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黑白無常之後,戚不負便回到了鍾夙家裡,側臥在擺放着靈位的櫃檯上,身形縹緲。
鍾夙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整整二十四小時,她都沒見過他。
他沒想到的是,她會躺在這個地方等他——就當他自作多情一次吧,戚不負就是在等他。
他緩緩將她抱了下來,感受着她身上的冰涼,腦子都清醒了好幾分。
她並非是真的需要睡眠,所有他一回來,她感受到了,在他抱起她的時候,漆黑的眸子便睜開了,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縮在他懷裡。
小鳥依人地像個真正的小媳婦。
他沉默片刻,撫着她的頭髮,說:“慼慼,是不是辛苦了?”
她努了努嘴,開始抱怨:“你都不陪我……玩兒!不陪慼慼玩的相公不是好相公!”
他皺眉:“玩什麼?”
幾百歲的人了,還要玩什麼?她是長不大呢?還是故意的?
戚不負說:“玩夫妻之間愛做的事情啊,小黑說,夫妻之間很多樂子呢!”
鍾夙沉了沉臉,對於冥界鬼司的好感頓時降爲零,雖然覺得黑白無常有些不靠譜,但是他們不靠譜的程度還是超過自己想象了。
他想了想,說:“像警局那種地方,陽氣極盛,一般的新鬼或者小鬼,連進都進不去,以你的鬼力,雖然能夠進出自如,但是那裡的氣氛會影響你的心情。”
她眨了眨眼睛,說:“是嗎?”
鍾夙鬆開她,淡淡地說:“這就像一個喜歡清淨的人到了一個熱鬧的地方一樣,是誰,心情都會受到影響。”
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他似有若無地笑了笑,說:“好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她一臉驕傲,說:“不要了,我吃這個就好了。”
然後隨手抓起一根蠟燭,咬了一口。鬼不需要吃飯,但是如果消耗鬼力過多的話,還是要補充能量的啊。
鍾夙想了想,說:“這次的案子結了之後,我準備休假幾天,你……”
說到這裡,某天師說不下去了,他其實是想要邀請她去玩的,但是,爲什麼這種事情有點難爲情呢?
戚不負咬着蠟燭,一副讓他繼續說的樣子。
鍾夙沉默起來,半晌之後,繼續說:“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地方,我們一起過去……”
她的眼睛亮了亮,正準備開口,但是一想到他剛纔的樣子,頓時剎住車,改口說道:“什麼?相公,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戚不負一邊說着,一邊咬着蠟燭,姿態實在是愜意。
鍾夙無奈,面無表情地說:“過幾天準備休假,陪你去轉轉,你想去哪裡?”
她立馬笑了,握着蠟燭撲進他懷裡,摟着他的脖子,說:“好啊,慼慼最喜歡去玩了!”
他拿掉她手中的蠟燭,放在一旁,抱起她放在地上,淡淡地說:“想要去哪裡?”
她歪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說:“慼慼和相公第一次出去,一定要慎重吶,一定要留下深刻的記憶,還要合適,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啊……”
鍾夙點頭。
她沉浸在自己歡樂的世界裡,然而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於是拼命地抓着自己的頭髮,一臉糾結。
鍾夙無奈。
這隻女鬼果然白癡——他忽然很慶幸,她是鬼而不是人了,這樣的人,一定會更加讓人受不了,隨時都要擔心着她被人騙走。
他說:“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案子結束還有幾天,你可以慢慢想。”
他想,以她這腦子,就算把頭皮抓破也沒用。
剛這麼想着,下一秒,戚不負就真的把頭皮給抓破了,烏黑透亮的頭髮都被抓了下來,然後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又呆又嚇人。
鍾夙無力吐槽,伸手從她手中將頭髮拿了過去,戴在她頭上,淡淡地說:“好了,別想了,我回來休息半天,還要去一趟警局,到時候你再慢慢想。”
她點了點頭:“哦……”
夜晚悄悄來臨,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都開始出來活動,妖魔也好,鬼怪也罷,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他們的蹤跡。
上弦月高高掛着,戚不負百無聊賴地遊蕩着,所到之處,百鬼避讓。
臨近九點,她一邊晃盪着,一邊聽着遠處的聲音。
她彷彿又聽到了,那個算命先生騰和輝的聲音。
“這位美女,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到我家去,我好好給你算一卦?”
“不去也沒關係哦,我可以幫你看看手相……”
“誒,小姐,你的手真滑溜……”
戚不負皺眉,這個傢伙,又在招搖撞騙了嗎?憑藉着這嘴上的本事,他毒害了多少少女?不,也許是婦女!
她加快腳步,憤憤地走了過去,紅色的裙袂在隨風揚起。
騰和輝站在街頭,身邊圍着好幾個年紀不同的女人,嬌笑聲不斷,那些女人,似乎都被逗得很高興。
不少女人藉機打探着他的情況:“騰先生,你這些本事都是哪裡學來的啊?”
“騰先生,你能給自己算一算嗎?你將來的妻子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騰和輝摸着腦袋,說:“算命的人,都算不出自己的命格的,就像絕世神醫,醫人不能自醫一樣。”
戚不負抱着胸,站在對面的街口,一臉輕鬆,她表示,她就圍觀一下,看看這個江湖術士今天能不能帶個女人回家去。
一個年輕的女人似乎對他很有意思,挺着胸靠近着他,說:“騰先生,你再幫我看看我的事業線吧,我想聽聽更詳細的解釋。”
騰和輝低頭看着她的胸,神色有些不明:“不錯,很深的事業線,小姐有興趣的話……”
話還沒說完,不經意地一瞥,便發現對面的藉口站着一個穿着紅羣的年輕女人,蒼白着臉,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他的心頭頓時有些毛骨悚然,推開那女人,說:“不好意思,今天可能有點不方便,如果小姐有興趣的話,明天還可以找我。”
騰和輝從人羣之中抽身而出,伸手在自己耳邊比了比,說:“電話聯繫,你們懂的!”
戚不負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幹嘛就放棄了到手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