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委託賽英給白雁帶的消息還真送到了,她很快和許靜取得聯繫,並表示願意配合賈林的需要。
許靜很高興,就幫他們在微信上加了個小羣介紹認識。1
她希望這樣做對白雁能夠有所幫助,卻不知道白雁現在是真需要幫助,不是這種利於將來,而是有助現在的。
雖然賽英很慷慨地把自己職位開放給她,甚至和白雁、朱茜、何春霞專門建了個羣來促進她業務上的交流,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她幾乎是將白雁當作自己編外員工那樣,可她無法像對待自己員工那樣,給白雁財務上的任何保障。這方面白雁還是得全憑自己!1
過了春節,市場動盪不斷加劇,股市、匯市都在震盪中一路下行。大幅度的跌宕預示着經濟形勢將會和這氣溫走勢呈相反的方向,人們開始眉頭緊鎖,盯住每一條要聞訊息,試圖從中找到打開大門的鑰匙,期待在門後可以尋到一片希望和光明。
但是現實卻往往不隨人願,情況竟愈發惡化起來。
賽英這邊展示給白雁的職位數量雖然減少到原來的七成,但其中只有兩個是白雁手裡有些資源,可以進行尋訪操作的。這讓她很是發愁!
獵頭顧問和獵企之間的關係,可以用牌桌上的對家來比喻。
我手裡有牌,這就好比是顧問掌握的人選資源;對家手裡的牌好比是獵企BD來的職位。
我並不知道對家會在“梭”時出什麼牌,只有當他出的牌恰好系我所需,我纔會同意“哈”。
同樣,顧問不知道獵企能BD來什麼職位,一般獵企的顧問都期待老闆有很強大的客戶開拓、維護能力,以便拿到更多、更適合自己利用手上人選資源的職位。
爲什麼小獵企人員流動率極高?
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顧問工作一段時間後,發覺獵企能提供自己選擇的職位非常少或很有限,他們賺不到錢(把人選推薦出去)的可能性小,於是就會產生另尋平臺的想法。
所謂業績差被公司辭退,但到另一公司卻做得風生水起的大有人在!
真正因爲人品、技能、資源儲備被認爲不合格的只是少數而已。
每個獵頭顧問能同時運作的職位數量因人而異,但一般來說十個職位基本就是上限了。
白雁和賽英籤的是《SOHO顧問協議》,並不存在“你讓我吃不飽我就辭職”的問題。
白雁自己手上也只有三個職位,所以最大程度目前可以有五個項目開展尋訪。這不夠,最多隻能算是半飽!
如果獵頭顧問工作不飽和,那就意味着收入的減少,這一點都不誇張。
不是每個項目都能尋訪、面試、入職一氣呵成,也不是所有人選入職後都能平安度過試用期。
這裡面的變數太多了,如果你只接五個項目,要麼冒沒有一個能成單的風險,做好後面幾個月吃老本或餓着的思想準備!
要麼你擁有極度自信,它們當中最少有一個可以成功並回款,得以延續自己的獵頭生計。這是個概率問題,無關人品和技術。
在沒法奪回關雲海賬戶上的近十萬元之後,白雁用剩下的錢勉強維持。
她列出了一個表格,在上面劃出哪些支出是必須、哪些有必要但不重要、哪些可以停掉或減少。
這個表格每兩、三個月重新審視和更新,結果它的長度現在只有原先的四成了。
可,這還不夠!因爲她中途發現,逗號不知何時懷孕了!於是清單上又不得不增加了些長度。
逗號懷孕得不是時候,可白雁能如何呢?
她能做的僅僅是重新把清單看一遍,有哪些是自己可以暫且不用、或者能拖一拖的錢,先挪給逗號和它未來寶寶們。
可是算來算去,白雁還是頭大。她揹着手,或者叉着腰,好像千軍萬馬中指揮戰役的老帥那樣走來走去,兩眼盯着牆上貼出的表格。
看過無數遍以後白雁長嘆一聲垂下腦袋,因爲再怎麼看還是那仨瓜倆棗,不可能後面多出個零來的。
逗號在她身後趴在自己的小窩裡,好像知道給主人添了麻煩,時不常擡眼偷偷瞧她。
最後,白雁咬牙把自己生活費直接砍到了六百元,然後回頭對逗號說:“我只能做這麼多了,現在這樣我連約人選見面都要停下來啦。
可就算這樣,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按約定日子給回款呢。要是那筆錢來得晚了,那可就要有麻煩嘍!
唉,明天我還是找‘大姨’商量、商量吧,好歹得先讓你把娃生下來才行呵!”
第二天,她找到胖房東,把逗號懷孕的事和她說了。“啊?肚子顯了麼?裡頭有幾個?找獸醫沒有?”
胖房東問了一串,白雁一直搖頭。
“我昨晚才發現,都還不清楚呢。再說,這個事該咋辦?我不清楚呀,所以就來請教您嘛!”
白雁爲難地說,她還是沒講自己財務上的窘迫,怕房東多心。
“可也是,你還是個沒嫁人的姑娘呢!”
房東急忙在圍裙上把手擦乾:“走,先上去看看逗號的情況。我說怎麼兩天沒見它下樓來,原來這樣啊!”
“大姨”到房間裡直奔逗號。白雁這屋她常來,人家姑娘搞得挺乾淨、整齊。
除了在牆上的貼紙、和用大頭針扎着的寫有各種字和符號的紙張外沒啥毛病,用不着經常檢查。
她伸手在逗號肚子下面摸摸,點頭說:“還真是懷孕了!”然後四處張望下,把手一揮:“得,你等會,我叫我兒子來抱它下去。”
“您這是要……?”白雁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你這小屋哪能當產房呀?到我儲藏室去,這樣我也方便幫你照看着。”
“這、這怎麼行?太麻煩您了。”
“怎麼不行?好歹你不還叫我聲‘大姨’麼?”胖房東大氣地說道,說完就動身往樓道走,邊走邊喊:“老大,你上來幫個忙!”
胖房東的兩個兒子,老大叫孫亮,就是在硅谷創業搞機器人那個。他是上週回來的。
白雁只和他照面點過頭,後來人家幾乎天天跑出去參加各種會議。
今天看來恰好在家,聽到母親召喚下面悉悉索索了陣子,小夥子趿拉着拖鞋,穿件圓領短袖和方格短褲上樓來。
“怎麼了?”他問。
“白雁的狗狗懷孕了,她這裡不方便,你幫我把逗號抱到儲藏室去安頓,那裡安靜它纔好生產。”
胖房東笑嘻嘻地回頭給白雁介紹,語氣中不無得意:“喏,這就是孫亮,我那老大,在硅谷的那個!”
“孫大哥好,麻煩你了。”白雁趕緊打招呼。
孫亮卻只點點頭,進門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逗號身上,然後俯下身將逗號連同它的窩一起抱在臂彎裡出去。
白雁這才驚訝地注意到,這傢伙的胳膊好粗呀!
他們將逗號在下面安頓好,白雁說要把它的飯盆和罐頭都拿下來。
孫亮忽然主動說:“我來幫你!”說着先一步上樓,白雁也跟了上去。胖房東在後面歪着頭看看,沒有說話。
他倆在屋裡找個塑料袋收拾逗號的物品,白雁沒話找話:“你好像力氣不小,要我抱它現在有點費勁,不是小的時候了。”
“我們在國外每天去健身房。”孫亮說:“洋人習慣,沒辦法,隨他們。”
白雁把袋子遞過去,看着他一笑。
“怎麼,你是不是在想:你不是搞機器人的麼?以後有它做事,你還健身做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想啥?”白雁驚奇地問。
孫亮笑笑:“回國來每個妹子都看我胳膊,然後就問這問題。”說完聳肩做個鬼臉,轉身出去了。
這之後幾天,白雁天天都會下去看看逗號。瞧見哈士奇趴在門口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禁懷疑是它乾的好事!
買來的罐頭、零食“大姨”堅決推辭,後來白雁琢磨過來,就央求她:“等逗號生了,您幫我找找買家吧,反正我也養不了它們。”
“這個好說!”房東答應挺痛快,又問:“那你想賣多少錢?”
“我哪有數?”白雁搖搖她圓滾滾的胳膊:“就算我拿它們抵了兩個月房租,您賣多少我都不問。”
胖房東臉上笑開花:“這丫頭,還蠻精明的。好,就這麼說定了!”
她早想過了,逗號這十有八九是懷了自家哈士奇的種。雖然血統不是很純,但一隻小狗賣上幾百還是沒問題的。
按白雁說成本不過倆月房租錢,簡直太划算啦!
“我也索性大方些,到逗號生產完這期間,它的吃喝都包我身上,再免你兩個月的水電氣費用。誰叫你喊我一聲‘大姨’呢?”
房東剛走開,孫亮忽然踅摸過來,輕聲道:“你幹嘛讓我媽掙錢?自己拿去賣不好嗎?”
白雁怔了下,也輕聲說:“互利互惠,沒什麼不好。有時候各讓一步皆大歡喜,這樣關係不是更和諧?
再說,我要顧及工作,哪有時間去市場呢?”
孫亮好半天沒吱聲,在後面默默地看她和逗號在一起的樣子。然後忽然嘆息說:“你是個好姑娘!”
白雁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忽然起身想上樓去。孫亮在身後又說了句:“我要走了。”
嗯?剛回來就走?白雁回頭看他,驚訝地問“可你在國內沒待幾天呀,這就結束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