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山脈深處,道路蜿蜒陡峭,崎嶇難行。
大雪覆蓋,天地皆白,在這個白色的世界中,山路上的紅色印記格外的醒目。
兩人沿着一路的血跡追蹤,終於在靠近塞北關口處看見了那一襲黑衣。
他們沒有加快速度上前圍獵,而是像獵人捕殺獵物一樣,不急不緩,讓獵物漸漸的耗盡力氣,把血流乾。
突然,前方的那一襲黑衣停了下來,她站在一處雪坡頂端,轉過身來,黑色的風衣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冰冷的氣機在這方天地間蔓延。
追蹤的兩人停下了奔跑,放緩了腳步緩慢的靠近山坡。
瘦高的老人緩緩調息着體內有些浮躁的氣機。
健壯的中年男人慢慢放鬆有些緊繃的肌肉。
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受了傷的女人,但兩人並沒有小瞧這個女人。
苗野一邊運轉着因奔跑而造成震盪的氣機,一邊說道:“老先生說她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內家天才,她的武學已經脫離了所學,開創了自身的一套武學體系,甚至已經到了開宗立派的程度”。
王富一邊活動着身上的肌肉,一邊說道:“那我們豈不是要殺掉一個一代宗師”。
苗野臉上露出一抹惋惜的神情,“內家武學,千年一系,真正能夠開創新體系的人鳳毛菱角,按照老先生的原意,本來是不想殺她的,可惜啊”。
王富身上的肌肉一起一伏,“可惜的不是她的武學天賦,而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
兩人來到山坡腳下,仰頭望去,白色的世界中,黑色的長髮與黑色的風衣在風中飄蕩,傲然而立、俯視下方,英姿颯爽一等風流,堪稱一道奇景。
苗野不禁讚歎道:“世間奇女子啊”!
王富也不自覺瞪大了眼睛,見過無數女子,環肥燕瘦、傾國傾城,都不如眼前這個女人能給人以靈魂深處的震盪,此女子獨一無二。“聽說沒有人看過她墨鏡下的臉”。
苗野淡淡道:“你想看”?
“難道你不想看”?
空氣中,冰冷的寒意陡然升起,這股寒意不同於雪山之中的冷,而是能夠穿透骨子裡的陰冷。
王富雙拳握攏,身上肌肉緊繃,“她好像生氣了”。
苗野體內氣機歸元,仰頭喊道:“海東青,你也算是一代女傑,我並不想對你下手,不妨隨我一道去見老先生一面”。
“今天,你們都得死”!山坡上殺意橫生,緊接着,黑影騰空而下。
王富早已做好了準備,後腿一蹬,強壯的身體一躍而起。“我先上”!
“砰”!
一拳一掌在空中交接,海東青借力在空中一番,一腳踏在王富頭頂。
王富只感覺一浪高過一浪的內勁從頭頂傳來,身體加速下墜。
海東青踩着王富頭頂而下。
“撲”!王富墜入雪地之中,積雪過膝,落地掀起的氣浪陡然炸開,方圓數十米積雪飛起數米之高。
“吼”!王富發出一聲巨吼,扛着來自頭頂的壓力衝出積雪,一雙粗壯的大手抓向頭頂。
海東青雙腳在王富頭頂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出,橫飛向十米開外的苗野。
苗野腳踏太極,雙手劃圓,手掌上氣機奔騰。
四掌相接,苗野一步未退,踏入半步化氣近十年,他自信體內氣機之雄渾不是海東青能夠比擬的。
他預計得沒錯,海東青雙掌上的氣勁比他預估中還要弱,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在四掌相接的瞬間,海東青的雙掌猶如抹了油一般光滑,瞬間滑開他的手掌,呈合十之勢破開他的防禦,奔着胸口而去。
苗野大驚,這是一招兩敗俱傷的打法,海東青雙手合十,十指攻心,自身的身體也暴露在了他的雙掌之下。
但是對方是集全身之力攻擊心臟,苗野不敢對賭,第一時間雙掌外翻盪開滑步後退。
一招逼退苗野,海東青落地之後乘勢前行,右手已是抓住了苗野的手腕。
苗野並沒有慌張,比底蘊,他已經探查出來,他在海東青之上。
但是沒等他手上發力,海東青的手已經撒開,一腳帶着勁風直奔他的胯下而去。
苗野大驚,他雖是半步化氣,但從未見過如此羚羊掛角的招數,接連幾招不成體系,但冥冥之中均是殺招相連。
苗野再退一步,剛一退出,眼前一黑,海東青的黑色大衣從頭頂劃過,遮住了他的視線。
正在他暗道要遭的時候,額頭掌風驟起。
苗野連步後退,頭部後仰,堪堪躲過額頭上的一掌。
本以爲躲過了這一擊,但此時脖子上一股涼意襲來,他看見黑色風衣的邊緣向着脖子划來,還看到了風衣邊緣銀光閃爍。
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他這個時候才明白海東青之前看似殺招的招數都是虛招,都是在爲這最後真正的殺招做鋪墊。
“吼”!海東青身後響起震天的吼聲,一隻粗大的拳頭奔着她的後背而去。
海東青不得不扭轉身形躲過這一拳,王富身體繼續向前,不待拳頭收回,肩頭撞向海東青。
海東青輕哼一聲,身體一蕩,飄出去十幾米之外。
死亡的氣息驟然消失,苗野摸了摸冰涼的脖子,入手殷紅。
苗野暗歎好險,剛纔若是王富稍晚半步,就不是割破皮那麼簡單。他不得不再次正視海東青,這個踏入半步化氣比他晚,內氣不如他充盈的女人,殺人的手段比他要高明得太多。
再次看向海東青,她腹部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但仍然以傲然之姿站在那裡,嘴角還帶着冰冷的鄙夷和孤傲。
苗野踏出兩步與王富並肩而立,“我承認,若你沒有受傷,我們兩個未必留得住你,但你的氣血正在加速流失,別說戰敗我們,你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
··········
雖然同爲半步金剛,但在面對面站在這個鐵塔般的男人身前的時候,徐江還是本能的產生了一股窒息感。
站在他身旁的還有一個長相嫵媚妖嬈的女人,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身材依然苗條,臉上沒有一條皺紋。如果黃梅在這裡,她一定對這個女人不陌生。她就是‘雲水澗’的老闆娘馬娟。
馬娟一雙含春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黃九斤,從他裸露的上半身一直往下看,虎背熊腰、膀大腰粗,古銅色的皮膚上沾着細細的汗珠微微發亮,結實的肌肉高高隆起線條分明,腹部纏着的那條滲血的布條分外鮮豔,整個人散發着的濃濃的雄性荷爾蒙,一身的狂野更是刺激着她每一根敏銳的神經。
她的目光順着血紅的布條往下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壞笑。
“真是人間偉男子,老孃在男人堆裡縱橫捭闔二十多年,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男人,看得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黃九斤的目光在徐江臉上一掃而過,落在了馬娟身上,“連你都來了,看來這次你們是傾巢而出了”。
馬具嫵媚一笑,“那倒也算不上,只是差不多的頂尖高手都來了”。
一旁的徐江穩定住了心神,“你殺了蕭遠”?
黃九斤沒有看他,“下一個就是你們”。
馬娟扭了妞腰肢,嬌笑道:“別喊打喊殺嘛,你看着白雪紛飛天高地闊的,聊聊風月豈不是更好”。
黃九斤緊了緊腰間的布條,幾滴鮮血在擠壓下灑落在了白色的雪地上。
“你們還在等什麼”?
徐江看了一眼雪地上的一抹殷紅,淡淡道:“雖然知道改變不了你的想法,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一走,我們也好給老先生有個交代”。
馬娟對黃九斤拋了個媚眼,“老先生愛才,不忍心殺你們。陸山民很聽你的話,如果你能放棄與我們作對,並且勸陸山民改邪歸正,我們就是一家人。到時候姐姐再陪你大戰一場”。
說着嫣然一笑,“我那張牀很大,足夠我倆大戰三百回合”。
“改邪歸正”?黃九斤冷笑一聲,“誰是邪,誰是正”!
徐江正聲道:“恃強凌弱是邪,巧取豪奪是邪,伸張正義是正,鋤強扶弱是正,黃九斤,你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黃九斤淡淡一笑,“一羣躲在陰溝裡,殺人如麻、陰謀詭計,見不得光的人也配談正義”。
徐江眉頭微皺,神色不悅。“避敵鋒芒,權宜之計,我們殺人不是因爲嗜好殺,是爲了更遠大的目標,舍小義取大義,以小殺止大戮。要不然,我們早就動手,又何必與你廢話這麼多”。
馬娟微微一笑,“黃九斤,陸晨龍都已經大徹大悟了,你們又何必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呢,他現在已經是老先生指定的繼承人,以後就是我們的掌舵人,只要你們肯加入我們,整個組織以後都是你們的,又何必執迷不悟呢。到時候只要你一個眼神,我還不乖乖上前侍奉,何必非要拼得你死我活呢”。
黃九斤握了握拳頭,手臂上筋脈如龍,身上的氣勢漸漸攀升,腹部的鮮血也滲透得更快。
“你們的廢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