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稱呼,他已經把過去的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了嗎?初夏受傷的眼神霍然變成狂怒,掏出藏在小坤包裡的匕首,放在自己的手腕間,“誰敢動,我就死給你們看。”
她不只是嚇嚇而已,林夕看得見她有多用力,白皙的手腕上已經割除一道淺淺的血痕。
雖然只是一點點的殷紅,褚浩宇的瞳孔還是縮了縮,“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初夏忽然苦笑起來,眼底是說不盡的悽楚,“總之,你不能跟她訂婚。”
林夕看了看手指上光滑的指環,折射着大廳的燈光,正在熠熠閃光,“戒指都戴上了,來不及了!”
如果褚浩宇沒有說那番話,林夕可能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他們唱戲,看褚浩宇如何收拾。可現在她不能,尤其這一幕不是偶然,是某些人的處心積慮。
“戴上怎麼樣?像浩宇這樣的人,送個戒指給女人算得了什麼?”她甚至想上前奪林夕的戒指,又想起雙手都要用來做戲,動了動腳又停在原地。
“你有什麼要求,就跟我的助理談,別在這裡胡鬧了。”褚浩宇微微蹙眉,但聲音並不嚴厲,初戀是件小事,但誰也不能忽略它曾經帶來的美好。
“浩宇,你記不記得,那天,我去你家,下着好大好大的雨,我等到很晚,你都沒有回家。”初夏從褚浩宇的仁慈裡讀到希望,溫柔的聲音配合着潸然落下的淚,“後來,後來……”
初夏彷彿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嗚咽着再也說不下去。
林夕看見褚浩宇變了臉色,那就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去,林夕的心彷彿被一雙大手攫住一樣難受。
她最怕得到之後的失去,偏偏她剛剛纔勇敢的邁出一步,難道就要這樣被扼殺嗎?
“你夠了,這些年,褚董對你也算仁至義盡。”桂嫂從送聘禮的人羣中站出來,按理她和褚浩宇的關係,不亞於任何親屬,只因爲她的身份是管家,所以在這個喜慶的時候,只能委屈在幕後。
被桂嫂這樣一吼,初夏的表情萎靡幾分,不自覺的看向阮思雅。林夕清楚的看到阮思雅眼神裡有一絲狠意,初夏的身子輕輕震了一下,眼神驟然變得堅定起來。
林夕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果然看見初夏衝着手腕狠狠的劃下去,咕咕的鮮血洶涌而出。
“浩宇,這是你們禇家欠我的,我要你內疚一輩子。”說完這句,初夏的身子軟軟的倒下去。
那一刻,林夕有點不屑,又不是抹脖子,怎麼可能到得那麼快,根本就是演戲。可下一秒,她的掌心一空,褚浩宇抽出手,衝過去,已經將那個軟綿綿的身子抱在懷裡,“快,叫救護車。”
林夕記得儀式督導說,帶上戒指之後,他們應該攜同雙方親眷,一起前往酒店,舉行訂婚宴會。一陣忙亂都爲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忽然覺得自己被扔下了,站在那裡是那樣措手不及。
雖然褚浩宇沒有跟着醫護人員離開,沒有跟着初夏去醫院,但林夕看見他眼底的慌亂是真的,即使多年過去,這個女人依然牽動他的心。
因爲剛纔他一直抱着初夏,幫她捂傷口,褚浩宇的禮服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血跡。幸好禮儀公司早有準備,呈上備用的套裝,雖然不及褚浩宇的定製那麼好,但已經沒有其它辦法。
他換好衣服,重新站在林夕的身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對不起!剛纔……”
“不用說對不起,你也不想的對不對?”完美的訂婚宴終究畫上一抹敗筆,林夕心裡雖然覺得遺憾,臉上還是保持着應有的端莊。她就是那樣一個人,吃軟不吃硬,對手越強,她的力量也會越強。
褚浩宇挽着她的手緊了緊,“總之,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宴會一如既往的吃吃喝喝,冗長而無趣。
不過今天林夕找到新樂子,就是跟着阮斌,去給她那幫特別邀請的嘉賓敬酒,不是嘉賓有多特別,而是她能看見阮斌臉上如蒙太奇一般變換的色彩,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還時不時的發紅、發黑……
“爹地,你沒事吧?是不是喝太多?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夕像所有乖巧的女兒,攙着阮斌的胳臂,細聲細語。
“沒,沒事。”阮斌舉着杯子的手微微顫抖,“這些賓客都是你請的?”
“是的,我以爲都是你的朋友,我覺得瀚宇以後的發展可能用得上,所以都請過來了,是不是太多了?你要是走累的話,就歇一歇,後面的我和浩宇自己去。”
林夕的樣子是如此的無辜和懂事,加上那個初夏突然出來攪局,阮斌心裡估摸着八成都是阮思雅和王麗娜的主意,橫豎都是對這個女兒的愧疚,他又能責怪什麼呢?
王麗娜自然是沒有參加敬酒的,褚瀚倫還昏迷着,他這個爹地再不去,剩下兩個孩子,那也太不成體統,“沒事,既然已經這樣,爹地還是陪你們過去。”
“謝謝爹地。”
不管是結婚還是訂婚,林夕期待的唯一環節只是這場敬酒,認識那些和阮斌息息相關的人,這樣才能更快的抓住他的痛腳,見他一擊致命。所以當看見褚浩宇那些驚心安排時,她的心纔會猝不及防的淪陷。
當然,阮斌不能介紹林夕是自己的親女兒,只說是朋友的遺孤,一直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撫養,希望各位老朋友多多關照之類。
在座很多都是跟阮斌認識幾十年的,看見林夕手上的碧玉手鐲,就知道視如己出那句話不是蓋的,對褚浩宇和林夕的態度就親切起來,不像褚浩宇去請的時候那樣,一臉版刻。
一整天忙下來,林夕累得手腳發軟,褚浩宇開車送阮斌回阮家的時候,她已經坐在副駕駛睡着了。阮斌也是疲憊不堪,靠着座椅神思倦怠,他一路陪着笑臉,心情卻是異樣的忐忑,宴席上做的,有的是他想見不能見的,有的是他能見不想見的,總之是統統都見到了。他覺察到不對,卻又說不清究竟是爲什麼,心情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安起來。
“浩宇,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從儀式到賓客?”下車的時候,阮斌還是沒忍住,趁着林夕熟睡,問了一句。
“是的,是我一手操辦的,我很重視夕夕,也會重視她的家人。”褚浩宇看着林夕的側臉,溫柔的淺笑。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他從阮斌的問題中讀到異樣,林夕的那個賓客名單,肯定有問題。
車子停的時候,林夕已經醒了,她不敢睜開眼睛,就是怕阮斌會問,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大着膽子問起褚浩宇。
那個問題讓她的心揪起來,她就怕阮斌起疑,那樣就會打草驚蛇,她怕不能儘快抓住他的把柄。幸好,褚浩宇什麼都沒說。
這小子今天的表現,總體來說,全部值得嘉獎,除了初夏那一幕。林夕想起來就覺得心裡不舒服,但這不是最嚴重的地方,最嚴重的問題是,她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容易完結,阮思雅的歹毒她清楚,而在這種喜慶的日子見血,是極大的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