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宛看到了陸崬閏一閃而逝的那抹傷感,垂下頭,眼底劃過一抹陰沉。
不用想都知道,他又想起了誰。
每一次看到她,都會這樣。
葉婉是葉婉,她是她,爲什麼總是要把她們兩人混爲一談。
“我還不餓,葉參謀有什麼事嗎?”陸崬閏公事公辦的問道,言語裡的淡漠,顯而易見。
葉宛假意沒聽出他言語裡的意思,笑着道:“我見你沒出去吃午飯,就給你帶了一份。”然後把手裡的便當盒放到了他的桌上。
陸崬閏掃了一眼,不是大食堂的飯盒。
這飯菜哪裡來的,不用想都知道。
“謝謝葉參謀,不過我不餓,你拿回去吧。”陸崬閏從來不會給葉宛任何遐想的機會。
葉宛臉色有些難看,不過還是笑着說:“和我這麼見外做什麼,飯菜是我讓周姨準備的,周姨說她還記得你的口味,想來應該錯不了。”
陸崬閏寫字的手一頓。
周姨,葉家的煮飯阿姨。
葉婉還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吃周姨做的飯菜。
而周姨每次都會變着法的給葉婉做各種好吃的,以至於兩人結婚後,葉婉總是抱怨吃不到周姨的飯菜很難受。
後來他經常帶葉婉回葉家,就是爲了吃周姨做的飯菜。久而久之,周姨就知道了陸崬閏的口味。
聽到是周姨特意做的,再想到葉婉,陸崬閏拒絕的話再也沒說出口。
“謝謝。”
葉宛面色一喜,知道他是接受了。
雖然是看在周姨的面子上,不過飯菜是她拿來的,也算是接受了她的心意。
這麼多年,她一直陪在陸崬閏的身邊,但他對自己一直不假辭色。
有時候她找藉口接近,陸崬閏還會給她臉色看。
即使陸葉兩家早已默許了她陪在陸崬閏身邊,但若是陸崬閏不鬆口,誰也沒辦法逼迫他。
她一直想不通,葉婉有什麼好的,除了那張臉長的好看些,其他還有什麼是能和她比的。
當年她爲了能離陸崬閏近一些,果斷的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專業,跑去報考了軍校。
可葉婉放棄了什麼?葉婉依舊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專業,並且對於陸崬閏的討好視而不見。
就在她以爲自己有機會和陸崬閏在一起的時候,卻在學校聽到了葉婉和陸崬閏在一起的消息。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完全不敢相信。
等她匆忙趕回家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兩人相攜而立,琴瑟和鳴的樣子。
那之後,葉宛的目光就總是在兩人的身上,直到後來回學校,再到工作調度。
她都沒機會再見到陸崬閏,也沒機會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陸崬閏低着頭,批閱着公文。
葉宛還站着,沒有走的打算。
這時,陸崬閏桌上的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
陸崬閏筆一丟,立馬拿起手機。
那急切的樣子,看的葉宛一愣。
但她沒出聲打擾。
“喂,袁...嗯,你說。”陸崬閏正準備叫袁校長,但想到葉宛還在,及時收了口。
“好,嗯,可以。”陸崬閏有些激動,不過被他很好的掩飾住。
然後一臉平靜的掛了電話。
葉宛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也不知道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這麼多年,雖然她有陸崬閏的私人電話,但從來沒打過。
因爲陸崬閏不喜歡。
可剛剛那個手機,卻是陸崬閏的私人電話。
除了陸家的人,誰會給他打電話。
懷揣着疑惑,葉宛試探的問道:“崬閏,你有事要忙嗎?”觀察着陸崬閏的神色。
陸崬閏擡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沒事,一個朋友。”並沒有多說。
葉宛不好多問,看了眼那個餐盒說道:“那你先吃飯,我先去忙了。”
陸崬閏並沒有挽留,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葉宛依依不捨的退出陸崬閏的辦公室,關上了門。
葉宛一走,陸崬閏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激動,難以抑制。
就在給袁灲打完電話之後,他就讓人把陸枋的資料送到了他面前。
雖然名字不同,但他很確定,那就是他的枋枋。
那張和妻子一模一樣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陸崬閏十分確定,陸枋就是他失蹤二十幾年的女兒。
他很想現在就飛奔到她的面前,但他並不想嚇到她。
而且當年到底怎麼回事,他並不知道,所以在還沒調查到事情的真相之前,他不能貿然的和她相認。
否則害怕會給陸枋帶去危險。
袁灲一直沒回他電話,他以爲陸枋不同意見他。
可剛剛袁灲來電話,說陸枋同意見面,見面的地址約在帝大。
陸崬閏自然沒有意見,他沉浸在濃濃的喜悅中。
枋枋同意見他了,同意見他了!
他要穿什麼去見她,穿軍裝肯定會嚇到她。不能穿的太高調,因爲那些資料告訴他,這二十多年,他的女兒過的並不好。
被迫輟學,被迫嫁人,然後現在靠自己,考上了全國卷的高考狀元。
他的女兒受了那麼多苦,他必須要小心翼翼的守着她,不能再讓她吃一丁點的苦了。
想到陸枋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陸崬閏就覺得心裡一陣鈍痛。
本該在他身邊無憂無慮長大的寶貝,卻被別人那麼對待。
所以這次見面,不能穿的太好,否則會讓女兒心裡不舒服。
見女兒,要低調。
等她接受自己了,再高調!
陸崬閏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軍裝,大步向門外走去。
雖然臉上一片沉穩,但慌亂急切的腳步,還是顯示出了他的緊張。
警衛員一看陸崬閏出來,端正的敬了個禮。
“首長好!”
“小胡,去給我準備一輛車。”陸崬閏斂住臉上的激動之色,低沉的嗓音讓他那張臉看起來更嚴肅了幾分。
“好的首長。”
車很快準備好,陸崬閏想到自己辦公室那套衣服,搖頭。
他平時穿的衣服都是家裡準備的,做工與材質肯定都是極好的。
不能穿那身去。
不知想到什麼,陸崬閏臉上浮起一抹喜色。
警衛員正準備給陸崬閏打開後座,卻被他出言制止。
“我自己開車去。”
警衛員一愣,駕駛座的警衛員也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下車,將車鑰匙交到陸崬閏的手裡。
陸崬閏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車鑰匙,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
他不能開軍區的車去。
“小胡,你開的是什麼車?”陸崬閏轉身問道。
警衛員小胡一愣,磕磕巴巴的說道:“就...普通小轎車。”
“車鑰匙給我。”陸崬閏伸手。
小胡有些疑惑,但還是把車鑰匙拿給他。
陸崬閏接過鑰匙,把給他安排的車鑰匙扔給了小胡。
這兩天你就開這輛車。
然後不管身後的兩人,直接往車庫走去。
一臉懵逼的兩人,看着他走遠。
“司令今天是怎麼了?”司機警衛員問道。
小胡搖頭:“不,不知道。”
他還以爲司令要查車,看看他是不是有貪贓枉法。
嚇了一大跳!
陸崬閏其實很少開車,素日裡都有專門配備的司機負責他的出行。
但這一次他並不想任何人跟着。
開着小胡那輛已經有些掉漆的馬自達,優哉遊哉的往帝大的方向駛去。
途中路過路邊攤時,陸崬閏還下去買了一身新的衣服。
簡單的短袖長褲,外加一雙橡膠涼鞋。
新衣服的味道有些難聞,鞋子也有些不合腳,但陸崬閏就像毫無所覺,還臭美的照了照鏡子。
那興奮的樣子,猶如要去見自己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