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阮斌笑得和藹,林夕也跟着翹起嘴角,“手忙腳亂,但那也不能耽誤回家吃飯啊!”
捕捉到來自王麗娜一派的怨毒目光,林夕更加坦然的挽上阮斌的胳臂,“錢沒了可以再賺,公司倒閉可以再開,親人沒有了,那就是真沒有了。所以,有什麼比跟家人吃飯更重要呢?”
她偏頭看過去,阮思雅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褚浩宇,哀怨的眼神透着不甘,彷彿內心有說不完的委屈。
“浩宇,你到車上去,把我給爹地買的東西拿進來,剛纔忘了。”
就算她不要褚浩宇,也決不能便宜阮思雅。
“好!”如此親切的聲音,溫和的態度,若不是預先知道,褚浩宇幾乎要以爲自己在做夢,他們很久沒有這樣說話了。
“浩宇哥,我幫你。”阮思雅掙脫王麗娜的手,追過去。
車上就是點常見的保養品,而且數量不多,根本不需要幫忙。不過林夕沒有阻止,給他們獨立的空間,讓阮思雅用盡渾身解數和褚浩宇舊情復燃,那必定可以使合作的事情事半功倍。
“來,我給你介紹,這是你王姨的父親……”
“王老先生好。”不等阮斌安排稱呼,林夕已經先客氣的鞠躬喊出來,她可不想被人牽着鼻子走,要是阮斌讓她跟着阮思雅叫外公,她怕九泉之下的何家人不安寧。
王煥之對阮林夕的看法,早就因爲王麗娜和阮思雅而有一個先入爲主定位,空有一張皮囊的宵小之輩。所以,林夕的禮貌只換來他的蔑視和一聲冷哼。
林夕的尷尬很明顯的凝結在臉上三秒鐘,足夠讓阮斌看得清晰,然後繼續微笑,“爹地,什麼時候能吃飯,我餓了。”
這樣寬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孩子,在這個年齡,應該是值得被寵愛的,想到這一層,又正好看見跟在褚浩宇**後面進來的阮思雅,阮斌的目光一暗。最好的這個女兒,得到的關愛太少,他心裡的愧疚不免又增加幾分。
“歡嫂,開飯吧!”不顧王麗娜那恨得快滴出血來的目光,阮斌親暱的回握林夕的手,“走,過去坐。”
林夕沒動,掐了掐阮斌的手背,朝王煥之的方向眨了眨眼睛。速度很快,若不是手背上的紅印還在,他都要以爲是錯覺。
若是這個女兒,也像阮思雅那麼刁蠻無理,他或許能少點難處。
見他明白,林夕適時的放開他的手,退後兩步,轉身挽住剛放下東西的褚浩宇。
阮思雅和王麗娜的目光,都是燃起了怒火。
六人坐的長桌,王煥之當之無愧的坐在上席,阮思雅和王麗娜各自坐在他的左右手,林夕既不想挨着王麗娜,也不願挨着阮思雅,乾脆坐在王煥之的對面,沒事還可以做兩個鬼臉噁心他一下。不過,這樣也就便宜阮思雅和褚浩宇坐在一起,瞧她熱情的給褚浩宇夾菜,褚浩宇不想接受又不能拒絕的那個表情,林夕就覺得好笑。
“褚浩宇,我要吃蝦。”林夕咬着筷子看着褚浩宇,眼神裡閃着促狹。
那一刻,褚浩宇的時光倒流了,林夕還是從前的林夕,她還是那個會捉弄人的小狐狸。
他一隻接一隻的剝好蝦放進林夕的盤子裡,一次比一次剝得認真,剝得仔細。她狡猾的樣子,讓他看見曙光,就算這樣演戲,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瀚宇的危機,是最好的契機。
褚浩宇被林夕使喚的時候,表情要比跟阮思雅在一起自然得多,以前不覺得是因爲沒有對比,現在一看才知道什麼用心和不用心是有差別的。
他們的親暱被所有人看在眼裡,短短几分鐘,林夕就從不起眼的位置,變成這飯桌上當之無愧的主角。
“我不吃了。”忍無可忍,王麗娜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每次看見林夕,她就準沒有好心情。她霍然起身,不留神撞上阮斌的胳臂,阮斌正喝湯,湯水灑了一身。
阮林夕忙放下筷子,一面拿紙去幫阮斌擦,一面叫歡嫂過來收拾。
“阿斌,你乾脆到樓上換件衣服,反正是自己家裡。”王煥之不疾不徐的喝着碗裡湯建議,他似乎沒看見王麗娜的憤怒,也沒看見林夕的招搖。
“好的,爸。”略帶擔憂的看林夕一眼,阮斌才緩緩上樓,他了解王煥之,即使同意和幫褚浩宇一把,那也不能任由幫得太輕鬆。
果然,阮斌的身影一消失,飯桌上的氣氛就發生變化。
王煥之放下碗,淡淡的看着林夕,眼神中帶着一種軍人的威嚴和優越感,“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夕平靜的看着他,沒出聲,只是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問你話,是聽不見還是啞巴了?”逮着機會,王麗娜還不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林夕身上。
林夕笑起來,眼神帶着蔑視,“我既沒聾也沒瞎。我只是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身份,不知道你說的身份和我以爲的身份是不是一種身份,你說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話音還沒落,王麗娜的面部表情已經僵硬掉,林夕說得那麼快,跟開機關槍似的。而且說完還面不紅、氣不喘的。
“好一張利嘴。”王煥之看着他,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既然不是傻子,就要懂得審時度勢,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的目光,似有所指的掃過褚浩宇和阮思雅,林夕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不過,懂要裝不懂,不懂要裝懂,淡淡一笑,“不知道王老先生如何理解得到二字呢?”
王煥之沒料到她會在暗流洶涌的時候,問出這麼一個淡定的問題,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林夕勾着嘴角,“得到就是得到,在沒有的基礎上擁有才是真正的得到。如果需要捨棄現有的東西換取,那不是得到,那是交易。”
她這是想魚和熊掌兼得,王煥之明白過來。
“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他的手指輕叩着桌面,“做人不能太滿,太滿容易自我膨脹,會爆炸的。”
這種帶着威脅的暗示太過明顯,褚浩宇緊張起來,他是很想得到阮王兩家的支持,但不想讓林夕受到一點傷害。
面對強勢的威脅,林夕面色依舊如水,連眼波都沒有顫動一下,“王老爺子說得是,那種居高臨下的人自然要謹慎一些,像我這種小角色就無關緊要得多,反正一無所有,所以根本不必擔心失去。”
她彷彿從頭到尾都抱定魚死網破的態度,正如王麗娜所說,她就是個渾身扎手的小刺蝟。王煥之原想用自己的氣度和官階壓一壓林夕,可她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你不怕瀚宇倒下去?”
“怕,很怕。”林夕頓了頓,欣賞着幾個人變幻莫測的表情,“可我更怕無依無靠,孤獨終老。錢財名利都是浮雲,找到和自己真心相守的那個人,纔是要緊的。”
她動情的握着褚浩宇的手,眼底脈脈含情,“浩宇,你說是不是?”
這個時候,除了說是,還有什麼選擇?如果林夕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褚浩宇覺得自己一定會歡呼雀躍,可她不是,她根本就是在演戲,自己是其中的木偶。
默默的點頭,算是迴應,他對現在的局面,已經無話可說。
阮思雅望着王麗娜,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剛纔在書房,他們信誓旦旦的答應,今晚一定會讓林夕退出。可現在,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別人在她的家裡大秀恩愛。
“我不舒服,想回房了。”既然家裡靠不住,那她就自己去找外面的人,總之搞不死林夕,搶不到褚浩宇,她就不叫阮思雅。
“思雅,思雅……”看着寶貝女兒失望的表情,王麗娜很是心疼,若不是被王煥之的眼神制止,她今晚務必要和阮林夕來個雞飛狗跳的戰役。
對他們的表情,林夕彷彿沒有看見,拿着紙巾溫柔的幫褚浩宇把手上因爲剝蝦而沾上的污漬擦去,“浩宇,爹地這衣服換得太慢,你上去幫我看看。”
褚浩宇覺得自己真的很-賤,對林夕這樣溫柔的糖衣炮彈根本無法抵禦,就算明明知道她在演戲。以前的林夕總是那麼強,強到他總是會忘記,忘記她也是個女人,柔弱的女人,甚至還比阮思雅小一點。
當他走進阮斌的房間時,林夕也斂去臉上全部的笑容,肅穆的目光掃過王煥之和王麗娜,現在,留在這裡的三個人,纔是今晚最終能拿主意的人。
真正的陰謀,真正的高-潮,這一刻,纔算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