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天闌歷六千二百四十一年秋。
羽林正率軍在田埂上走着,他們此行的目標,是一個叫做西砂的小城。
這個城池並不特殊,特殊點在於,它是西鳳版圖上,中路與東路的交界點。
在這一年多的征戰裡,羽林與東路敵軍打過很多次交道,勝負各有,但一直是東路的敵軍過來騷擾,羽林一直未打過去。如今中路已平,羽林下一步動作便是開始進攻東路。
中路與東路的關係並不同於中路與西路的關係。當初羽林跟隨耶羅能在西路肆意妄爲而不被打擾,是因爲中路與西路之間隔着很多崇山峻嶺,天然的阻隔了兩路的行軍,而東邊卻不一樣。東部廣闊的草原極利於大軍的機動,這也是羽林在中路遭遇過如此之多騷擾的原因。
好在東路的敵軍,多爲西部聯盟組成的八國聯軍,這些軍隊各自爲政,互相之間推諉扯皮,這倒減輕了羽林不少壓力。不然的話,收復中路也不會這麼容易。
這一年來,由自己帶兵後羽林倒是發現,白帝軍的抵擋變得越來越弱,甚至於在最近的這半年裡,他都一次都未曾見過黑暗神殿的蹤影。要知道在以前,黑暗神殿可是白帝軍忠實的幫手。
白帝國內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這是羽林的判斷。
羽林思緒正在九霄雲外,前方一個將領縱馬奔了過來,在距離大軍最前沿十米處時他猛然勒馬,戰馬人立而起,將領輕輕一躍落地,朝着羽林走來。
來人正是羽林信賴的小兄弟——霍勒。
經過軍中歷練,又有耶羅賞賜功法,加上羽林親自指點,時不時還有些天才地寶食用,蘿蔔三兄弟都進步神速。只經過短短一年時間,梅川酷子就突破了八級,晉入了九級之境,蘿蔔而從六級晉入了七級。
最神速的莫過於霍勒,竟然直接從四級飛躍到了七級,隱隱間有超越蘿蔔之勢。
霍勒走上前來,低聲道:“大哥,前方西砂城已經摸清楚情況了。城裡守軍不過兩千人,城牆都是土牆,還不到兩米高,大軍一衝就全散了。”
羽林點點頭,道:“繼續偵查。”
“是。”霍勒領命退下,一躍上了戰馬,兩腿一夾,縱馬衝了出去。
西砂是座小城,以烈焰軍的兵力可以毫無懸念的蕩平。但東路與中西兩路不同的是,東路的城池稀少,而且非常散亂,城防薄弱,由於地勢平坦的原因,那些機動力強的騎兵軍隊往往遊蕩在荒原上,說不定西砂這個小城附近的草原中就有一支數十萬騎兵的大軍埋伏。
其實這種地勢更加適合熾魂軍的黑魘騎兵作戰,並不太適合烈焰軍。經過這一年的以戰養戰,烈焰軍也不過才發展到八千騎兵而已。
可以說,當羽林攻下西砂正式進入東部草原時,原來城與城之間的戰術不再適用,戰爭就已經換成了另外一種打法。
草原之上的勢力,無時不在做着狼與羊之間的轉變。在這裡,沒有高牆和重炮,有的只有鐵與血的廝殺!
黃昏時分,烈焰軍主力抵達西砂。
說是城,其實還不如說是一個鎮子。房屋四處散落,城外只有一圈低矮的女牆,多半是城裡人用來防範草原上的猛獸的。
城裡的守軍早就已經察覺到了烈焰軍的到來,早早的集結在西砂城外的草原上,列成方陣與烈焰軍正面對峙。
在四萬烈焰軍面前,這個兩千人的方陣小得可憐。
但是他們並沒有選擇躲進城裡利用地勢防禦,也沒有選擇逃跑——雖然這樣也是徒勞,而是坦蕩蕩的站在那裡,昂首挺胸的與數倍與己方的敵軍對峙。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在這樣的局面下,氣氛便有得悲壯的意味了。
羽林驅馬走出幾步,朗聲喊道:“你們的將領出來說話。”
一個鐵塔般的黝黑漢子越衆而出,甕聲甕氣的叫道:“我就是他們的將領。”
漢子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頭上扎着很多根小小辮子,一看就不是白帝人。
羽林問道:“你是哪部的?”
漢子不耐煩答道:“我是阿爾國的,你要打直接打便是,你們南人就是話多!”
羽林道:“我不願大開殺戮,你部若歸降,我可放你們回國。”
羽林話音剛落,對方的敵陣中每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笑得前俯後仰的動作,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們笑什麼?”
黝黑漢子艱難的止住了笑意,言語中帶着強烈的不屑,哂笑道:“貪生怕死的南人,在我們西部聯盟,從來就沒有投降這個詞語!難怪你們被我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你們那個古怪的神斷崖擋在那裡,我們早殺進了你們的宮殿,殺光你們的男人,搶光你們的女人!”
在說到燒殺搶掠時,黝黑漢子眼中閃爍中瘋狂的光芒。
就是這一個細節,讓羽林心裡下定了殺機。
西部聯盟的強盜,既然你們不降,那我就把你們這八國聯軍一支支的蕩平,拿你們骯髒的血肉,來祭奠在戰爭中死去的無辜民衆!
他大聲喝道:“梅川統制,前鋒營準備翼型衝鋒,目標:正前敵軍,策略:一個不留!”
梅川胸脯陡然一挺,大聲答道:“末將聽命!”
羽林伸出右手食中兩指在空中虛勾了兩下,一個淡淡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身影朝着他的後背微微點頭,隨後又消失不見。
看到烈焰軍準備衝鋒,阿爾國的敵軍也擺好了衝鋒陣型,軍陣中爆發出一道整齊的吶喊:“阿爾國萬歲!黑暗神與我們同在!”
烈焰軍發起了衝鋒。在前鋒營的精銳士兵和詭異穿梭在戰場的那道黑影的攻擊下,兩千敵軍很快就被誅滅。
此時夕陽都還未完全沉入大地。
這些不自量力的野蠻人,和他們喪失理智的狂熱信仰,一起成爲了冰冷的屍體。
羽林在屍山中巡視了一圈,冷冷下令道:“全都燒了。”
處理好戰場後的烈焰軍進了西砂城。
城裡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東部草原陷落敵人統制已達四年之久,八國聯軍內部間也時常紛爭不斷,東部草原已經成爲了一個完全混亂的世界。像西砂這種成規模的城池,早就不知道被洗劫屠戮過多少回了,自然不會還有活的居民留下。
夜已深,羽林的營帳內仍然燈火通明。
每晚的修煉,是羽林必做的功課。這一年裡,羽林感覺自己的火系鬥氣已經絲毫不再增長,經過和耶羅的交流,他得知自己已經到了修煉的瓶頸。
接下來他應該做的是好好的體會感悟火元素的奧義,一旦他成功的掌握到一種奧義,就能夠突破九級,晉入聖階。
通常而言,奧義這類的東西,魔法師領悟起來比較容易,因爲他們畢竟是常年都要與這些元素進行溝通,而武者則是隻需要引入體內轉化成鬥氣就可以使用,因此與元素溝通較少,領悟起來就比較困難。
至於羽林,他對奧義完全是一竅不通。
在多次嘗試後羽林明白自己短期內可能無法在火系元素上做突破,他轉而研究起水系鬥氣,經過一年時間的修煉,水系鬥氣已經勉強達到了三級。
這個速度,比他修煉火系鬥氣慢得多。
此外,爲了幫助研究奧義,他還時常鑽研金歪恩留下的虛靈,想通過虛靈尋找一些線索。
而今夜,羽林的視線卻是聚集在手掌中的戒指上。
不是天鷹之戒。自從他餵了兩個小傢伙兩個三千年桃核後,兩個小傢伙就陷入了沉睡,天鷹之戒就再也沒有過動靜。
好在羽林也見識過鳳凰的沉睡,知道這些魔獸們一旦睡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因此他也不很擔心。
他看的,是從達可深淵底拿到的那枚空間戒指。
自從半年前,羽林就發現,自從每次打完仗後,自己帶的戒指總有一絲異樣,但他卻無法發覺。這個感覺極其模糊,當他想仔細感受時就會消失不見。
期間,他好幾次都仔細檢查了戒指中的物品,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時間久了,他也就習慣了。好像自從他習慣了之後,戒指又變得與尋常無異了。
可是今天,戒指又突然間起了變化。
這一次,變化十分之大,他把戒指放在手心都能感受到戒指在不停的震顫。
當他想把精神力伸入戒指中探查時,卻發現精神力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樣,無法進入戒指之中!
羽林不敢硬來,生怕自己的莽撞會破壞掉這片空間,只得耐心的等待。
過了一會,戒指上突然冒出了一層灰色氣流,將整個戒指全部包裹起來!
一道黑氣突然從戒指中衝了出來,帶着刺耳的尖嘯在營帳中飛快的盤旋,黑氣起初只是細細的一束,隨着它每盤旋一圈,它的身形就壯大一分,最後面變成了一團灰影。
灰影在半空中停了下來,漸漸的凝出了一個模糊的人的形狀,羽林起初是警惕的望着黑氣,漸漸的,他眼中的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浮起的一抹奸詐的微笑。
灰影凝結完畢,變成了一個身穿灰色的斗篷的骷髏影。
那道刺耳的、熟悉的桀桀笑聲適時的響起:“啊,三十萬人的死亡氣息,多麼美妙的味道,我,偉大的亡靈法師,恩伊•C再度復活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