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長相跟貧富貴賤其實沒有直接的關係,雖然有錢人可以穿金戴銀,可以香車裘皮,而窮人只能寒衣素顏,甚至是襤褸不堪。
當楊烈認真打量馮福保和馮福妹時,才覺得這倆兄妹除了臉上有些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有些補丁摞補丁,其實眉眼清秀,五官端莊,一點也不難看。
都說“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馮家衝這個地方不在陝北,但也是地處大西北,雖然貧窮,卻也養育了一方人。如果楊烈尋找的沒有錯誤,那麼這裡就是嫂子馮玉霞出生和生活過十八年的地方。
楊烈仔細看過馮福保和馮福妹的長相,依稀能夠找到一點跟楊明相似的地方。馮福保口中的馮彩霞很有可能是馮玉霞的妹妹,而馮福保的父親則是馮玉霞的親生哥哥。
當初馮玉霞意外去世之後,孃家居然沒有一個人來送最後一面,成爲山楊村的一樁懸案。因爲楊貴勇的積威,沒人敢亂嚼舌頭,但這不代表楊烈就不關心這件事情。楊烈向爺爺詢問過,楊貴勇也沒有怎麼隱瞞,把馮玉霞當初如何嫁入楊家的經過告訴了楊烈。
關於馮玉霞十八歲之前的故事,其實又是一個悲劇。
馮玉霞當初是被人販子賣到S省青河市的,但她是經過父母逼迫,自願讓人販子賣過來的!爲了給哥哥娶媳婦,給弟弟治病,當時18歲的黃花姑娘馮玉霞把自己賣了兩萬塊錢,然後跟着跨省人販子到了青河,結果剛到青河三天,就被刑警楊忠在追查其他案件的過程中察覺了。
楊忠要抓人販子,而被拐賣的姑娘卻死活攔着辦案的警察,掩護人販子逃跑,這一幕想一想都覺得匪夷所思。最終,人販子逃跑了,無家可歸的被拐姑娘留在了青河打工。
楊忠擔心這個憨傻姑娘在青河無依無靠,被人禍害,便好心將她帶回了山楊村。再後來,馮玉霞就成了楊忠的妻子,死心塌地的替丈夫孝敬爺爺,照顧未成年的小叔子,還生下了楊明這個健壯聰明的兒子。
馮玉霞答應跟着人販子
走的那一天,就徹底斷絕了再回到馮家衝的念頭,可能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母,面對哥哥和弟弟吧?
楊忠從來沒有對外人提起過馮玉霞的經歷,但楊貴勇知道孫子的心意,儘管孫媳婦去世的時候,大孫子已經離世六年,但還是堅持不派人跟馮家衝的人聯繫,將馮玉霞葬在了楊忠的墓旁。
楊烈這次之所以要來這裡,是想爲侄子楊明找到親人,同時也讓張國容和湯賀德見識一下真正的貧窮,讓他們珍惜已經擁有的,省的他們覺得生無可戀,沒事玩什麼高樓飛人,碎了萬千歌迷影迷的心。
在等候馮福保父母回來的期間,楊烈已經大概問清楚了這家人的情況。
馮福保的爺爺和奶奶在三年前同一年裡面相繼過世,馮福保的大伯也在去年下井挖煤的時候被活埋了,馮福保的小姑嫁到外村,生活過的也很拮据。現在稍微看上去還正常的也就是馮福保家了,至少家中大人小孩都健健康康,沒有從天而降的橫禍。
爲了不怠慢客人,楊烈經過馮福保兄妹的同意之後,使用了馮福保家的廚房,讓幾個一直跟過來的民兵兄弟拿了錢去別家買了兩隻雞、一些雞蛋和一些臘肉,還有一些曬乾的蘿蔔條,以及村民自家種的薺菜,然後拿回來開始置辦晚飯。
那些孩子依然沒有散去,他們呆在馮福保家的院子裡面做遊戲,唱本地的民歌,似乎對楊烈那個能變出巧克力揹包充滿了期待。
隨着幾聲“咩咩”的羊叫由遠及近,守在院子門口的馮福保急忙衝了出去,將他的父親馮長壽迎住了。“大,家裡來了客人,說是馮玉霞的親戚,來咱村認親的!”
“啥,你說誰的親戚?”揮着鞭子的馮長壽猛地停住了腳步,盯着兒子。
“是馮玉霞的親戚!這個名字好奇怪啊,怎麼跟姑姑的名字那麼相似呢?”
馮長壽把鞭子一把塞進兒子手裡,朝院子了跑了過來。
楊烈的廚藝一般,不過他帶來的幾個兄弟當中有個做飯還不錯
,所以他不用親自下廚,此時正在一口窯洞裡面陪着張國容和湯賀德聊天。
“這些地方的貧窮,有着複雜的原因,比如,地形地貌、氣候條件、交通運輸、政策扶持、人才儲備、科技推廣等等,想要解決這裡的貧窮問題,僅靠個人的力量,根本沒有可能,必須依靠國家。我們對於這些貧窮地方,能做的慈善事業很多,但影響最深遠的只有兩種,一是修路,二是辦學。如果張先生有意在這裡開展慈善事業,我的建議是成立一個基金會,進行長期的幫扶,這樣會取得實實在在的效果。”
楊烈正跟張國容和湯賀德聊天,只見一個年近四十的莊稼漢忽然衝了進來,他有些急切的問:“你們誰是馮玉霞的親屬?”
楊烈正坐在馮福保睡的牀沿上,他起身對這個莊稼漢說:“我是楊烈,我哥哥叫楊忠,他娶了馮玉霞。”
莊稼漢一把拉住楊烈手,顫抖着問:“我玉霞妹子呢?她還好吧?”
楊烈感覺喉嚨忽然發緊,他看了看屋內的另外兩人,咬牙說:“嫂子前年過世了,留下來一個兒子,年紀跟福保差不多大。”
馮長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嘩嘩的就往下流。“咋就去了呢?她才三十二歲啊!”
楊烈不忍心看着馮長壽難過,就把馮玉霞遭人凌辱跳崖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也講了罪魁禍首被執行槍決,馮玉霞的大仇已經得報。
馮長壽抹乾眼淚,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然後從馮福保趕回圈裡的羊中挑了一隻最肥大,牽出去乾脆利索的殺了,然後張羅着要給客人們做烤全羊。
正在這時,下地幹活的福保媽正好拿着農具進了院子,她看到馮長壽正在剝羊,立即放下農具衝過來大喊:“你個冷慫,怎麼把這麼肥的羊給殺了?咱們還得給福保湊學費呢!”
馮長壽狠狠的瞪了婆姨一眼,低聲訓斥說:“冷婆娘,別嚷嚷!我那嫁到外省的大姐家裡來人了,人家身份尊貴着呢,就怕這隻羊在人眼裡算不上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