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宛如看着病牀上的張懷仁,眼眶止不住的泛紅。
幸好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病房裡又恢復了平靜,只能聽見心電監護儀那斷斷續續的滴滴聲。
陳宛如看過去,看到張浩那張臉時,眼裡聚滿了水汽。
怎麼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呢?
養了二三十年,怎麼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了。
仔細打量了一下張浩那張蒼白的臉,確實不像她,也不像張懷仁。
她和張懷仁都是標準的雙眼皮,可張浩是很明顯的內雙。
以往她以爲張浩只不過沒長開,後來漸漸大了些,她也就慢慢忘了這件事。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那個乖巧可愛的兒子變得頑皮,愛哭愛鬧,愛闖禍的?
想到邢立巖說的資料,陳宛如急忙拿過放在櫃子上的那個檔案袋。
檔案袋已經被拆封,想來張懷仁已經看過。
陳宛如有些猶豫,有些怕,但又想知道真相。
緩緩打開了袋子,將裡面的資料拿了出來。
越往下看,陳宛如的臉色就愈加難看。
她沒理由懷疑這份資料,因爲是邢立巖送來的。
他們張家和邢家無冤無仇,而且以她對邢立巖的瞭解,他也不像會做那些事的人。
那,他將這些資料給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就只是爲了不讓他們追究車禍的事情?
“宛如。”這時,另一邊病牀上的張懷仁醒了過來,只不過臉色還有些蒼白。
陳宛如急忙放下手裡的資料,跑過去查看張懷仁的情況。
“老張,你嚇死我了!”陳宛如哽咽的趴到張懷仁身上,哭出了聲。
張懷仁如同哄小孩般的揉了揉陳宛如的長髮,寬慰的說道:“我沒事,就是最近太累了。”
陳宛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張懷仁往旁邊病牀看去,當看到張浩那張蒼白的臉時,臉色更差了幾分。
轉過頭來時,看着陳宛如的眼神有些猶豫。
陳宛如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老張,我都知道了。”陳宛如臉上帶着悲慼。
張懷仁閉了閉眼,又睜開。
“資料給我。”
陳宛如遲疑了幾秒,還是將那份資料遞給了他。
張懷仁覺得手裡的那幾張薄紙猶如有千斤重,讓他的動作都變得有些遲緩。
又重新看了眼親自鑑定報告,然後繼續往下看。
當看到陳宛如和張浩那張親子鑑定時,同樣看到了那幾個大字。
確認無血緣關係。
“這些你都看了?”
陳宛如點點頭。
張懷仁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繼續往下看。
這時,一張照片映入夫妻倆的眼前。
照片上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看起來有些憨厚老實,帶着一股儒雅之氣。
不過看照片的背景,應該是在一處居民樓前拍的。
男人身上的穿着和打扮,都顯得有些破舊,但那張臉上依然帶着笑意。
張懷仁只覺心口一滯,有些悶痛。
陳宛如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卻覺得十分熟悉,又覺得有些眼痠。
孟小明。
男人的名字。
陳宛如的視線在男人和張懷仁臉上流轉,眼眸漸漸染上一抹震驚。
照片上的男人,和自己老公的樣貌,起碼有八分相似!
而張懷仁從小和母親長的像,所以照片上的孟小明完全和張懷仁的母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不過孟小明還年輕,所以看起來帶着朝氣與蓬勃,沒有那麼老氣。
張懷仁看着那張照片,整個人已經完全呆滯。
若說陳宛如或許不會認出照片上的人,但他完全可以確定,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張浩剛出生那年,因爲陳宛如身體不太好,需要一直臥牀休息。而張懷仁忙於公司的事情,無暇顧及母子兩的生活。
所以小張浩由張懷仁的母親一直照看着。
張懷仁從小喪父,他還有一個弟弟,一直在鄉下生活。
因爲弟弟貪玩,從小到處惹事,所以張浩和弟弟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
但張母卻很喜歡自己的小兒子。
所以到帝都帶自己的孫子,也是有條件的。
那就是需要張懷仁每天支付她薪水。
張懷仁本來就會給自己母親生活費和零用錢,所以欣然同意。
但張懷仁的母親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愛打些小牌,有時候打起牌來,總是會忘記自己的小孫子還在家裡睡着。
被陳宛如發現幾次後,張懷仁直接停了自家母親的所有金錢來源,張母見此,也就保證再也不打牌。
那一次警告之後,張母確實有所收斂,只有張懷仁在家的時候她纔會出門玩那麼一小會兒。
張浩四個月的時候,陳宛如已經能出門,張懷仁帶着她去參加一個酒會,就將孩子交給了張母。
本以爲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夜,誰知道夫妻倆卻接到警局的電話,說他們的孩子丟了,現在正在警局。
張懷仁和陳宛如從酒會上離開,匆忙的趕往警局。
途中張懷仁給母親打電話,結果卻一直無人接聽。
而張懷仁也通知了自己的人去家裡查看,確實沒有孩子的蹤影。
所以夫妻倆幾乎沒有遲疑,焦急的趕往了警局。
趕到警局後,夫妻倆就看到一名警察手裡抱着一個嬰兒,而包被和小孩子穿的衣服,是自家兒子的。
陳宛如對自家兒子有些印象,而且小張浩的衣服和包被,是她去參加酒會前親自換上的。
因爲小張浩尿了褲子。
所以幾乎沒有懷疑,陳宛如一口咬定那就是自己兒子。
劇辦案民警說,他們在搗毀一夥人販子窩點時,從中找到了這個孩子,而人販子在一個小本上記錄了所拐賣的孩子出自誰家,打算賣到哪,賣多少錢。
循着這些線索,辦案的民警很快將嬰兒被拐賣的地點查到了張懷仁夫婦。
因爲孩子太小,而嬰兒的長相大同小異。小張浩從小模樣就是肉嘟嘟的,和很多小孩都長得像。
但陳宛如知道自己兒子有個特點,就是耳後有一顆小痣。而這顆小痣,成了他們夫妻倆確認兒子的唯一證據。
孩子失而復得,夫妻倆喜極而泣。
事後纔想起在家帶孩子的張母,可張母早在接到警察的電話時,就帶着自己的行李回了老家。
張懷仁夫婦也只當張母是因爲孩子出事,心有愧疚,不敢面對他們,所以纔會離開。
也是那時候開始,張母從來沒提過到帝都看望失而復得的小孫子。
二十多年過去,她也只是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匆匆的離開。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張浩的長相和夫妻倆逐漸有些許不同,但他們也並沒有多想。
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所以夫妻倆根本沒有懷疑過張浩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可現在血淋淋的真相擺在他們面前,讓夫妻倆才反應過來到底哪裡出了錯。
那次被人販子拐賣的,根本不是他們的孩子!
可是...爲什麼當初那些辦案民警卻說人販子記錄的拐賣地點,就是他們家。
而且那時的嬰兒,不管是身上穿的小衣服,還是外面裹着的包被,都是自己親手換上的。
再加上那張肉嘟嘟的小臉,確定是自己兒子無疑。
可現在,有人卻告訴他們,他們以爲的兒子,不是他們的兒子。
而別人的兒子,卻是自己的兒子。
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夫妻倆有些頭暈目眩。
“老張,這......”陳宛如抖着手,拿着那張照片。
張懷仁一改往日憨厚的模樣,眼裡帶着陰沉。
“查,我一定要查到當年是怎麼回事!”聲音冷冽,帶着寒意。
陳宛如沉重的點點頭,腦海裡突然想起這麼多年從來沒來過他們家,卻一直讓他們匯錢的婆婆。
“老張,我覺得我們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人。”陳宛如語氣沉重的說道。
張懷仁微眯着眸子,冷冷的說道:“我媽。”
當年的事情,一定和張母有說不清的關係。
“老張,我們要不要去找邢總?”陳宛如建議道,資料是邢立巖給他們的,那他一定查到了其他的事情。
誰知張懷仁卻搖搖頭:“邢家和我們無緣無故,怎麼可能讓邢總平白無故的幫我們。”
“放心,我會親自去查。”
陳宛如臉色有些沉重,但也知道張懷仁說的對,所以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