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見羅舒中被逮捕,考古隊員們都大感震驚。
我研究了一下他的裝備,發現這小子身上的鎧甲是橡膠做的,看上去和鋼鐵很像,鞋被墊高了;至於噴火面具,裡面藏了乾冰,以及紅色的二極管,乾冰揮發到空氣中,在二級管的照耀下就好像火焰一樣,這倒是蠻新奇的,那把道具劍也是這個原理。
另外,他在面具下面戴了一副防毒面具!
我最感興趣的仍然是那塊黑石頭,我翻來覆去地端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宋星辰接在手上,反過來拿,問我:“你看這像什麼植物。”
經他一提醒,我明白了:“曼陀羅?我明白了,這是一塊曼陀羅花的化石,在地殼運動中生成了大量磷化鈣,所以只要往上面倒水就會釋放毒煙和致幻氣體……不過這氣體效力夠強的啊。”
“這應該是已經絕種的繁星曼陀羅,據說毒性極強。”宋星辰解釋道。
大家很關心這一切的真相,我伸手示意大家安靜,隨即道:“等我們查出來會告訴你們的,這裡沒有鬼,只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你們安安心心地繼續挖掘吧!”
我們把羅舒中帶回市裡,連夜突擊審訓。
在審訓室裡,羅舒中憤憤地道:“你們爲什麼不怕?”
我無奈的聳聳肩:“因爲我始終堅信,鬼殺不了人。說說吧,爲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羅舒中咬緊牙關,黃小桃一拍桌子:“四條人命,鐵證如山,不管你招不招都逃不過法律的制裁,我勸你還是坦白吧!對你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羅舒中突然哭了,捂着臉慟哭不止,然後擡起佈滿淚痕的臉道:“那個老混蛋在挖我們家祖先的墳,我能不管嗎?”
“什麼?!”我和黃小桃震驚的站了起來。
羅舒中則慢慢訴說起了一段往事,他跟隨司馬教授三年多,早就知道司馬教授乾的那些齷齪勾當,身爲一名教授卻不以身作則,令他感到特別不齒。
一個月前他們來這裡進行常規勘察,經土層化驗顯示,這裡藏了一座五代十國的墓。
羅舒中突然想起自己家在五代十國出過一位大將軍,和家人聯繫打聽了一下,果不其然,那位將軍就是被埋在這裡的。
羅舒中私下找到司馬教授,把情況告之,但司馬教授說一堆道貌岸然的大道理,說什麼文物是屬於國家的,不是屬於個人的,結果第二天晚上這裡就跑來一幫盜墓賊,偷走了幾樣文物。
司馬教授和往前一樣,又開始假惺惺地演戲,控訴盜墓賊的可恥行徑。但羅舒中知道,是司馬教授將情報賣了出去,他心裡恨死了這種人,比盜墓賊還要恨。
從那時起他就暗下決心,必須做點什麼。
於是他悄悄去周邊鄉鎮買了些材料,在現場炮製了一連串鬧鬼事件,意在阻撓挖掘進度。
計劃十分成功,詭異的氣氛瀰漫在考古現場,搞得人心惶惶!
發現墓門的這一天,羅舒中無意中挖到一塊鎮墓石,就是這塊黑色龍爪石,他鬼使神差地私藏了起來。
他把黑色龍爪石拿進帳篷,想用酒精洗掉上面的塵土,沒想到酒精裡的一丁點水分竟然和它發生了激烈的反應。石頭像沸騰了一下滋滋作響,噴出一股白霧,他吸入了一點,便感到痛苦不堪。
說到這裡,羅舒中扯下自己的圍脖,只見他的脖子上有許多紅點,已經快要消褪下去了。
我一陣吃驚,原來證據一直就在他自己身上。
他繼續交代,這塊石頭的神奇功能讓他靈光一現,他認爲這是祖宗冥冥之中在指示他,讓他阻止司馬教授偷盜國家文物。
於是他開始了一個更加瘋狂大膽的計劃,他要代替祖宗制裁這個堅守自盜的老混蛋!他在網上用化名買了一身高仿鎧甲,自己稍加改裝,就有了這一身嚇人的行頭。
一天晚上,他炮製了一份看不出筆跡的匿名信放在司馬教授的牀上,約他來墓室裡見面,自己提前跑進墓室埋伏。
可是沒成想,兩個喝醉了打賭的民工竟然闖了進來。埋伏在棺材後面的羅舒中生怕暴露身份,把心一橫決定殺人滅口,一旦有人死了,也會增加這裡的詭異氣氛!
於是他試驗了一下龍爪石,效果竟比想象中還要好,一個男的當場死了,另一個準備跑,被他從後面一撬棍結果了,但那女民工還是跑掉了。
羅舒中第一次殺人,慌亂得不行,本想把屍體全部放進棺材,可是剛抱了一具就害怕了,加上外面傳來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他便立即離開。
女人的尖叫驚動了整個營地,羅舒中趁着夜色迅速跑回帳篷後面,把盔甲脫下來藏進事先挖好的洞裡,然後返回帳篷裡。那份匿名信司馬教授還沒有打開,羅舒中覺得這一招不太穩妥,於是把信給撕了。
彷彿是冥冥之中有祖宗保佑,那個目擊證人竟然瘋掉了,羅舒中更加堅信,在祖宗的地盤上,他的一切行動都如有神助!
然而之後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機會,就在我們抵達的這天晚上,羅舒中在外面埋設錄音機,本想嚇嚇我們,卻看見司馬教授鬼鬼祟祟地離開營地。
羅舒中跟了上去,原來司馬教授是跑到林中密會盜墓賊周大膽。他打算出手墓裡的幾樣冥器,可是雙方因爲價錢談不攏,司馬教授當場把支票撕了,周大膽憤憤地衝他說:“你不給,我自己拿!”
司馬教授警告道:“你可別膽大包天,有警察在這呢。”
周大膽冷笑連連:“我要是落網了,就把你抖出來,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羅舒中聽到這裡,已經猜到周大膽可能會有所行動,於是迅速返回營地……
第二天晚上,羅舒中在謝頂男杯子裡下了安眠藥,又在司馬教授的哮喘藥裡放了一點龍爪石粉末。他悄悄離開,在林子裡埋伏,果然周大膽帶人來了,竟然還是扮成殭屍。
羅舒中在他們折返的路上截住並幹掉了周大膽,同時將我們‘嚇退’,得手之後迅速回營,這時另一個‘好消息’傳來,司馬教授也死了。
羅舒中興奮不已,隨後我們宣佈不再調查了,他一整晚都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中,默默感謝祖宗的幫助。
他當然全然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從那時起就已經盯上了他。
“這老頭罪大惡極,我做的這一切只是替天行道!”羅舒中的表情似乎比我們還要正氣凜然。
我說道:“看來你自我感覺還挺良好,但這句替天行道可洗刷不了你的罪名。”
羅舒中不屑的望着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如果換作你,親眼看着自己祖墳被刨,你會無動於衷嗎?”
黃小桃嘆氣連連:“傻孩子,你爲什麼不舉報司馬教授,非要用這種極端的手段?”
羅舒中憋着滾滾熱淚,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我舉報的還少嗎?我向校方舉報過,也給文物局寫過信,加起來沒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所有部門都在踢皮球!”
“他仗着自己資歷老,仗着院領導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學生,在學校裡呼風喚雨,不但非禮女生,還竊取國家補貼,把文物賣到了海外。我姓羅的雖然只是一介窮學生,但關鍵時刻我必須要做一個懲奸除惡的俠客!”
我和黃小桃交換了一下視線,黃小桃點點頭:“行了,審訓結束。”
被帶走的時候,羅舒中居然沒有一絲死亡來臨前的恐懼,反倒在走廊裡大笑着吟誦起李白的那首《俠客行》:“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黃小桃聽罷眼眶有些溼潤:“他要是生在古代,或許真的是一名俠客吧?可惜了,一個好孩子。”
我說道:“雖然他嘴上自詡爲俠客,實際上卻是一種變相的自我實現!他的學生生涯碌碌無爲,但這一刻卻斬殺惡人,守護國寶,和偉大的祖先融爲一體,這種榮耀感早已超越了死亡。”
黃小桃驚訝地看向我,問道:“你怎麼會這麼瞭解?”
我說道:“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到處向別人介紹,說我是宋慈傳人,我心裡也曾有過一絲絲的暗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得到過祖先的光環加持。但是隨着我接觸一樁又一樁案件,認識越來越多的人,我更加希望在大家心目中我是宋陽,而不僅僅是大宋提刑官的後人。”
黃小桃在我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微笑着說道:“其實在我眼中,你早已超越了你的祖先!”
一週後,經雲嶺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犯罪嫌疑人羅舒中犯故意殺人罪,一審判處死刑。
羅舒中當庭表示服判,不提起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