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姣姣想了想,看着掛在肉身菩薩上的一塊破布,小心翼翼地將破布拿了下來,忍着自己的潔癖,將它拿在手裡,然後說道:“大師,如果能夠聽到我說的話,就刮來一陣風,把這塊布吹走吧!”
話音一落,過來突來一陣異風,不過,這股異風,並沒有將破布吹走,而是將破布上的灰塵,全部都吹在了司姣姣白皙的臉蛋上。
她抽了抽嘴角,迅速扔掉破布,一臉嫌棄。
司姣姣一忍再忍,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任性。
她將地板上的灰塵掃開,用嘴吹了吹,然後跪在了地板上,雙手合十,叩了個頭,說道:“信女司姣姣,白狐一族,今日代一位老朋友,來見大師,是想要了卻多年的心願,更是爲了救出我的朋友,被困在大師魔障中的朋友。”
她這句話一說完,周圍的溫度便冷了下來,一股詭異的氣息圍繞在她身邊。
司姣姣皺着眉頭,忍住,始終擡頭看着他,憋了許久,說:“大師,其實我也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在那個人的嘴裡,你是得道高僧呢,以他的身份,能稱一人爲得道高僧,那麼,不管是個什麼和尚,應該都非同一般吧?我也不知道,那個幻境是什麼樣子的,但是,他說讓我來,他說要這麼做,我都相信。大師,既然被鑄造成了肉身菩薩,想必生前,很多人都非常尊敬您吧?”
話音剛落,周圍的溫度再次冷了下來,有些刺骨——她是妖,她不畏寒冷的,但是這種冷,並非一般的冷,簡直直透骨髓。
司姣姣再次叩首,擰着眉頭,說:“大師,求求你,將我的朋友,從幻境中釋放出來。”
肉身菩薩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始終不願意搭理她。
司姣姣覺得,這真是一個考驗耐心的事情,面對這麼一個,殭屍般的傢伙,她竟然還得不厭其煩地和他說着話。
“相傳,我們白狐一族,有因爲壞了六道的規矩,被生生世世困在寒冰地獄的妖怪,那種冷,可比大師帶給我的可怕多了,如果是爲了救人,大師還想對我做什麼的話,那就儘管試試好了,大師,在我看來,能夠感受到佛祖的思想的人,都值得人尊敬,而您,現在卻被困在比寒冰地獄更可怕的地方,那是你自己的心魔……”
魔字一落,她的腦袋一陣劇烈的疼痛,文提和尚肉身菩薩生前的一幕幕,都斷斷續續地涌入了她的腦袋裡,但是不一樣的是,她看到的,都是滿懷善意,充滿美好的一切。
世事變遷,衆生疾苦,文提和尚中年的時候,四處遊歷,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他們的善意,還有他們身上,值得渡化的感情。
只要有愛,都有被原諒的機會,以愛之名,一切都可以被渡化。
白狐能夠看到,這個法號文提的和尚,幫助了多少人,他什麼也不求,樂此不疲。
文提大師站在河邊,轉頭看着她,眸中滿懷祥和與安靜。
司姣姣一臉愕然,這麼一個人,爲何對變成魔物?
“大師,是你麼?”
文提大師垂眸:“阿彌陀佛。”
她分辨不出真假,覺得腦袋很混沌,但是她始終記得,她的目的是什麼:“大師,有人讓我找你,他希望你回去。”
司姣姣相信,這裡的文提大師,纔是真正的文提大師。
“已經逝去的東西,如何回去?”
“大師不是爲世人解惑的嗎?爲什麼要問我呢?”
“貧僧也是萬千浮沉中的一顆而已,是人,世人,有怎麼能沒有惑?”
“回去,想回去就一定能回去。”
文提大師搖了搖頭,說:“不,逝去的東西,便無法逆轉,無從回去,唯有新的開始,才能拯救一切,世人的善意在消亡,惡念卻越來越多,貧僧唯有改變,才能拯救世人,只有滅世,才能淨化一切。”
此時的司姣姣,終於明白,這個和尚的內心中的魔障,到底是什麼東西了,她“呸”了一聲,皺眉說道:“說的好像人類沒救了一樣,大師,你難道不知道女媧娘娘嗎?她創造了人類,如今已經過去了無數年,女媧娘娘肯定也有過失望,因爲人心難測,世界上,敗類確實很多,但是她尚且心懷希望,從未想過毀滅,不管發生什麼,請大師,都要滿懷希望,看待這一切,對人類,充滿希望……”
“不管他們變成什麼樣子,不管社會上的敗類如何多,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有值得佛祖留戀的東西,大師,求求你,回頭看看吧!在妖怪的眼裡,人類是什麼生物?他們是什麼樣子呢?很多時候,他們比妖怪還要醜陋,但是人類就是需要正確的引導,才能找到自己的路的是一種生物,有時候,無心去做好事,只是爲了某種利益,去行動,但是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總能製造驚喜。”
這就是妖怪眼中的人類。
曾經有一個人,爲了自己的利益,去幫助別人,然而對方,並不知道他的本意,對他滿懷感恩之心,於是,到最後,本着利益的幫助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充滿感情與人性。
司姣姣回過神來的時候,睜開眼睛一看,還是在那個破爛的地方,肉身菩薩一動未動,周圍也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她定睛看着文提大師的肉身,轉念想到自己,她從來都不算是多善良的人,但是,剛纔的一幕幕,帶給她的震撼真的很多,她從未見過這麼慈悲爲懷的人,一個這麼好的人,一定是經過了很大的打擊,纔會變得放棄過往的自己吧?
不,也許,文提並沒有真的就這麼放棄過往的自己,他只是走錯了一步而已。
雖然說,一步錯,步步錯,但是司姣姣覺得,總會有回頭的機會。
她正準備做點什麼,清晰的畫面便出現在了她面前,畫面如虛如幻,漂浮在她面前。
畫面中,熟悉的兩個傢伙,很是淡然地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