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便被抱住了身子,子彈進入皮肉的聲音那樣輕,抱着他的那個人卻是渾身一震,瞬間,粘稠的血液浸潤了他白色的襯衫……
周遭的一切明明嘈雜起來,卻像是忽然之間安靜。
看着裴允兒的身子這樣滑落下去,看着賀一格這樣驚慌地接住她的身子,看着他幾近失控黑眸通紅地抱起她,朝着飛機的方向狂奔。
一切都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每一個鏡頭都如此清晰,每一個眼神都如此震撼。
舒梓喬僵硬着身子,該是放下心來的,飛機已經安全起飛,那一百零二個人都安全了,她沒什麼不放心的。
可是有人受傷,眼前的那幕,彷彿又是裴允兒奔向賀一格,其實她也看到了那人舉槍,只是她跟他的距離那麼遠,而裴允兒跟他只是幾步之遙。
槍聲並不震撼,是無聲子彈,她甚至一下子都沒有明白髮生什麼事,只是看到那鮮豔的血在白色襯衫暈染開來的時候,只是看到裴允兒柔弱卻放心的微笑的時候,只是看到男人驚痛的眼眸的時候……
她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裴允兒替她擋了子彈,或者說,她用她死的可能去換他的生,那鮮豔的紅色,那樣動人,那樣奪人心魄。
“賀太太,還請你合作一點。”
腦門上的槍又用力抵近了一點,卻無端地沒有了什麼感覺,恐懼或是不安,緊張或是慌亂,都不是。只是心臟的位置,有什麼疼痛感漸漸地滲透,一點一點地奪去了她的呼吸,讓她覺得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她擡眸望向身側的那個蒙面男人,輕聲道:“不是說有職業道德的嗎?爲什麼開槍?”
“這種場合,看到被挾制的人離開,那肯定是逃跑的反應,開槍是條件反射。我們不是放他們離開了嗎?賀太太,你也沒有遵守規定,還帶了人來,現在要勞煩你護送一趟。”
護送的人?沒錯,有部隊已經到達,只是飛機已經起飛,而她的腦門上被抵着槍,誰敢動?
“護送?勞煩我麼?”舒梓喬輕笑了一聲,“你既然敢對我的丈夫動槍,憑什麼以爲我會護送你?”
“憑什麼?就憑這樣?”男人狠狠地開口,扣下扳機,舒梓喬眸色未變,“想以我作爲威脅麼?現在周圍都是我們的人,靠我一個人,怎麼可能護送得了你?”
“你不是賀太太嗎?雖然你丈夫有他的紅顏知己,不過你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夫人,在這裡的人,不敢看着我扣動扳機,只要我輕輕一扣……”
“只要你輕輕一扣,”舒梓喬接下他的話,嘴角笑意清冷,“就會引爆我身上的炸彈。到時候,有那麼多人跟着我陪葬,也還不錯。”
男人臉色一僵,舒梓喬輕嘆了一聲:“怎麼?不相信?你儘可以試試。”
舒梓喬看了他一眼,伸手握着了他的手人就要按下扳機,男人像是見了鬼似的一把把她推開,厲聲道:“你瘋了!走!”
風吹來,好空曠的感覺,似已看不到周圍竄出來的士兵,也看不到逃竄的蒙面人,她只是擡眸看着天上的飛機,天色已經漸漸轉黑,飛機卻能看得清楚。飛機上有急救箱,而他是個醫生,會給她做最好的急救措施,也會選擇在最近最好的醫院進行救治。
她終究會活過來的,是麼?
無論她活着還是死了,也許一切都會不再一樣。有哪個男人,能抵禦得了這樣一個女人?曾經深愛着的,願意跟你同生共死的,願意爲你去擋子彈的……她告訴他,一次次地告訴他,她愛他,即便嫁了人還是愛他,還是痛苦,還是守身如玉。這樣的情感,世間能有多少?
她的講述那般動情,即便她不能看到,卻能想象那言語背後的溫柔和期待,她甚至能想象,曾經看到過的照片畫面,曾經照片上少女那樣明媚的眼神。
無論聽誰說,那都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所以,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麼?
他那麼着急那麼擔心,連眼睛都是猩紅的,他抱着她跑向飛機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這裡還站着一個人,她的周圍全都是兇惡的劫匪,她生的可能不比裴允兒大,隨時都有可能命喪黃泉。
來的時候,做的最壞打算,也是死。
可現在她並沒有死,可是那一槍,分明卻已經打死了什麼。
她垂下眸子,忽然發現身邊站着一個士兵,看到她的目光望向他,馬上敬了個禮:“夫人,這裡風大,請上飛機吧。”
其實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了,這句話也已經重複了三遍,可是她卻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只是目光悠遠。
她擡步朝着私人飛機走去,士兵才舒了口氣,五千萬美金都還在,人員也極少傷亡,一百零二號人,只有一個心臟病猝發,一個受了槍傷,這種結果應該是非常好的。
A506次班機。
確實如舒梓喬所想,飛機上有急救藥箱,做了最簡單的傷口止血處理,還是會有血滲出。裴允兒躺在賀一格懷裡,面容蒼白,嘴角卻是勾着微笑。
“博之……你沒事,真,真好……”
“別說話。”男人聲音沙啞,“允兒,別怕,堅持住,很快就要到醫院了。”
裴允兒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怕,有你在……我從,從來都沒有怕,怕過。”
“說了讓你別說話,嗯?”、
裴允兒眼眶有些溼潤,她咬了咬脣:“我……我只是怕有的話我不說,就,就……沒有機會了……”
“……”
“博之,你讓我說!”裴允兒握住他的手,“博之……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辜負了你曾經的感情,你怪,怪不怪我?”
“不怪你。”
裴允兒臉色的笑容鬆了鬆,淚光閃動:“謝,謝謝你,博之……如果我能活着,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要給我機會,好麼……”
她的眸子殷殷地看着他,看到他握緊了她的手放到脣邊,輕聲道:“好。”,她才微微勾脣,似鬆了口氣,擰眉,又一瞬間暈了過去。
夜,漸漸深沉。這樣的季節,明明很晚天還亮着,黑下來卻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舒梓喬望着窗外的黑色,手不覺觸到了胸前的玉佩,她解開繩子,玉佩放在手心,還是溫熱的感覺,刻着的那個“博”字,始終還是遒勁有力。
她曾經想,是要告訴他的,那些心底的秘密。可是現在看來,是不是還有這個必要?
每個人對於那個對她的生命有着再造之恩的人,都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的。她也是,所以才日日夜夜地找尋,所以纔在以爲是蕭奕博的時候,那樣竊喜,甚至年少心動。
誰又知道,在得知這塊玉佩真正主人的時候,她內心的狂烈涌動?誰又懂,在她日復一日愛上他的時候,她內心的歡欣愉悅?
那麼多的日子,他對着她的溫柔和冷漠,似乎全都是因她爲她,誰又能真正明白,她心底的那種幸福感?
可是,她跟他,畢竟沒有山盟海誓 ,沒有刻骨銘心,甚至連簡簡單單的承諾,甚至連淺薄的一句“喜歡”都沒有。雖然在*上火熱*,可是那又有什麼呢?也許,誰都可以。
舒梓喬撐住了額頭,太陽穴抽動的疼痛,眼睛無論閉着還是睜開,都是放電影似的那些圖片,裴允兒跟賀一格在一起的圖片,兩個人都那樣幸福和美好的樣子。
“夫人,可以下飛機了。”
連續喊了三遍舒梓喬才回過神來,站起身的時候,腳不由地軟了一下。她揉了揉太陽穴,才走下飛機。
其實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裡,但似乎都有人安排好,她跟着坐上了車,車子開始行駛。
車子的行駛速度很快,看着呼嘯而過的夜色,有些陌生。停下車的時候,擡眸看到了四個字“通城醫院”。走下車來的腳步竟然又有些發軟,夜風很冷,舒梓喬在醫院前站立了幾秒,環住了手臂,纔跟着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太遲了,因爲週末都要陪一會兒小朋友,睡一會兒懶覺,所以……謝謝大家的月票,雖然無法進入很前面名次,不過也感激大家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