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18點50分。
貝奇他酒店大廳。
雨勢漸大, 滂沱而下,許多客戶被困於酒店之內。
酒店中央的柱子旁,站立着幾個衣着奇特的年輕人, 以以及兩個年約10歲左右的男孩, 他們雙手負於身後, 面色尤爲不自然。
而不遠處, 那個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人, 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他大聲地講電話,“混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說了是貝奇他飯店!都是因爲你這樣的飯桶手下,害得本大爺前途一片黑暗!你給我聽好了, 這一次, 我就當自己聾了瞎了, 假裝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下一次再搞砸, 你自己看着辦!現在,你給我到貝奇他酒店來,對,準時7點,過一秒都不行!!!”
雷歐力!?
一片黑暗……就當自己聾了瞎了……準時7點……
奇犽和小杰心下一震:他們要提前閉上眼睛, 然後摸黑行動!
普通人要花5~10秒的時間才能適應黑暗, 縱使蜘蛛們能力異稟, 也至少需要2秒左右的時間, 那麼, 酷拉皮卡就有足夠的時間對付派克•諾坦了……
可爲什麼還要當自己是“聾”了呢?小杰和奇犽互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疑惑。
18點55分。
酒店直升梯的門打開了, 派克、信長和庫嗶從裡面走了出來。
信長一見到被抓的兩人,便興奮地大叫起來:“又是你們兩個啊!嘿嘿,我明白了,你們想要改變主意加入我們旅團了,是不是?”
“我們只是不知道捉拿旅團你的獎金已經取消了而已。”
“跟蹤又失敗了啊,哎呀,真是學不乖啊——”信長開心地扶額,“但無論怎麼樣,說明我們有緣,命運互相吸引着呢,總之,我們好好相處吧。”
“纔不要。我們是因爲獎金纔跟蹤旅團的,說到底,我們根本看不上你們這幫傢伙。哼~”奇犽不屑地偏過頭,閉眼。
小杰學着他樣子閉眼,“我也是!”
18點58分。
“怎麼樣,團長?他們是不是很有趣,和窩金一樣天不怕地不怕。”信長笑問。
庫洛洛從一旁走近,盯着兩人看了幾秒,“有件事要先做,派克,調查一下他們兩個。”
“好,要問什麼事?”
“就問他們……在隱瞞什麼。”
18點59分。
派克的手,漸漸伸向兩人。
不行,只差一分鐘了……奇犽牙咬:我要爭取時間!他剛準備開口——
酒店的專線廣播,忽然響起。
“朋友們,歡迎繼續收聽‘貝奇他之聲’節目”,主持人的聲線柔美,彷彿能撫平客戶們的焦慮和這場大雨所帶來的涼意……可對奇犽和小杰來說,這位女主播說話的語調和習慣,又多了一份別樣的熟悉感。
是米婭……
“離夜晚7點只剩下20秒了,那麼,又到了特別奉送時間,以下這首《Time Lover》是一位雷先生點播的,致送給他心目中‘小貓咪’,附言:看不見,聽不見,你的愛讓我如墜黑暗之流。”
看不見,聽不見,你的愛讓我如墜黑暗之流。
小杰和奇犽如聞驚雷:接下來,他們只要等熄燈的那一刻,用念力封住聽力!
口琴聲,響起。
迷幻,跳動着地音符迴盪於酒店的每一個角落,激盪在人們千瘡百孔的身體和靈魂之中……頓時,這個世界,仿若下了一場冬雪,給荒蕪的大地、怪誕的故事、蒼涼的身軀蒙上一層雪白,一片潔淨。
19點。.
貝奇他酒店整座大樓,墜入黑暗;惟獨那口琴聲,越奏越烈。
人們渾渾噩噩地沉溺於音樂,迷失了自我,不知黑暗的來臨。
黑暗中,冰冷的鐵鏈,向獵物的心臟刺去。
小杰和奇犽趁機掙脫了瑪奇的念線,平安逃離。
音樂靜止,蜘蛛們也漸漸適應了黑暗:
“剛纔怎麼回事?我好像發了一下怔——”
“念線被掙脫,那兩個小子逃走了。”
“我們被騙了。”
“糟糕,派克不見了。”
“團長,他也不在了。”
“什麼!?”
“有人發現嗎?”
這是一場成功的狩獵,如果,沒有意外。
.
貝奇他酒店,廣播室。
米婭拔下耳麥,強抑住腔內那股噴薄的熱流。
她知道,自己得迅速離開,蜘蛛遲早會發現廣播的問題,而留於她逃跑的時間並不多。
搖搖欲墜的身體,彷彿被灌上了千斤重的鉛,米婭撞倒了一旁的椅子。
她狼狽地支起身體。
而恰時,身後的門開了。
她轉身,看見一個模糊的黑色影子。
她來不及開口,來不及倒下。
她的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扼住,她彷彿聽見骨骼間因擠壓和碎裂而發出的、細微的咯咯聲……
沒有掙扎,沒有求饒,只有兩具貼近的身體。
男人微涼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掃弄着她的臉頰。疼痛,讓米婭無盡地仰起頭,眯起眼睛,她的思緒緩慢地運轉着:他們,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呢?
對了,是在那個深夜的古巷之中。
那時,他們也像現在這樣,身軀廝磨貼近,心靈南轅北轍。
那時,他對她說:讓我厭倦,我就給你自由,米婭。
她很想扯出一個笑容,然後說:好久不見了,庫洛洛。
然而此刻,她的身體動不了,也不剩一絲力氣了。
進入胸腔的空氣越來越稀少,恍惚間,米婭覺得自己的身體反而變輕了,飄飄然,彷彿要飛上雲端去……
男人的大手,稍稍鬆開一些。
冰冷的空氣灌了進來,米婭咳了起來,但是,她只敢輕輕地咳,小心翼翼地,她自己如何不知?這具迅速衰老的身體,已經不起她的折騰了。
“你是‘鐵鏈手’的同夥。”判斷句。冷硬,而沒有任何懷疑。
“是。”
“你想和旅團爲敵。”
“咳——從來,從來就不是朋友。”米婭閉了閉,是錯覺嗎?剛纔她竟然感覺到他身體情不自禁的一震……
“好。”男人黑色的眼中,沒有一絲光亮,陰霾漫天。這個與旅團融爲一體的男人,這個向來殘忍而冷靜的男人,一時間,除了個“好”字,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來得……倒是挺快。”米婭無意識地調侃,她的身體已處於休克的邊緣,然而強硬的個性,讓她支撐不倒。
“在抓那兩個小子時,我就感覺到你在附近。”
“那你,怎麼不把我抓……出來?”她累了,她真得好累,彷彿下一秒,米婭就能睡過去,昏昏然間,她丟了最後一句話:“抱歉,現在,讓你白費心思了。”
庫洛洛鬆開手,橫抱起她。他低頭,靜靜地看着她,她那小小的、蒼白的臉,掩藏在他黑色的大衣之下,越發惹人憐惜。
而她白皙地頸項上,是一個駭人的血紅手印,剛纔,他用的力道不小。
是啊,如果不用力,她又怎麼會感覺到疼呢?
如果不疼,她又如何能與他一樣呢?
“米婭,你永遠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