這不是你一直都想嚐嚐看的椰汁紅豆糕嗎?”
乳白誘人的紅豆糕,在悶熱的夏日裡散發出幽幽的清涼,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嘗一嘗它的可口。
這一家甜品店的椰汁紅豆糕,是出了名的招牌,因爲店鋪很是熱火,在國內也有幾家不小的分店,而在A市的分店,就開在伊然夏家途經學校的必經之地上。
伊然夏還記得,當初店面剛開的時候,就有不少生活費富裕的學生專門到這裡來買這椰汁紅豆糕。
尤其是在酷暑的夏日,微涼的紅豆糕配上店內新鮮的奶茶,別提有多沁人心脾了。可爲了節省開資,爲了不久後給尹曜準備生日禮物,她從來都沒有捨得買一塊紅豆糕解饞。
每一次,她都像是當初暗中矚目着尹曜一樣,每天只癡癡的望着它一眼就夠了。
“尹曜,你覺得我還會有胃口和你聊這些嗎?”
伊然夏並沒有想到,尹曜竟然還能夠記得這家甜品店,記得她最喜歡吃的東西。但如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幾乎沒有心情也沒有胃口去顧忌其他。
“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已經對椰汁紅豆糕失去興趣了,是膩味了,還是喜歡上別的糕點了?”
“尹曜……”
伊然夏從不知道,原來尹曜說話的方式,也可以變得如此咄咄逼人,而並不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友善。
“你有你獨特的才華,你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實力去爭取,爲什麼一定要採取這樣極端的做法?”
“什麼極端的做法?你覺得我這麼做,就不是靠我自己的實力了嗎?這麼做,就不是在爭取嗎?”
尹曜嗤笑出聲,手指攪動着跟前的摩卡咖啡,“儷儷,在你的心裡,我不論做了什麼,恐怕都是極端吧。”嫋嫋熱氣縈繞在他修長的指間,淡淡的苦澀,彷彿怎麼也透不過細微的甜,讓人難耐的被困擾在尷尬的境遇中。
“尹曜,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有回頭的餘地嗎?”
伊然夏不忍心看他繼續徘徊在幻想中,也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會給彼此再徒增傷害:“我可以爲了炎一放棄我現在的全部,就像我當初會爲了你付出一切一樣……但炎一他足夠信任我,這份信念不會讓我重蹈覆轍。”
“儷儷,既然你覺得在‘緋色’這件事上,我還有所退路,那爲什麼我們之間就沒有退路了呢?”他硬是抓着她話裡的漏洞不放,“不論你現在是伊然夏還是覃以儷,你都無法否認你心裡還有我的事實。”
從眼神到口吻,尹曜都能感受到,此刻的伊然夏,還像是當年那個對自己鍾情不變的小姑娘一樣。
這份專一,是他對她的虧欠,也是他願意做出巨大犧牲來彌補一切的源頭。
“尹曜,關於這件事,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了。”伊然夏警惕性的避開對方伸出的手,徑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也該明白不是所有事物都能夠順心如意的被你收入囊中。”
“謝謝你的下午茶,或許今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比較好。”
伊然夏說着,從零錢包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茶几上以示付掉了自己的那一份消費。
“儷儷,你不要走……”
看到對方忽而離開,尹曜即刻站起身,快步地尾隨上去,“不要離開我,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對不起,我們真的不合適了。”
兩人的難分難捨,在不遠處的車窗內看來,比這豔陽天的烈日更爲刺目。
劉明美緊握着拳,指甲幾乎陷入掌中,但卻無法壓住內心的傷痛。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這樣輕易的放棄我,而選擇這樣一個資質平平的丫頭?
尹曜,你有臉背叛伊然夏,還好意思僞善的再次背叛我……
懷恨於尹曜對伊然夏的執着,劉明美氣急之下,猛地踩上了油門,就這麼撞向跟前走過的伊然夏!
推開甜品店的玻璃門,迎面而來的陽光刺目而耀眼。伊然夏想要儘快的逃離,卻被身後緊隨的尹曜猛地握住了手腕:“小心!”
“嘰——!”
一陣劇烈的剎車聲劃破天際,讓還處在混亂中的伊然夏措手不及。
她只覺得,好像耀眼的日光忽然被什麼遮擋住了,然後她整個人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力量撲倒在地!
熾熱的地面,將她的掌心磨破了皮,生疼的撕裂開,浸染出殷紅的色澤。
“尹曜?”
恍然間睜開眼,再次映入伊然夏眼簾的,竟是已然倒在血泊中的尹曜。而不遠處,一輛跑車則倉促的停在一邊。
“儷儷,不要離開我……”
“尹曜,你別嚇我啊,尹曜!”
看着眼前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昏厥在自己的懷裡,伊然夏掩埋在心底許久的恐懼感再一次難以抑制的爆發出來。
然,此刻驚愕的坐在駕駛座上的劉明美,則是一面震驚的看着眼前預想之外的畫面,另一隻顫抖的手,還忍不住按捺着自己忽而陣痛的小腹。
同樣猩紅的鮮血,就這麼一點點的透過了潔白的長裙。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約是過了幾分鐘的時間,甜品店內的不少目擊者就連忙撥通了急救的電話。尾隨而來的青炎跑車,也急促的停在路邊。
“尹曜,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真的……”
明炎一看着被圍觀羣衆圍起來的跑車,便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他着急的尋着她的身影衝破人羣,最終卻看到遠處的急救車裡,伊然夏正緊緊的握着身邊尹曜的手,心急的淚流滿面。
她手上的血痕,與他身上的血跡交匯融合,星星點點映入明炎一深邃的眸中。
直到兩輛救護車相繼離去,圍觀的人羣也漸漸散開,明炎一的目光,也落到了劉明美那輛跑車的駕駛座上。
“明美……”
遠方的呼喚,彷彿隨着雲層一同飄向了自己。劉明美躺在病牀上,她聽着耳邊滴滴答答的聲響,彷彿還有幾個頑皮的小孩在走廊上穿梭。
最後,就是她病牀旁邊的那個人,似乎也像她夢中思念的故人一般,輕柔的喚着她的名字。
“劉明美?”
“嗯……我是。”
她難過的睜開雙眼,彷彿好不容易從深陷了多年的夢魘裡掙扎出來一般,整個靈魂都還沒有徹底喚回來。
一個貌似近六十的老醫生端詳着她的面色,時不時的看看點滴的流速,又觀察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數週了?”
“什麼?”
醫生的聲音,好像又變得忽近忽遠起來,又或者是她的心跳,正變得忽強忽弱。
“你剛纔因爲小車禍流產了,被送到醫院來……我們已經儘可能的挽救了,只可惜這或許是你人生最大的一個教訓。”
醫生的話,說的曖昧不清,這讓劉明美一時緩不過神來。她錯愕的用手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很難相信那裡就在不久前,還存活着一條與自己一脈相承的小生命。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