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們,拿酒來!”
王英兩頰緋紅,拉着鄭天壽的手不停的絮叨:“鄭兄弟,當時我距離李逵這廝不過一丈不到的距離,當時哥哥我只覺要隨大哥而去了。”
說完,嚶嚶嚶的哭起來。
經歷了生死間的大恐怖,回來之後還喝醉了,王英的情緒陷入了崩潰之中。哭着,笑着,就像是個瘋子似的怒罵着:“李逵,你不得好死!”
王英原本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可讓他奇怪的是,李逵並沒有殺他。
更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沒有見過李逵,但是李逵露出這麼一手之後,他可以用自己的項上頭顱發誓,那人就是李逵。也只有李逵,能夠在一招之間就能置他於死地。還那麼黑,尤其是無恥的躲在文官之中,等他撞上門。就陰險程度來說,幾乎和江湖上傳聞的李逵如出一轍。
當然,王英罵李逵的時候,根本就沒把李逵當文官看。
更可氣的是,李逵完全有一刀斬殺的他的能力,卻沒有繼續動手殺他。還故意嚇唬他,當時王英感覺小腹一熱,尿了。這次尿褲子,是他自記事起唯一一次在衆人面前尿褲子。
鄭天壽和王英的感覺差不多,不過他比王英稍微清醒一些。當時的是情況是,李逵拿着從曹元春手中搶來的掉刀,虛空劈砍了下去,然後一道刀罡如同鞭子似的,砍在了地上,發出鬼吠般的尖聲。
他和王英都有所警覺,躲避了過去。但有個衝殺不及的山賊,當即被李逵砍下的刀罡給劈成了兩半。
傳說中的武技,重出江湖,這讓本不過是江湖好手的鄭天壽和王英怎麼辦?無論他們如何拼命,上去還是個死字。武藝到了李逵這個份上,王英就算是用陰謀詭計,也絕對沒有勝李逵的希望。不僅沒有,還會成爲李逵繼續羞辱他的機會。
這纔是他們最爲絕望的原因。
王英口中絮叨着:“鄭兄弟,我就想不明白,爲何李逵這廝不殺我,還如同看死狗一樣的讓我滾?”
鄭天壽撇了撇嘴,有本事你不滾啊!可問題是你跑的比誰都快。
這種傷感情的話,當着王英的面就不太好說了。王英這人性格乖張,而且心眼還小,要是真的動了真怒,說不定還會和他打一場。本來白天就很累了,要是回到了山寨還要和王英這廝窩裡鬥,確實讓他有心無力。
不過,鄭天壽也說不出的難受。按照李逵露出來的武藝,一統武林說不定也有希望。本該是江湖中叱詫風雲的好漢,爲何就和他們綠林好漢成了對頭?越想越不對勁的鄭天壽嘟噥道:“天道不公啊!李逵這廝如此好的武藝,卻被朝廷招安了,難道是天要亡我綠林義盟?”
原本王英都趴在桌子又哭又笑,眼珠子都直勾勾的不頂事了,可聽了鄭天壽的抱怨。嗤嗤地笑起來,指着鄭天壽的鼻子憨道:“李逵啥時候被招安了?他本來就是朝廷鷹犬,好不好。鄭兄弟,你才喝這麼點就醉了?”
“我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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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是幾個手指?”
“兩個!”
“明明是一個!”
……
聚義廳內,王英和鄭天壽爭論着手指的數量,實際上,他掰開了三根手指。
且不說山賊。
山下。
官兵大營。
曹元春幽怨地盯着李逵,卻又不敢說話。明明李逵有一錘定音的能力,卻在關鍵時候,放走了匪首。
這讓曹元春又是頭痛,又是憤恨。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唯一讓他感到稍許輕鬆的是,李逵露了這一手之後,讓幾乎要奔潰的軍心,穩如泰山,這很神奇。
同樣有這種感覺的是趙挺之。
他比曹元春強一些,臉色陰沉的坐在李逵的下首。他猛然擡起頭,眸子中含着血絲,對李逵負氣道:“李逵,爲何你明明有擒住賊首的機會,卻故意放走了賊首。你究竟意欲何爲?老夫要上書朝廷,彈劾你不作爲。”
趙挺之忍了一路,終於忍不下去了,對着李逵怒斥。
李逵卻彷彿沒有聽到趙挺之的怒火,突然冷笑起來,目光落在了趙挺之的臉上的那一刻,嘲諷的嘴角讓趙挺之猛然心頭一痛。他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就像是心突然間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陣痛。
李逵冷不丁開口,一開口也是針鋒相對,絲毫不留餘地的對趙挺之怒斥:“本官要看看,這京東東路的禁軍,在你的治下,爛成了什麼樣子?本官把話丟在這裡,我不會幫你們京東東路的禁軍去攻打什麼山賊,本官沒有這個義務。”
“別說今天攻打山賊死了兩百人,就是死兩千,死一萬,把京東東路的所有禁軍都死絕了,本官也不會有任何心痛。因爲這是你們咎由自取的結果,是軍人的恥辱,是大宋的恥辱,是你們所有人的恥辱,必須要用血去洗刷。如果兩萬人都死了,那麼就再死兩萬人。”
“朝廷供養你們,爲的是保境安民。如今,安民之責,坐視山賊在家門口猖獗擄掠旅客。更不要說保境了,如果西夏的鐵騎,契丹的鐵騎來了,你們用什麼去阻止他們擊潰你們的防線?用錢嗎?還是用你們家裡的女人?”
說完,李逵騰地站起來,甩開衣袂,發出砰砰的響聲,猶如戰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當他走到帳篷口,突然站住了,回眸冷冷的看向趙挺之,鄙夷道:“本官羞於與爾這等蠹蟲爲伍,要是本官彈劾不了你,本官這官不做也罷!”
李逵轉身之後,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他從趙挺之的眼神之中看到畏懼。
這老傢伙也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玩意。大宋的朝堂上就是被這些只知阿諛奉承的文官擠滿了,以至於元豐以來的朝堂烏煙瘴氣。
趙挺之深感這次恐怕要比當年蘇軾詆譭他更加嚴重。
因爲當年的蘇軾詆譭他,不過是用文章醜化他,讓他錯失了一次召試館職的機會。但李逵不一樣,這傢伙動不動以性命相搏,彈劾用自己的仕途爲賭注,有這麼胡來的嗎?
趙挺之真怕,到時候章惇選擇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捨棄。
這是明擺着的事實,李逵的能力,一百個他也趕不上。
被李逵吼了一通之後,絲毫沒有因爲是自己挑釁而自省,反而將壓力丟給了曹元春。趙挺之擺出上官的架勢,對曹元春發狠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日一定要攻下清風山。”
“大人,這不好辦吶!”
其實宋軍要攻下清風山很容易,將李逵丟出去就行。
可問題是李逵如今地位官職最尊貴,誰敢如此不要命?即便是趙挺之不滿李逵沒有出手幫忙,也不過是用彈劾威脅一下李逵。
但他也清楚彈劾李逵一點用都沒有。
李逵沒錯做任何事,他是中書省官員,肩負調查大宋禁軍戰力的重任。戰場上的所有事,他插手是情分,他不插手纔是本分。
被李逵逼了一下。
趙挺之沒了退路,但是曹元春難道就有辦法了嗎?
攻打山賊,兵力投入多一點用都沒有。因爲是仰攻,宋軍手中犀利的弓弩也被削弱了,想要破山賊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擁有能夠輕鬆壓制山賊首領的高手坐鎮,其次就是非常之法。
什麼是非常之法?
用出來,可能是殺第一千,自損兩千的招數。
曹元春咬了咬牙,對趙挺之建議道:“大人,實在不行,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火攻!”
“會不會引起山火,李逵這廝對我百般刁難,但凡有機會,肯定會下死手。火攻成不成在其次,萬一引起山火,波及無辜,他必然彈劾於我。”
趙挺之聽到用火攻,就擔心起來。有道是水火無情,萬一要是波及無辜,豈不是他親手將罪狀送到李逵面前?
曹元春發狠道:“想要贏山賊,不容易。除非我有能將對方制服的高手……”說到這裡,他想到了一個人。
不過這個人似乎趙挺之很不喜歡。
一年多前,就是因爲得罪了趙挺之,被他奪職閒賦在家。
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能被徵召而來。
遲疑片刻,也不敢隱瞞,只能拼着得罪趙挺之,提個人了:“大人,你還記得花木嗎?”
花木?
趙挺之突然裝傻起來,假裝不認識。可實際上,他心裡就像是吃了只蒼蠅似的噁心。花木是原先的齊州統制,卻屢次提議讓他主持剿滅境內匪患。當時的京東東路四海昇平,一副欣欣向榮之氣,怎麼可能有匪患?這不是給他找事嗎?
懷恨在心的趙挺之,過了一段時間,就查辦了花木,罪責就是丟失軍械。這在宋軍之中很常見,除了神臂弓之外的少數武器,沒有禁軍不敢賣的。這個罪責可大可小,但他就是往大了去整。當時,花木被一頓軍法棒打之後,丟掉了職官。然後趙挺之扶持了聽話的冷寧擔任齊州統制。
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文官要懲辦武將,武將基本上上述無門。除非像曹元春這樣的,背靠曹家,能夠告御狀的曹家子弟。
啓用花木,豈不是打他的老臉?
趙挺之遲疑了良久,嘆氣道:“用火攻吧?不過要做好防範,不要引起山火。”
曹元春無奈,只好選擇聽命行事。
於是第二日,山下的官軍開始砍伐樹木,挖掘壕溝,建立防火帶,準備火攻。
這讓山上的山賊們見狀,大爲驚恐,直接跑到聚義廳稟告:“寨主,不好了,官軍要放火!”
王英醉眼朦朧的擡頭,有氣無力道:“準備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