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沒有過多停留,他們都明白陳振武的意思。陸瀟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紫荊,迅速撤出了會議室。
八面佛在奧萊和林曉的掩護下,從安全通道來到了酒吧門口。他用緬甸語跟門口的安保人員交代着什麼。
“立刻進去地下二層,把他們堵在裡面,全部幹掉!另外,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凱瑟琳,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八面佛的語氣裡,滿是憤怒和不甘。
“明白了,老爺。”安保人員趕緊點頭,然後拿着對講機轉身走進酒吧。
八面佛轉身進入車裡,安頓下來。奧萊和林曉抱着突擊步槍站在門外守候。
桑託點起一根雪茄,眼神陰鷙,盯着前方。
“老爺,對不起,這次意外情況是我的失職。還造成了凱瑟琳的犧牲……”
八面佛打斷了奧萊的話:“跟你沒關係。只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誰給條子報的信。”
說着,八面佛將目光停在了林曉的背影上,眼神中滿是殺氣。
奧萊心中當然清楚八面佛的所思所想。他僅僅在思考了一秒鐘過後,回答了八面佛的問題。
“也許是朗薩知道他們的實力不如我們,所以聯合條子來幹我們?”
“也許吧。”八面佛緩緩吐出一團煙霧。煙霧後那雙如狼般銳利而又頗具殺氣的眼睛,卻一直沒有從林曉身上移開過。
地下酒莊內,八面佛的保鏢團隊抄起突擊步槍對毒蜂進行火力壓制。賀夢婷和陳振武躲在沙發後,勉強躲避着敵人的火力。沙發靠背上的棉絮早已被突擊步槍掃得漫天飛舞,賀夢婷被迫探出半個身子,兩槍解決掉對面一個保鏢,然後給手槍換上了最後一個彈匣。
“我沒子彈了!”賀夢婷轉身,對着陳振武大吼道。
陳振武皺眉,他也只剩一個彈匣了。他剛要起身放倒兩個,耳邊響起了猛烈的掃射聲。賀夢婷轉頭一看,是陸瀟端着一把突擊步槍,過來掩護他們。
陸瀟身上沾滿了鮮血,看樣子,弄到這幾把步槍很不容易。陸瀟蹲下來,躲在掩體後面,把兩支突擊步槍給了賀夢婷和陳振武。
“雷霆他們被困在舞池旁邊了,我們得去幫助他們。”陸瀟一陣點射,又擊斃了幾個保安。
賀夢婷點點頭,左手五指併攏,在頭頂前後擺動兩下,示意另外兩人掩護她,然後她抱着突擊步槍衝了出去。三名保安見狀,立刻調轉槍口向她掃射,陸瀟和陳振武藉此機會分散開來,向兩邊衝出去,邊跑邊對着舞池中央開火。陸瀟估計是急眼了,直接把保險撥片調到全自動射擊模式,然後往前衝刺,滑鏟躲過一名保安,直接衝到另外兩名保安面前,先是纏住左邊那個保安的槍,左手卸掉了彈匣,然後槍托拍在另外一個人頭上,一腳把他踹開,立刻轉身,蹲下,扣動了扳機。解決掉三個人後,他不敢戀戰,直接往前走。過轉角的時候,前面一個人衝了出來,差點和他撞個滿懷。陸瀟立刻後退正要端槍,卻看見面前的人是李芷薇。陸瀟跟着她到了舞池旁邊,和陳振武、賀夢婷匯合。
耳機裡,支援組的聲音時斷時續:“玫瑰,我們的子彈打完了,敵人火力太猛了!”
“收到,我們馬上到!”賀夢婷深吸一口氣,給手中的槍換上了新彈匣,帶領五名隊員前往酒吧,每個人都帶了充足的武器裝備。
電梯一開,六個人立刻分散開來,朝着酒吧裡各個角落無差別掃射。賀夢婷邊打邊環視四周,沒有找到支援組。她在耳機裡呼叫:“石頭,你們在哪裡?”
耳機裡卻還是嘈雜的噪音。
“石頭?能聽見嗎?聽見回話!”賀夢婷皺眉,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她端着突擊步槍,沿着牆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因爲分神,被一個保鏢從牆角衝出來偷襲。賀夢婷躲過槍口,側身橫跨,打掉了那人的手槍,然後把槍口對準那人的胸口,扣下了扳機。
保鏢像抽搐一般倒下。賀夢婷一腳把他踢開,待在牆角大口喘着粗氣,再次呼叫。
“石頭,聽到回答!”
依然沒有人回答。賀夢婷心中的焦慮又增加了幾分。
耳機傳來一個聲音,不過是趙欣的。她的聲音帶着哭腔。
“老大,石頭……他快不行了……”
賀夢婷心裡一驚,腦海中猶如一道驚雷劃過。她不相信趙欣說的話,但是趙欣顫抖的聲音和帶着哭腔的無奈的話語,無不在告訴她,這是真的。
陸瀟那邊明顯也陷入了沉默。半晌後,他緩緩吐出一句話。
“把身邊明顯的東西扔出來,讓我們看到你們的位置。”
周南跟趙欣合力把一個保鏢的屍體扔了出去。陸瀟眼角餘光瞥見前方不遠處飛出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剛要調轉槍口,下一秒反應過來,他們就在那裡。
陸瀟轉過頭,對賀夢婷和陳振武打手勢,武毅然帶着另外兩名隊員在後方警戒。賀夢婷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然後陸瀟端着突擊步槍迅速向支援組靠攏。
趙欣手裡握着槍,剛要扣下扳機,看清了眼前的人後,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陸瀟沒有時間顧及她的情緒,蹲下來查看孟碩的傷勢。
孟碩的胸口已經被染紅,嘴裡也噴着鮮血,鼻子裡發出粗重的呼吸聲。陸瀟狠狠嚥了一口唾沫,脫下外套,胡亂地揉成一團,按住孟碩的胸口。
孟碩突然一把抓住陸瀟的手,然後對陸瀟說着什麼。
陸瀟趕緊俯下身,把耳朵湊近他的嘴邊。
“副隊長……別管我了……快走……”
“閉嘴!別說話!”陸瀟打斷了他的話,幫他止血。但沒有用,他們沒有攜帶急救包。
“雷霆!”陸瀟擡頭,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到!”武毅然轉過頭,看着他們的方向。他通過陸瀟的情緒可以判斷出來,孟碩很可能沒有希望了。叫他過去,只是做最後的努力,避免讓所有人失望。
他立刻跑向陸瀟,一眼就看到了孟碩。武毅然心裡一驚,甚至看都不用看,就對陸瀟搖了搖頭。賀夢婷看到他的表情,眼中的淚水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帶他走!”陸瀟嘶吼道。
“別管我了……”孟碩用微弱的聲音制止了陸瀟。
陸瀟並沒有採納他的意見,讓周南背起他,然後陸瀟和陳振武做前鋒,賀夢婷和趙欣做後衛,把兩人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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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陸瀟經過李芷薇身邊時,拍了拍她的肩,提示她跟上隊伍。
李芷薇只是瞥了一眼孟碩,沒有過多展現自己的情緒。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等到毒蜂從這次交易地點安全撤離,他們才能鬆一口氣。
陸瀟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交易的時候對着紫荊開火,還上去補了兩槍,雖然她穿了防彈衣,但陸瀟朝她開火的時候,心裡還是在滴血。孟碩現在身受重傷,沒有有效的醫療措施,八個人只能乾瞪眼,靠他自己硬撐。更何況,毒蜂是一支受過專業訓練的作戰小隊,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遇見過。現場的支援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只要安全撤回酒店就可以。
離開酒吧,來到街上,大家警戒四周,八面佛早已坐車離開。陸瀟拉開車門,讓周南和孟碩先進去。然後他下命令了。
“把車開進酒店停車場,玫瑰立刻聯繫破影,我們必須要把石頭安全地送回去。”
“知道了。”賀夢婷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看了一眼孟碩,然後進入駕駛室,啓動車輛。
最終,大家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周南揹着孟碩,從隱蔽的通道進入了他們原本的房間。
孟碩平躺在地上,眼睛緊閉,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大家都以爲他已經犧牲了。但他現在也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剛剛的轉運幾乎消耗完了他所剩無幾的精力。
“聯繫上了嗎?”陸瀟問賀夢婷。
賀夢婷點點頭:“聯繫上了。但是我們必須回到安全屋,師父在那裡接應我們。這裡非常危險。而我們到安全屋還有幾個小時的車程,在那裡,會有師父安排的內應,帶我們回國。但是,這樣一來,他至少還需要十二個小時才能得到救治。”
陸瀟咬咬牙,但是沒有過多的抱怨。他心裡很清楚,大隊長沒有在說假話。這種時候,他寧願自己一個人把消極情緒憋在心裡,也不願意把戾氣傳給其他的隊員。畢竟,孟碩到現在這個樣子,是誰都不想見到的。
“子彈穿過了心臟,”武毅然搖搖頭,嘆了口氣,“沒有手術器械,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
陸瀟心裡一沉,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還是不願接受。
“石頭,你還有什麼話想交代給我們嗎?”陸瀟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
孟碩勉強扯起一抹微笑,搖了搖頭。
賀夢婷眉頭緊皺,正要說些什麼,此時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示意隊員們別出聲,然後接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賀夢婷點頭。
“怎麼說?”陳振武看着她。
“師傅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讓我們儘快把石頭帶過去。”
“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適合長途轉運了。”武毅然搖了搖頭。
“那我們也不能讓石頭犧牲在異國他鄉!”賀夢婷的態度非常堅決。
所有隊員都支持賀夢婷,她點點頭,讓周南背上孟碩,駕車前往安全屋。所有人都知道,孟碩撐不到回國的時候,但所有人都抱着一線希望。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能妄下定論。
“到齊了就直接出發。”賀夢婷下命令。
陸瀟在第一輛吉普的駕駛室內,聽到命令後,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李芷薇和武毅然被狠狠地甩在後座座位上。
賀夢婷在車上皺緊眉頭,看着窗外。這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時刻。她作爲毒蜂的隊長,彬江市局禁毒支隊一大隊副大隊長,市局赫赫有名的女戰神,親自掛帥,帶隊出征,這次的任務卻敗得徹徹底底。八面佛沒抓住;情報在奧萊身上,沒有拿到;自己手下的隊員憑着意志還強撐着一口氣。最要命的是,陸瀟爲了任務能順利完成,親手扣下扳機,擊倒了紫荊,直到現在,她仍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陳振武瞄了一眼副駕駛,看見賀夢婷的表情後,立刻明白了她內心的所思所想。
他深吸了一口氣,深思熟慮後纔敢開口安慰賀夢婷。
“老大,現在這樣的情況,是我們每個人都不想看到也不願面對的。但這已成事實,我們目前要做的兩件事,第一是儘快把石頭帶回國,第二就是重整旗鼓,制定好作戰計劃。八面佛這次成功逃脫,少不了林曉和奧萊的掩護,我猜他應該會在老巢裡按兵不動。我們這次必須聯合緬甸軍警,將其一網打盡。”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賀夢婷嘆了口氣,似乎沒有把陳振武的話放在心上。
“老大,石頭……犧牲了。”耳機裡傳來趙欣的聲音。
賀夢婷臉上滑過淚水。陸瀟咬緊牙關,雙手握緊了方向盤,油門踩到底,直奔安全屋而去。
兩個小時後,毒蜂抵達了安全屋,顧仁杰早已安排好了所有事情。
看見顧仁杰,賀夢婷的情緒一下子崩潰了,上去抱住師父,然後埋頭痛哭。顧仁杰先是心裡一驚,然後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下頭,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周南揹着孟碩進入了安全屋,顧仁杰讓他把孟碩安頓在房間裡,隨後跟着毒蜂所有隊員走了進去。‘
看着滿身血跡的孟碩,賀夢婷閉上雙眼,低下頭,淚水無聲地從她臉上滑過。作爲隊長,這個時候她不能在隊伍裡傳遞太多的負面情緒。賀夢婷沒有多說廢話,只是哽咽着下命令。
“立正!敬禮!”
隊員們站在兩旁,向躺在他們面前的禁毒烈士,他們已經犧牲的兄弟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禮畢!”賀夢婷下令。
“師父,安排得怎麼樣了?”陸瀟轉過頭,看着顧仁杰。
“都已經安排好了,放心吧。”顧仁杰點點頭。
“我們先休整一天,明早九點,準時離開,乘坐直升機回國。”賀夢婷下命令道。
陸瀟深吸一口氣,暗自捏緊了拳頭。
第二天早晨。
顧仁杰把毒蜂小隊送上車,警方內線會將他們帶往內比都,然後從那裡搭乘班機回國。
“注意安全,回國之後,立刻向我彙報。”顧仁杰關上車門。
“明白了。”賀夢婷點頭。
“師父,你在這裡也要注意安全啊。”陸瀟把車窗搖下來。
“我留在這裡繼續堅守,直到你們重新回來。”顧仁杰拍了拍他的肩。
陸瀟沒有說話,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啓動車子,往內比都機場方向疾馳而去。
四個小時後,他們乘上了回國的航班。
雲南省彬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隊。
禁毒支隊所有警員,兩個支隊長,支隊黨委書記,連同市局的領導都來了。毒蜂小隊八名隊員身着藏藍色常服,分兩列站好,一列四人。廣場中間是一樽棺槨,孟碩安靜地躺在裡面,身上蓋着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
彬江市公安局黨委書記邢海川站在講臺上,神情嚴肅。
“同志們,禁毒的道路,任重而道遠。自湄公河慘案開始,中國政府就加強了禁毒的力度。糯康伏法後,我們便展開了與金三角毒梟桑託的長達八年的鬥爭。到目前爲止,我們彬江市公安局已經有二十三名戰友犧牲在了禁毒一線!這其中,有潛伏在販毒集團內部的警方臥底,有在執行任務中被毒販偷襲而不幸犧牲的偵查員,也有在禁毒道路上奉獻一生,最後積勞成疾因公殉職的支隊長。
“同時,國家公安部和雲南省政府也對我們傾注了大量的資金、設備,全力支援我們的禁毒事業。儘管如此,今天,我們不得不在此,哀悼我們的一位戰友。
“他的名字叫孟碩,是一名三級警司。他生前是彬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毒蜂小隊的一名緝毒警察,畢業於瀋陽刑警學院。犧牲時年僅二十五歲。他是在執行抓捕桑託的任務時,胸口中彈,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犧牲的。而他的隊員堅持要把他帶回國,因爲他是我們中國的緝毒警察!我們不能讓我們的戰友犧牲在異國他鄉!
“現在,讓我們爲犧牲的戰友送行!”
“轟!”天空中,一道驚雷劃過,瞬間陰雲密佈。
“脫帽!”李振榮站在隊伍最前面,大吼一聲。
所有警員雙手摘下大檐帽,用左手掌心拖住,四指扣在帽檐上。
“敬禮!”
朝着孟碩敬禮。
“禮畢!”
孟碩的家人扶着棺槨,早已泣不成聲。孟碩的母親幾度暈厥,要不是被賀夢婷和李芷薇攙扶着,就要一頭栽倒地上去了。
警員依次上前在孟碩棺槨前送花,並表示哀悼。
悼念儀式結束後,邢海川繼續發言。
“爲表彰孟碩同志爲公安的禁毒事業做出的突出貢獻,上級領導經過討論後決定,授予孟碩同志‘禁毒英雄’的榮譽稱號,並授予他一等功獎章。”
李振榮上臺,接過獎章,然後轉身下臺,將這份沉甸甸的榮譽交給了孟碩的家人。
天空開始飄起密密麻麻的雨滴,但沒有任何一名民警撐傘,只是靜靜地站在廣場上。
李振榮看了一眼賀夢婷,賀夢婷立刻會意,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其他隊員一起擡起孟碩的棺槨。八名隊員分列左右,擡着棺槨齊步走過廣場,其他民警的目光跟隨着他們,緩慢而堅定。
臺上的支隊和市局的領導也都站起身,目送着毒蜂護送孟碩的遺體前往烈士陵園。
“正步——走!”陸瀟用哽咽的聲音吼道。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夾雜着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
等到所有事情處理完,已經是傍晚了。毒蜂的隊員們都換了乾淨的衣服,在會議室集中。窗外,雨水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在堅硬的地面胡亂拍打。陸瀟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會議室。
“都到齊了吧?”李振榮低沉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人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首先,對於孟碩的善後事宜,支隊和市局表示將會盡量滿足孟碩家裡的一切要求,當前首要任務是安撫好他家裡人的情緒。
“另外,他的名字會被刻在英雄碑上,鑲上金邊,這是爲了紀念他在禁毒事業中做出的貢獻。還有,上級領導已經批准孟碩火線入黨的申請。”
“他媽的,”陸瀟冷笑一聲,“孟碩都已經犧牲了,現在才批准?早幹嘛去了?市局和省廳那幫人能不能幹?不能幹換一批吧,讓他們來毒蜂待兩個星期,看看他們的辦事效率還會不會這麼低下。”
“你差不多得了,”陳振武雙臂環抱,嘆了口氣,“小心隔牆有耳。都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陸瀟,你有的時候太激進了,”李振榮表示贊同陳振武的話,“這些話,我們內部人說就行,也不會有人傳出來,但如果讓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了,你以後的從警生涯基本就完了。”
“笑死,”陸瀟翻了個白眼,“爺在緝毒一線待了這麼久,什麼死法沒見過?還怕別有用心的人?再說,毒蜂是受國家公安部直接指示的,難道他一個市局和省廳敢跟國家對着幹?”
“要我說,”周南這時插了句嘴,“其實你們都沒說錯。副隊長只是在表達他自己的看法。畢竟,在我們這個團隊裡,我認爲他付出得最多,你們覺得呢?”
“我同意,”李芷薇舉手,“他不僅是副隊長,要協助老大管理隊內事務,還要負責日常訓練、擔任狙擊教官。雲豹真的很不容易。”
“也不能這麼說,”陸瀟有點不好意思了,“老大和振武也很忙的。我們都是一個團隊,都是爲了大家嘛。”
“行了,別尬吹了,”李振榮拍了拍手,“我們現在的注意力應該集中到接下來的計劃上面。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還是跟之前一樣,”陳振武依舊穩定發揮,“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其實沒有多大改變,三名警方臥底,奧萊,紫荊和林曉,目前紫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八面佛經過這次行動,必然會對林曉產生懷疑,所以他現在唯一信任的,只有奧萊。”
說着,陳振武頓了一下,看向李振榮。
“你接着說。”李振榮對他揚了揚頭。
陳振武點頭,繼續發言:“所以,奧萊是我們唯一的突破口。但是現在有個問題,奧萊一直跟在八面佛身邊,我們肯定是沒有辦法跟他取得聯繫的。”
“那……顧老師呢?”李芷薇皺眉問道。
“首先,仁杰是在市局領導不知情的情況下介入這次行動的,”李振榮代替陳振武回答這個問題,“我們手上很多的情報,都是經過他和警方臥底的共同努力才傳回來的。我們不能再麻煩他了,我們,至少是我,不想也不能夠再忍受有兄弟犧牲在金三角了。”
李振榮竟然罕見地沒有在毒蜂隊員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賀夢婷長嘆一口氣,抽了兩張面巾紙,遞給李振榮。
李振榮接過,紅着眼睛看着陳振武:“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了。”陳振武搖搖頭。
“隊長,發表一下你的看法。”李振榮把目光轉向賀夢婷。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抓捕桑託的行動失敗,紫荊受傷,我作爲毒蜂小隊的隊長,要負全部責任,”賀夢婷突然站起身,表情嚴肅得可怕,“我認爲我們的大方向是沒有錯的,差在武器裝備上,但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這次行動,緬甸政府不同意派遣軍警協助我們行動,也不同意我們攜帶突擊步槍進入他們的領土。所以,在行動過程中,我們遭到了八面佛手下的火力壓制。
“但第二次行動不同。我已經把行動報告寫出來並且傳給省廳了。省廳禁毒總隊隊長白庭堯和大隊長是故交,他會全力支持我們的行動,最大程度地避免意外發生。
“屆時,我們所需的武器裝備將會由上級提供,並且緬甸有關方面必須出動軍警協助中國警方行動。”
“可是,我們怎麼就能確定,八面佛不會逃出緬甸呢?”武毅然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別忘了,我們還有兩名臥底,還有好幾個線人,”賀夢婷回答,“更何況,泰國和老撾,已經容不下他這尊大佛了。如果他想要東山再起,把自己的勢力再次發展壯大,他只能繼續待在緬甸。緬甸山區大面積種植罌粟,那裡將會是他最終的歸宿。”
“所以我們還是需要奧萊,或者小概率是林曉,提供的情報。”劉思清總結了一下。
“這段時間,大家先好好休整一下吧,這次行動不止讓我們,肯定也讓八面佛元氣大傷。但我們不能放鬆警惕,只要有情況,隨時都要準備行動。”李振榮揮揮手,把毒蜂的隊員都趕出了會議室。
等他們都離開會議室後,李振榮再也憋不住了,上腹部開始劇烈疼痛。他趴在桌上,右手捂着腹部,出了一身冷汗,額頭上也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彬江市第一醫院。
“醫生,怎麼樣了?”李振榮神情有些憔悴。
醫生看着他的片子,緊皺眉頭。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轉過頭,盯着李振榮,“你的情況不太樂觀。”
李振榮心裡“咯噔”一跳。他從醫生的語氣和神態中判斷出,醫生沒有在欺騙他。他嚥了口唾沫。
“你說吧。”李振榮點點頭。
“你之前有過這種腹部突然劇痛的症狀嗎?”醫生關切地詢問他的病情。
“有過,”李振榮思索了一下,點點頭,“不過之前都是上個廁所就好了。”
“就是這樣,”醫生也點點頭,“初步判定,你可能是胃癌早期。”
李振榮腦海中猶如晴天霹靂,這當頭一棒直接把他打懵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醫生,怎……怎麼會呢?我怎麼會毫無症狀就……就得了胃癌?”
“你先冷靜,聽我說,”醫生衝他揮了揮手,告訴李振榮不要慌張,“是這樣的,雖然你得了胃癌,但好在是早期,腫瘤還不算很大,而且還沒有發生轉移,這種情況通常治癒率比較高,但同樣,因爲症狀不明顯,所以早期很少有人能發現。”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李振榮的表情逐漸僵硬。
“我的建議是,儘早辦理住院手續,再拖下去,就有可能是中期甚至晚期了。到那個時候,癌細胞發生轉移,治癒率就不高了。”醫生拍了拍他的肩。
“可是,我還有工作……”李振榮苦笑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工作?肯定是自己的身體要緊吶。”醫生雖然很無奈,但也很耐心地勸說着。
“這樣吧,醫生,因爲我的職業比較特殊,所以我得先和我的領導請示一下。”李振榮掏出手機。
“可以,但是要趕快,醫院牀位不多。”醫生同意了。
“好,謝謝醫生!”李振榮走出診室。
“局長,目前就是這麼個情況。”李振榮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報告給局長秦立海。
秦立海回答:“你的情況,我已經基本掌握了。老樊也在旁邊,我們今天會商量出一個辦法,然後儘快給你答覆。”
“好。可是……”
“振榮,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這個情況,你必須聽醫生的話,今早辦理住院手續,隊裡的事情,我們會妥善處理的。”
“局長,現在正是抓捕八面佛的大好時機,我們又有充足的證據和情報在手上,如果我這個時候掉鏈子,怕是會壞了他們的好事。”李振榮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振榮,”這時候講話的是禁毒支隊支隊長樊磊,“你自己帶出來的兵,自己還不信任嗎?不管怎麼說,你的身體要緊。因爲八面佛,你已經連續半年多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很多時候,吃飯和作息的時間也都很不規律,纔會得病。你也是該休息休息了。你才三十幾歲,別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
“但是,隊裡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又複雜,要是空降一個大隊長過來,秦局,樊支,你們覺得,他能勝任禁毒支隊的職務嗎?就算他可以,毒蜂那些人都心高氣傲,你們覺得,他們會聽這個人的命令嗎?”
“那你有什麼解決方案嗎?”秦立海考慮了一下李振榮的請求,確實,這個職位不是誰都能勝任的,禁毒支隊現在正在跟八面佛交戰的緊要關頭,不容許出現半分差池。
“我的建議是,婷和陸瀟臨危受命,讓夢婷暫時代理一大隊大隊長的職務,陸瀟暫代副大隊長的職務,同時他們依舊負責毒蜂小隊的管理和日常訓練,毒蜂小隊內部的主要事務,可以讓振武承擔一些。”李振榮回答。
“老樊,你覺得呢?”秦立海轉過頭看着樊磊。
“你是局長,”樊磊笑着回答,“你覺得合理就批了吧。”
“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秦立海嘆了口氣。
“那我來通知夢婷?”李振榮詢問道。
“不用,你趕緊去辦理住院手續,我剛好要去一趟隊裡,就順便把這個消息帶給夢婷。”樊磊回答。
“振榮,一定要聽醫生的話,積極配合治療,早日康復。”秦立海叮囑道。
“明白。謝謝局長!”
李振榮擡頭,嘆了口氣,拿着自己的材料去交錢辦住院。
“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樊磊看着賀夢婷。
“怎麼會這樣……這也太突然了吧?大隊長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怎麼就突然檢查出來胃癌了?”賀夢婷皺眉,顯然是對這個事實不太相信。
“好在現在還是早期,胃裡有個小腫瘤,做手術切除就行了。但如果任其發展,等到癌細胞轉移後,想要治癒就很難了。”樊磊把醫生的話轉述給賀夢婷。
“支隊長,那我要怎麼做?”賀夢婷轉過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樊磊。
“至少在振榮住院到完全康復地這段時間裡,你是一大隊挑大樑的人。隊裡的一切事務由你全權管理,你拿不定主意的可以來找我,或者去找秦局,去找子寒,都行。陸瀟也要接手大隊的一部分工作,同時輔助你管理好一大隊和毒蜂。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樊磊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吧樊支,保證完成任務!”賀夢婷輕鬆一笑。
“好,我相信你。”樊磊也笑着點了點頭。
“那我先去了。”賀夢婷轉身離開。
“我們目前的工作重心,依然放在八面佛身上。”陸瀟聽完賀夢婷的敘述,處變不驚,平靜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大隊長現在都進醫院了,你也不關心一下他?”賀夢婷在陸瀟胳膊上打了一拳。
“我關心有個屁用?我關心了他就能好?我關心他了,這手術就不用做了?還不是怪他自己平時忙着工作,吃飯休息時間都搞亂了。經常不吃早飯,中午和晚上大部分時間也都用泡麪充飢,這要是讓樊支和秦局知道了,不得給他罵死?”陸瀟翻了個白眼。
“那倒也是,”賀夢婷無奈地點了點頭,“之前我經常進他辦公室交表格和報告啊什麼的,經常就看他端着一碗泡麪,桌上放着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三明治,就那樣把晚飯解決了。有時候我們週末訓練完出去吃飯,他也沒空去。”
“嗯,所以啊,有因必有果。不過還好是早期,早發現早治療,胃癌早期治癒率比較高的。”陸瀟面無表情地回答。
“真的嗎?”賀夢婷眼裡似乎看到了希望。
“癌細胞還沒擴散,只是胃裡長了顆腫瘤,切掉就行,出院以後多休息,最重要的是要清淡飲食,注意作息規律。腸胃啊,三分靠治,七分靠養。把它們養好了,自己也舒服,不是嗎?”陸瀟開始教育起賀夢婷。
“喲呵,你還懂這些?”賀夢婷調侃道。
“別忘了,毅然以前的大學專業可是臨牀醫學。”陸瀟白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