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陷囹圄

陸瀟在公安醫院接受了全面系統的治療,轉入了普通病房。陸昕妍日夜在他牀邊守護着,任憑賀夢婷等人怎麼勸說,就是不肯離開。

賀夢婷來到病房,安排周南、孟碩和李芷薇護送陸昕妍回家。

李振榮帶着趙子寒走了進來。

“大隊長。”賀夢婷看到他走進來,立刻起身。

李振榮把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她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他走到陸瀟牀邊,盯着吊瓶問:“醫生怎麼說?”

“爆炸產生的氣浪對他的內臟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是因爲距離較遠,所以傷害不大。主要是頭部遭受劇烈撞擊,可能短時間內醒不過來了。”

李振榮點點頭:“那夥人跑了?”

趙子寒在他身後回答:“是的,在夢婷帶隊趕到之前就已經跑了,邊防的武警部隊沒有攔住。”

李振榮皺起眉頭:“只派了幾個人留守,說明他們根本沒想跟我們正面交手,他們的目的只是爲了幹掉吳斌?”

“這幾天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陳振武回答,“想不通啊。”

“可以肯定的是,給陸瀟打電話的那個人不在這夥人當中。這個人,應該是這夥毒販的上家。”賀夢婷附和道。

“那這該是一幫什麼樣的毒販啊,”陳振武對此持反對意見,“人手一把突擊步槍?”

“也許那幾個人就是拿來給我們當靶子用的?引誘我們?”武毅然也犯迷糊了。

“有什麼意義嗎?只是爲了用那個玩意兒換掉我們所有人的命?如果真的想跟我們正面硬剛,他們沒必要讓昕妍活下來。”陳振武回答。

李振榮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停止討論:“現在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們這一段時間照顧好陸瀟,爭取讓他儘快醒過來。這次的任務我已經上報給市局,市局近期會召開關於這次任務的會議。”

賀夢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賀夢婷看了一眼李振榮,走出病房,接起電話。

“你說什麼?”賀夢婷的臉色大變。

過了半晌,她嘆了口氣,回答:“我知道了。”

她轉身走了進去。

“大隊長,段宏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莊季和陳彪死了。王曉琳也服毒自盡。”

李振榮皺起眉頭,問道:“有說是什麼時候嗎?”

“普洱市公安局的法醫經過屍檢,確定了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之前。”賀夢婷回答。

“這也太突然了吧?”趙子寒一臉懵,“莊季和陳彪是你們幫忙抓捕的,人交給段宏他們,現在死了?”

賀夢婷搖搖頭:“不知道。或許,跟六.一三案有關係?”

“我會跟省廳反映這個情況。”說着,李振榮看了一眼陸瀟,轉身走出病房。

三天後。

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牀上。陸瀟睜開眼,環顧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裡。他動了動身體,感覺恢復得不錯。

陳振武猛然驚醒:“你醒了?別動,我去叫醫生。”

過了一會兒,兩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進來了。醫生看了看陸瀟現在的狀況,問了一句:“你知道你是因爲什麼住進醫院的嗎?”

陸瀟摸了摸仍然隱隱作痛的腦袋:“如果我沒記錯……是我們去救昕妍的時候,我把那個東西扔出去,爆炸後產生的氣浪把我震飛,然後我再被甩到地上?”

醫生對陳振武點點頭:“看來記憶沒有受損。再觀察兩天,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陳振武回答:“好,謝謝醫生!”

賀夢婷聞訊趕到,看見陸瀟已經醒過來,鬆了一口氣。

“老大。”陸瀟跟她打了個招呼,笑道。

賀夢婷走進來:“你剛醒,我知道這些事情現在告訴你不合適。但是,最近這段時間,禁毒支隊出了點事情。”

陸瀟皺起眉頭:“老大,你說吧。”

“救出昕妍的這場任務當中,吳斌死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吳斌的屍體,他在生前遭受過殘忍的虐待。”

陸瀟閉上眼,調整了一下呼吸:“那夥毒販抓着了嗎?”

“沒有,”賀夢婷搖搖頭,“跑了。邊防武警部隊在檢查站攔截,但是他們強行衝卡,現在已經逃往境外了。”

“邊防那幫人是幹什麼的?手裡的東西是燒火棍嗎?”陸瀟暴跳如雷,腦袋又開始疼了。陸瀟咬牙用手捂着頭,把情緒平復下來。

“還有一件事。”賀夢婷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說吧,我死不了。”陸瀟靠在牀頭,閉目養神。

“莊季和陳彪掛了。王曉琳也服毒自盡了。”

“跟六.一三案件有關?”陸瀟猛地睜眼。

“我們猜測應該是這樣,但是沒有證據。”陳振武點頭。

“跟製藥廠有關。”陸瀟思索道。

“爲什麼?”賀夢婷不理解。

“吳斌是製藥廠員工,被我們警方收買做了黑色線人,調查製藥廠,現在被人滅口。昕妍被劫持也是因爲我在暗中調查製藥廠。”

“這不能說明什麼吧?”陳振武也沒搞懂陸瀟的思路。

“如果能證明幹掉吳斌的人和幹掉莊季、陳彪的人是同一個,那就能說明什麼了吧?”陸瀟反問。

“怎麼證明啊?說得倒是挺輕鬆的。”賀夢婷問了個很實際的問題。

“在刑事案件偵查過程當中,兩起或兩起以上的案件,如果有共通之處,那麼警方有可能將其界定爲這些案件可以或應當併案聯合偵查,”陳振武插了一句,“而併案偵查的前提條件就是這些案件必須爲同一個或者同一夥犯罪分子所爲。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案件就必然會有相似之處。”

“所以你有辦法了?”賀夢婷眼睛一亮。

“或許沒發生這些事之前,這只是一起涉毒案件,禁毒支隊主要負責抓捕,刑偵給予技術支持。但現在,因爲這起案件衍生出來這麼多的命案,那就是刑事案件了,刑偵支隊這個時候就是打頭陣了。但是因爲這起案件本身涉及毒品,所以我們會配合刑偵偵破這起案件。沒準兒六.一三特大型毒品走私案的卷宗還會被翻出來,重新立案偵查。”陳振武看着賀夢婷。

“你的意思……六.一三案件的主犯可能跟這幾起案件的主犯是同一個人?”賀夢婷聽懂了他的話。

“不僅如此,”陳振武點頭,“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的‘保護傘’,以爲只有他才能在不爲人知的時候觀察我們的行蹤。廢棄工廠的那幫毒販,很有可能就是接到了這個人的信息,才能及時地撤出去。所以,這夥人能出境,也從側面反映出這個人應該是與境外毒販有勾結。但具體這夥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下線,這個不能確定。至於這個境外毒販是不是桑託,也有待證實。”

“這是個重大發現,”陸瀟回答,“立刻向大隊長彙報。”

“明白。”陳振武掏出手機給李振榮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李振榮帶着其他隊員趕到了。

“大隊長。”陸瀟在牀上挺直上半身,被李振榮的手勢制止了。

“師父,你放心,昕妍已經安頓好了,她現在在我家裡,你要是想她了,出院了可以去我家看看她。”李芷薇看着陸瀟。

陸瀟點頭:“辛苦你了。”

李振榮看着陳振武:“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可能性很大。但我還是那句話,我要證據。沒有證據,任何猜測都是不成立的。”

“所以我希望能介入刑偵的偵查任務當中,”陳振武旁敲側擊,“我,或者是我們毒蜂。”

“趙子寒那邊肯定沒有問題,但是李平川支隊長可不是個好惹的主。”李振榮挑眉。

“他不答應也得答應,”賀夢婷輕蔑一笑,“六.一三案件本身就是因爲他們刑偵的一些人辦事不力,才被省廳移交給普洱市局,現在扯出了這麼多命案,他要是還不抓點緊,他這個支隊長的位置可就坐不穩了。”

“更何況這次的任務本身就是涉毒案件,”陸瀟表示同意賀夢婷的看法,“我們就算不介入也要全程參與,配合刑偵支隊的行動。難道他一個支隊長敢反抗市局的命令?”

李振榮點點頭:“行。陸瀟這兩天先住院觀察一下,沒什麼問題了就儘快出院吧。禁毒支隊這段時間要收拾的爛攤子着實不少。”

“明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兩天後。

賀夢婷幫陸瀟辦好了出院手續,毒蜂小隊來公安醫院接陸瀟歸隊。

車隊開進禁毒支隊門前的空地,就看見一行人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這段時間談論的焦點。

“前段時間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現在怎麼出來冒泡了?”陸瀟心裡嘟噥道,但明面上沒有說出來。好歹人家是一大隊的副大隊長,怎麼說也算自己的上級,有些話讓人聽到了不好。

陸瀟把自己的東西從後備箱拿出來,跟着陳振武回宿舍,林曉迎面走過來,站在他身前。

“陸瀟,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參與了多起涉毒案件,有人匿名舉報你涉毒。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陸瀟不敢相信,用手指指着自己,“有人指控我涉毒?誰啊?”

林曉並沒有回答,而是從後面的警員手中拿起一張紙,展示給他看:“這是市局批覆的對你的逮捕令,現在我們依法將你逮捕。”

賀夢婷跟上來,站在陸瀟身邊:“副大隊長,你是不是搞錯了?陸瀟怎麼可能會涉毒呢?如果他涉毒了,那豈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

“你們有沒有問題不是我說了算,我們依法逮捕陸瀟是因爲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他,”林曉右手一揮,“請跟我們走一趟。”

林曉身後的一名警員走上前,從腰間掏出手銬,抓住陸瀟的手腕,正準備把陸瀟銬上,陸瀟一下拍掉他的手,將他推開。

林曉身後的警員迅速拔出手槍對準陸瀟。

在陸瀟身後,毒蜂小隊的隊員們也立刻從腰間拔出手槍對準了林曉。

“不管他有沒有涉毒,陸瀟是我們的人,應當是由我們帶回去處理。”陳振武把陸瀟擋在身後,槍口依然指向林曉。

“他是毒蜂的警員,更是禁毒支隊的一員,市局的逮捕令已經下達,難道你想拒捕嗎?”林曉目光灼灼地盯着陸瀟。

“行了,我跟你們走,”陸瀟迎着她的目光,“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你,林副大隊長,我勸你,別瞎搞了,好自爲之。”

“陸瀟,”賀夢婷伸手攔住他,“你不能跟他們走。”

“事已至此,你有什麼辦法讓市局改變主意嗎?既然沒有,我可不想拒捕,本來我就已經涉毒了,拒捕更是罪加一等。”

賀夢婷看向陳振武。

陳振武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大家都把槍放下吧,”陸瀟揮揮手,“既然逮捕令已經下來,那對我的逮捕行動就是合法的。如果你們還要這樣,就涉嫌包庇罪犯了。都把槍放下吧。”

說着,陸瀟走上前,伸出雙手,戲謔地看着林曉。

林曉盯着他,把他銬上了。後面的警員一左一右夾住他,把他帶走了。

“老大,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副隊長帶走了?”趙欣咬牙道,似乎是有點不甘心。

“那你有什麼辦法把他留下來嗎?”賀夢婷反問道,“事到如今只能是先委屈一下陸瀟了。我現在立刻向大隊長彙報。”

“什麼?陸瀟的逮捕令是您批准的?”賀夢婷一臉驚詫。

“對。”李振榮不以爲然,只是平淡地點點頭。

“爲什麼呀?”

“還不明白?我們要找的‘保護傘’坐不住了。”

“您找到證據了?”賀夢婷小心翼翼地問。

“本來你想在一片寬闊的池塘裡捕魚,你看中了一條魚,想把它抓起來,但任憑你怎麼去引誘它、勾引它,他就是不上鉤。忽然有一天你想起來,可能是你投放的餌料不符合它的胃口,於是你換了另一種誘餌,這一次你差一點就成功了,因爲那條魚咬了你的鉤,但因爲你的疏忽,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所以沒有把它抓住。但你已經明白,它對這種誘餌沒有抵抗力。”李振榮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您的意思……陸瀟其實是誘餌?”

“從一開始的黑色線人,我就一直在引導他去做誘餌,目的就是爲了釣出這條‘大魚’。我知道他肯定會選擇吳斌作爲線人,這樣一來製藥廠內部就有了我們的眼線,所以陸瀟其實挺聰明的,從一開始就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您接着說。”

“緊接着,當陸瀟準備親自去製藥廠一探究竟的時候,麻煩接踵而至。這說明有人一直在監視他,或者是你們毒蜂的行蹤,表面目的就是爲了阻止陸瀟去調查製藥廠,背後的目的是爲了掩蓋這個人利用製藥廠犯罪的事實。不管是哪種目的,都說明製藥廠必然有問題。

“然後順理成章,陸瀟的妹妹被劫持,他的線人慘死,但是你們在行動過程中卻沒有跟毒販正面交火,說明這個人只是想跟我們打游擊,幹掉一個不算警方編制內的線人,我們可以忍氣吞聲,但如果此人真的殺害警察的家屬,那麼必然會招來我們無休止的追捕。

“這個人只有可能是我們內部的人,或者是市局裡面知道我們行蹤的人,才能提前給廢棄工廠的那幫毒販通風報信,所以他應該是禁毒支隊或者刑偵支隊裡面的警官。趙子寒在行動過程中一直給你們提供情報,而且在此之前他也沒有機會通風報信,所以這個人極大可能潛伏在禁毒支隊當中。

“禁毒支隊第二、三大隊都是見習警員,沒人知道你們的具體情況,所以只能是一大隊的人。毒蜂的隊員肯定沒有問題,自然只有我和林曉很可疑。

“陸瀟自己其實明白這是個圈套,但是他依然選擇配合我演這一場戲。或許他不明白我具體的想法,但大體上,他的行動與我的思路是相符的。”

賀夢婷皺眉:“所以……這條‘大魚’,算是上鉤了?”

“你覺得呢?”李振榮反問,“接下來陸瀟必然會接受督察的詢問。趁此期間,你們要做的,就是去證明林曉有問題。我都已經把目標告訴你們了,找證據應該不難吧?”

“我還有個疑問。”

李振榮點頭:“說。”

“爲什麼這個誘餌,不可以是我們其他人?”

“這個我以後會告訴你。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到證據。”

“我大概清楚要怎麼做了。”賀夢婷點點頭,走了出去。

禁毒支隊一大隊會議室。

“姓名?”

“陸瀟。”

“年齡?”

“二十六歲。”

“職務?”

“彬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隊一大隊警員。”

“還有呢?”

“毒蜂小隊副隊長。”

“警銜?”

“一級警司。”

提問的督察點點頭,看了同事一眼,繼續提問。

“記得最近那次任務的經過嗎?”

“記得。”

“請描述一下。儘量詳細。”

“事情是這樣的。我接到電話,電話裡面那個人跟我說,我妹妹被劫持了。所以我的隊長和我帶着毒蜂小隊去營救她,地點是南郊廢棄工廠。但是到了那邊才發現,其實只有兩隊人。大概十名左右的毒販,其他人已經跑了。”

“這次任務當中傷亡情況如何?”

“無人傷亡,除了我自己的頭部受到撞擊和我妹妹受到一點輕微擦傷之外,沒有人受傷。”

“你還在醫院裡面昏迷了好幾天?”

“是的。”陸瀟點點頭。

“有人匿名舉報你涉嫌參與多起涉毒案件,對此你怎麼解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什麼意思?”

“我從警三年,偵破過多少涉毒案件,抓過多少毒販,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如果每次執行任務都有人說我涉毒,那我都可以被槍斃多少回了?”

“你的意思是否認這些指控,對嗎?”

“對。”

“那你有證據證明自己嗎?”

“沒有。”

“那你爲什麼否認?”

“沒有就是沒有,我也不能憑空捏造啊。”

“陸瀟!”督察拍了拍桌子,“注意你的態度!”

“老子什麼態度?”陸瀟火了,“老子他媽就這態度!來揍我啊!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只會一本正經地打官腔,沒有掌握確鑿證據之前就在那兒嗶嗶賴賴,我有沒有涉毒關你毛事啊?用你管嗎?老子執行任務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們來幫忙啊?開表彰儀式地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喝彩啊?現在好了,我被自己人懷疑,你們興致勃勃地來審問我?你們是不是有病?”

“陸瀟!注意你的措辭!我告訴你……”

陸瀟毫不客氣地打斷督察的話:“等你什麼時候能靠自己的本事把犯罪分子抓捕歸案的時候再批評我吧。現在在這裡口嗨一點用都沒有。”

說完,陸瀟站起身,淡漠地瞥了他們一眼,走出會議室,被兩名警員帶走了。

一名督察嘆了口氣,搖搖頭:“性子太剛烈了,估計得罪了不少人。”

陸瀟被兩名警員護送着,一路羈押到看守所。跟看守所的獄警交接過後,陸瀟穿上了一件橙色的囚服,上面印有“彬江看守所”的字樣。

“快點走!”一名警員不耐煩地推了一下陸瀟,似乎對這個貪贓枉法的“黑警”很是厭惡。

陸瀟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到了走廊盡頭,兩名獄警打開房間的鎖。

“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進去吧。”

陸瀟走進去,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房間內的環境。這是個單人間,應該是李振榮動用關係給他搞的。獄警給他打開手銬,走出去把門鎖上了。

陸瀟有些疲倦地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發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明明知道自己沒有犯罪,卻被自己人關在了看守所裡。明明已經知道這麼長時間在找的“保護傘”是誰,卻沒有辦法將其繩之於法,反而還背地裡被人家捅了一刀。

但是相比之下,陸瀟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妹妹,陸昕妍。陸瀟出了這麼大的事,陸昕妍一定會受到牽連,市局必然會把她帶回局裡詢問。她現在不能遭受任何驚嚇了。

陸瀟在腦海裡反覆地思考,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陷入了對方的圈套。從一開始僱傭吳斌作爲黑色線人去調查製藥廠開始,自己的所有行蹤已經被盡收眼底。製藥廠絕對有問題,但具體哪個人有問題,這點不確定,說不定吳斌本身也參與其中。陸昕妍只是對方幹掉吳斌的一個誘餌,目的是讓毒蜂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陸昕妍身上,所以吳斌身上應該有這個人想要的東西。

或者說,這個東西,對方不想讓警方的人拿到。

至於逮捕令爲什麼可以批覆下來,很簡單。對方只要收買一些自己這邊的人,或者讓家人去寫匿名信,舉報自己涉毒,市局就會重視起來。

但是不對。陸瀟皺起眉頭。按理來說,莊季、陳彪和王曉琳三人跟這次的任務應該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偏偏這個時候他們都被人殺害,而且死亡時間又是如此巧合。六.一三案件雖然已經結案,但實際上莊季和陳彪的上家始終沒有露面,所以這其實還是一樁懸案。

難道……六.一三案件的主犯和這起案件的主犯是同一個人?

陸瀟不寒而慄。他實在難以想象,林曉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會是兩起案件的主犯。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第二個人了。不然,這次任務過後,爲什麼她立刻就把自己逮捕了?

做賊心虛。

但她還是老奸巨猾。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卻仍然沒有找到林曉犯罪的證據。

完美犯罪?

陸瀟自己暗暗嘲諷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這世上哪兒來的完美犯罪?只要她犯了罪,就必然會露出馬腳,找到證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陸瀟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牆壁,發泄心中的怒火。自己現在已經進來了,不清楚隊裡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大隊長特別關照自己,但林曉不會。

所以,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除非能找個藉口出去。

“陸瀟已經進看守所了。”賀夢婷看着陳振武。

“那就只能委屈他一下,在裡面待一段時間了。”陳振武嘆氣。

“就真的一點證據都找不到嗎?”劉思清問道。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陳振武點頭。

“完美犯罪?不可能吧,肯定有一些蛛絲馬跡我們沒有找到。”趙欣反駁。

“或許……我們的切入點有問題?”賀夢婷思忖道。

“什麼意思?”武毅然挑眉。

“在行動之前,我跟子寒模擬了一下現在的這種情況。我發現,我們幹這一行這麼久了,辦案思維已經逐漸固化,想不出什麼新的辦法去解決一個問題或者偵破一起案件。這是我這個隊長應該要反思的地方。至於我說的切入點有問題,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們不能從緝毒警察的角度,將這起案件定性爲涉毒案件,如果它能被定性爲刑事案件的話,會不會更好解決?因爲振武之前說過,如果罪犯是同一個人,可以併案偵查。”賀夢婷回答。

“那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們應該從哪裡切入?”孟碩沒有反應過來。

“六.一三案件。莊季和陳彪的上家,到底是誰?”

“你是說?”陳振武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賀夢婷。

賀夢婷點點頭。

“但是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李芷薇插話,“就算六.一三案演變爲刑事案件,我們也找不出證據來了。”

“那是因爲,我們沒有找到那個可以讓死者開口說話的人。”賀夢婷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屍檢是由普洱市公安局的法醫完成的,你現在要去嗎?”陳振武看向賀夢婷。

“事不宜遲,”賀夢婷回答,“芷薇,毅然,你們兩個跟我走。”

普洱市公安局。

“這位是我們法醫科的韓衛東法醫,也是我們局裡最年輕的主檢法醫師。”段宏把一名戴着黑色框眼鏡、穿着一件白袍的年輕男子介紹給賀夢婷。

“韓法醫,您好!”賀夢婷笑着伸出手,跟韓衛東握了一下手。

“你們先聊。”段宏主動退出,把談話的空間交給他們。

“韓法醫,能給我看一下莊季和陳彪的屍檢報告嗎?”

“可以,”韓衛東轉身從抽屜中拿出兩份報告單,“我對他們兩個進行屍檢的時候,死亡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八小時。也就是說,你可以根據死亡時間判定出到底誰有問題,誰的嫌疑可以徹底洗清。”

“謝謝您,韓法醫。”賀夢婷喜出望外。

韓衛東輕輕一笑:“我雖然不懂你們的刑偵,但我可以讓死者開口說話。如果我的屍檢結果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的,儘管開口。”

賀夢婷點點頭:“非常感謝!”

韓衛東微微頷首示意,然後走了出去,只留下賀夢婷三人盯着屍檢報告發呆。

“如果是那個時候的話,”賀夢婷推算着時間,“剛好是在我們執行任務以後,陸瀟昏迷住院之前。那這樣來看的話,這可以算是一個證明林曉有罪的間接證據。”

“但是如果她有不在場證明怎麼辦?”李芷薇問道。

“所以說是個間接證據。”賀夢婷仔細查看屍檢報告。

“老大,看這裡,”武毅然指着莊季的屍檢報告中的一行文字,“經過屍檢發現,死者極大可能死於他殺,死者左胸口處有子彈貫穿傷且造成空腔效應。”

下面一行文字寫着,“子彈口徑爲5.8毫米。”

“5.8毫米?”三人異口同聲。

賀夢婷看向武毅然。

武毅然心照不宣:“5.8毫米,只有可能是95式班用槍族或者2000年設計定型的QSZ-92手槍。”

李芷薇點點頭:“是的,只有這兩種槍械的口徑這麼奇怪。像我國兵器工業第208研究所研製的CS/LR4高精度狙擊步槍系統,都是採用7.62×51毫米北約口徑步槍子彈。”

賀夢婷若有所思。她並非不懂槍械口徑這些知識,毒蜂小隊常年執行境外作戰任務,對各國槍械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她這次把武毅然和李芷薇帶來,就是因爲,一個是武器專家,一個是王牌狙擊手。專業的知識還是要讓專業的人來闡述。

“所以可以確定,林曉既然已經使用槍支,就說明她根本沒想讓這幾個人活下來,”賀夢婷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刻掏出手機,“振武,你現在立刻去槍械庫調查一下,林曉最近調配槍支彈藥是什麼時候,詳細到具體時間,什麼武器,多少發子彈。”

“明白。我馬上就去。”

掛斷電話,賀夢婷繼續翻看着屍檢報告,卻再也發現不了什麼線索。這兩處線索可以說是重要發現,也可以說幾乎沒什麼用處。第一條線索,就是韓衛東說的死亡時間,很模糊,死亡時間是屍檢之前的四十八個小時。具體是什麼時候?沒法確定。僅僅憑藉這條線索指控林曉殺人,沒人會信的,林曉可以僞造出成百上千種不在場證明。第二條線索,就是子彈口徑。雖然5.8毫米確實是中國的槍械特有的子彈口徑,但這又怎麼證明一定是從林曉的槍裡射出的?毒蜂每次出任務都會攜帶武器,誰都沒辦法證明她用槍殺過人,槍上的指紋在保養槍械的時候就被擦乾淨了。

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賀夢婷本以爲,來到普洱市局查看屍檢報告會有不一樣的發現,結果只是兩條不痛不癢的小線索。犯罪現場看似漏洞百出,卻又被兇手處理得滴水不漏。

也確實,賀夢婷自嘲,林曉雖然出外勤的次數不多,但再怎麼說人家好歹是一大隊的副大隊長,反偵查能力不說一流,至少也讓毒蜂的人感覺腦殼兒疼。警方怎麼去偵破這起案件,又怎麼會懷疑到她頭上,林曉事先就設計了好幾套方案。

但偏巧就是這個時候,她心急了,因爲毒蜂順利完成任務,她迫不及待地想把陸瀟整垮,於是她把陸瀟送進了看守所,成功引起隊裡所有隊員的懷疑。

“可陸瀟是副隊長啊……”賀夢婷喃喃道。

“六.一三案件,當時好像是我師父在負責吧?”李芷薇好像懂了賀夢婷的心思。

賀夢婷猛然醒悟,好像是這麼回事兒。但仔細一品又發現了端倪。就算當時是陸瀟在負責,這也不能作爲指控林曉的證據啊。

賀夢婷咬緊牙關,只好把屍檢報告放在韓衛東桌上,然後跟他道了別,急匆匆地趕回禁毒支隊。

所以,現在整垮林曉的唯一辦法,就是跟上她的思路。其心思之縝密,連賀夢婷都自嘆不如。

或許……是時候該請那人出山了?

“師父。”賀夢婷雙腳併攏,立正站好,朝面前的中年男子敬了個禮。

“遇到麻煩了?”

“有個案子,其中的一些細節沒想明白。”

“跟你的那個副隊長有關吧?”

“是。”賀夢婷點頭,至於她的師父怎麼會知道,她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你們猜對人了,但是沒證據。”

一語中的。

“請師父指教。”賀夢婷恭恭敬敬地低頭回答。

“你們的指導員倒是有點腦子,你應該跟他多學習學習。”中年男子瞟了賀夢婷一眼。

“不明白。”賀夢婷搖頭。

“併案偵查不是你們的事,我說的是六.一三案件。”

“這麼說,真的跟六.一三案件有關?”賀夢婷不太確定。

“爲什麼我當初要你把六.一三案件全權交給你的副隊長 ,你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學生至今沒想明白。”

“六.一三案件被定性爲特大型毒品走私案,這是八面佛在中國建立地下販毒網絡的重要環節,因此警方纔會高度重視。

“不僅如此,這起案件中,警方也似乎追查到了多起暗網交易,但全都撲空,白忙活一場。莊季和陳彪的上家,不是八面佛。這個人,往小了說,是八面佛的下線,負責幫他往中國散貨;往大了說,構建起了金三角與西南邊境毒品貿易的橋樑。至於我個人的看法,我覺得她沒有這樣的能力躲過你們的追查,這些應該是八面佛教她的,同樣也是爲了掩蓋八面佛他自己的真實意圖。

“所以,正是因爲六.一三案件跟八面佛有關,我纔會讓你把它交給陸瀟。因爲在這起案件中,說不定他可以找到紫荊犧牲的真相。”

“但是,紫荊已經犧牲了。如果這樣,我們難道一輩子都不能知道真相嗎?”

“不,”中年男子搖頭,“真相永遠不會消失,它就在那兒,等着你們去發現。我相信,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師父,那……六.一三案件,真的是懸案嗎?”

“看你們的了。”中年男子溫柔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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