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幾個人都暗着臉各自想着心事,誰也不想開口打破現在的安靜,彷彿只要一開口就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一樣。
黑澤美月疲憊的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最近一週她實在太累了,從這個國家飛到那個國家,加上想着辛雅琳的事情一直沒有休息好,讓她看上去沒有了往日的精神,憔悴的有些可憐。
VIVI看了一眼沉思的楚邵謙和夏諾,又盯着黑澤身後的若干畫像,心想還是讓他們單獨聊聊吧,優雅的起身來到黑澤面前,禮貌的詢問:“黑澤小姐,想必你一下飛機就直接來總部了,是不是還沒有用飯?隨我到餐廳多少吃一點吧。”
黑澤確實有些餓,便也不再客氣點點頭道了謝。起身跟在女子後面走向餐廳。楚邵謙見她是真心的爲自己着想,開口道:“我讓下人給你準備客房,在意大利的這些日子就住在暗閣吧,有些事情我還要跟你確認。”
黑澤回頭看着高大的男子笑着說了聲好,如果他肯聽自己的建議就再好不過了,她只想找到一個答案,否則這一生都不會心安的。
洛克見狀也推着凱文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楚邵謙和夏諾兩人坐在沙發上,男子盯着那些包裝好的畫像發呆,似乎想透過層層的包裝看到裡面的女子。
夏諾忍着心中的刺痛看着他的側臉,他現在的樣子好陌生,不禁讓她想到初到威尼斯時候的畫面,他也曾對着辛雅琳的畫像露出這種極痛苦又思念的樣子。
他的心裡果然只愛辛雅琳一個人,那麼自己呢?想到他賜予自己的身份,夏諾感覺呼吸都困難起來,如果沒有這麼多荒誕的交易多好,這樣自己就不如如此卑微,甚至連說愛的權利都沒有。
不過是他飼養的一隻寵物,好不容易平靜了兩天,怕是再也回不到黑澤出現之前了,如今她走也走不了,留也是一種折磨,到底該怎麼辦?爲什麼心裡會那麼嫉妒畫像裡的女人?
過了好久,久到黑澤美月都已經回到房間休息了,楚邵謙還是盯着那些包裝完好的畫框發呆,他似乎完全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女人。
“你知道這裡有一個禁忌吧。”男子突兀的聲音讓她閃過一絲害怕。
“禁忌?你是說……”剛住到這裡的時候,VIVI是提醒過她坐在走廊的盡頭的那間屋子如何也不能進去,她雖然好奇卻在VIVI嚴肅的眼神中收起了疑問,爲什麼他現在要問這個問題呢?
“走廊盡頭的屋子,那是禁忌之門,除了我,沒有人可以進去,哪怕是打掃也不行。”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夏諾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嗯。”她的聲音似若蚊蠅,秋水般的眸子緊緊的盯着他的側臉,生怕他又變臉做出要她害怕的事情。
楚邵謙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十分大力的做着深呼吸,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樣,男子猛的起身走到畫像前,一彎腰就把十幾副看上去頗有些分量的畫像抗在肩膀上,“跟我來。”
夏諾吃驚於他的力氣,聽到他的吩咐趕忙起身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寬闊的肩膀和隱在黑色襯衫下面糾結的肌肉,她忽然有種傷感,好像他現在正揹着雅琳一樣。
恍惚間他們已經走到走廊的盡頭,那扇禁忌之門就在眼前,楚邵謙騰出手臂用力一擰,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裡面很暗,透過窗外的月光隱約看得出屋內的擺設,好像有很多的畫架,男子大步走進屋子把牆壁上的開關打開,水晶燈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
夏諾看着比舞蹈室還要大一倍的房間擺滿了辛雅琳的畫像,吃驚的站在門口沒有動作,雖然她不懂得畫畫,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屋子裡的畫並不是黑澤的手筆。
房間裡的女子更加靈動,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似活過來一樣,她的眼神是如此單純溫柔,似乎連睫毛都是立體的……
楚邵謙也不在意夏諾是不是進來了,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劃開畫像上的包裝,又從角落找來一個個的架子,仔細的把畫像擺放好,這是夏諾第一次見到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可是就是這樣的認真卻狠狠的剜着她的心。
“過來和雅琳打個招呼。”楚邵謙回過頭笑着喚夏諾,他的眼中盛滿溫柔,明知道不是因爲自己,可是夏諾還是深深的陷進去了,如果擁有這樣的溫柔必須成爲一個替代品或者棋子,那麼她也心甘情願。
女子一步步謹慎的走到他身邊,似乎害怕自己的出現打擾了這份寧靜,看着半側臉對着自己微笑的雅琳,夏諾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股想要哭泣的衝動,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孩爲什麼就這樣走了?如果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她們會成爲朋友也說不定。
蔥白的小手擡起來,隔着一釐米的距離慢慢的在她的臉上輕撫,“雅琳你好,我是夏諾,很高興認識你。”說完這句話,女子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撲朔而下。
楚邵謙看着夏諾神情複雜,她的眼淚是爲誰而流呢?爲了自己嗎?想到以前對她的所作所爲自嘲一笑,或許她在爲自己吧……
“雅琳,你爲什麼這麼傻……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離去會帶給多少人痛苦嗎?爲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爲什麼這麼傻……”夏諾的小手終於忍不住的摸上雅琳的臉,彷彿想借由這一次的接觸感受到女子當時的快樂。
雖然這一場遊戲都是因爲她而起,可是夏諾就是無法恨她,相反的,還會覺得心疼。雖然他們沒有真的見過一面,但是從衆人對她的想念就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人,她的微笑是如此明朗令人溫暖,即使是看着她的畫像,夏諾彷彿也可以感受得到她。
“想念雅琳對你來說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吧?”夏諾好像忽然明白了楚邵謙爲什麼會那麼執着,“每天看着她的畫像卻無法真正的擁進懷中,這種失落很殘忍對不對?”
楚邵謙沒有想到她說出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是啊,多少個日日夜夜自己就這麼看着雅琳的畫像從清晨到日暮,一夜夜不肯休息,就怕閉上眼睛就真的失去了天使般的雅琳。
她是他唯一深愛的女人,從第一眼看見她的瞬間就已經淪陷了,註定此生爲她癡狂,可是現在只能依靠回憶取暖,沒有經歷過的人怎麼會感受到他的心痛!
“我和雅琳、雅竹還有他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標準的青梅竹馬,那個時候我和他已經要國小畢業了,雅琳他們家是後來搬過去的。”
楚邵謙想到從前,嘴角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讓一旁的夏諾看呆了,知道他是想敞開心扉,女子安靜的陪在他身邊,一如從前。
“十來歲的孩子懂得什麼的愛情?可是那一眼卻讓我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雅琳。記得那是秋後的一個下午,我和他放學回來,看見牆角蹲着一個小女孩在嚶嚶哭泣,我一直對女孩沒有什麼感覺,還是他看不下去跑過去扶起她。”
“我跟在他身後,當那個女孩擡起頭用那雙小鹿一般的眼睛看向我的時候,我平生日一次知道什麼是心動,我像是被石化的傻子一樣,看着他爲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看着雅琳笑着對他說謝謝。”
“我想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和雅琳的錯過吧,那個時候明明是我先發現躲在暗處的她,卻沒有走上前,如果是我擦乾她眼角的淚水,或許雅琳愛上的就是我吧。”
“後來呢?”夏諾見他又停止了回憶,好奇的想知道以後發生的事情。
“後來我們四個就成了玩伴,那個時候雅琳和雅竹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穿着同樣的衣服讓我們猜,奕翔開始總會猜錯,而我因爲愛面子從來不會主動參與他們之間的遊戲,但是我的眼中始終只有雅琳一個人。”
或許是回憶太過美好讓這個男人暫時忘記了仇恨,對於好友的稱呼也由“他”自然的改爲“奕翔”,在他的潛意識中始終還是信賴和喜歡鐘奕翔的,只是那個男人做的事情要他太過失望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
如果不是有心想要成全自己的好友,他也不必辛苦壓抑十幾年不去表白,每一次躲在暗處追隨自己心愛的女孩,那種感覺真的好難過。
“你是在害羞吧。”夏諾一針見血的點破了他。
楚邵謙大笑着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感情:“的確,我是很害羞,也可以說是不自信吧,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冷漠的性格會不會辜負她的期望,每次看到雅琳和奕翔打鬧說笑我就嫉妒的發狂,可是一邊是我最愛的女人,一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如何取捨。”
“沒想到你們當初那麼要好。”
楚邵謙嘆了一口氣,似是對過往的可惜,“的確,我從六歲開始認識奕翔,到現在也有二十多年了,我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所以我信任他喜歡他,因爲對手是他我才選擇放棄的,我以爲他會是雅琳最終的歸屬,沒想到卻成了雅竹的丈夫。”
“愛之深責之切,看來這句話並不僅僅適用於愛情,你們的友情更是如此,你是接受不了奕翔的背叛吧,他做了一件讓人無法饒恕的事情,如果他是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相信你也不會有今天的爲難和痛苦了。”他們的過去夏諾來不及參與,但是她希望他的未來可以和他一起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