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前的習慣,李雲估摸着少不了一頓打。
尤其是經常莫名其妙的捱打,讓他內心已經生不出抗拒的心思了。
可是讓他奇怪的是,李逵並沒有動手。甚至連看他的念頭都沒有,這讓他頗感好奇。當他知道李逵去劉葆晟家,遇到了也不知道是備用女婿,還是正牌女婿的蔡攸。這讓李雲心頭大爲惱火,這個沒來由的混賬玩意,害得爺們差點捱揍,以後遇上了,有機會非要給這廝一點顏色瞧瞧。
不過,李雲也不覺得劉家是良配。
不管劉家女兒長相如何,問題是,李逵要是和外戚糾纏到了一起,其實對李逵的仕途是有很大影響的。
且不說別的,朝堂就對文官和外戚的關係頗爲緊張,稍微有點出格的地方就會被彈劾。
李逵只是悠悠道:“我不做負心之事而已,看吧!”
大宋唉!
如今李逵也就是缺個官身,要是有了個官職,立馬升格成爲李大官人,他會害怕找不到好女人延續子孫?
乾脆,不去想劉家的事了,和李雲商量着明日將該走動的長輩一股腦送完年禮,直接閉關讀書。
太師府內,繡樓。
十二歲的劉清芫雖然粉嫩,可愛動人,但看起來還是個孩子。
但十四歲的劉清芫已經展現了她在容貌上的天賦。
老劉家的基因似乎都積攢到了劉家老四和老五的身上。做父母的想要遮掩,都無法遮掩住了。
聽到李逵來家裡。
待字閨中的劉清芫拉着自己的貼身丫鬟,在閨房之中好好打理了一番,穿上了她最喜歡的狐裘,領子毛茸茸的,頭手擡足之間,給人一種明媚之感。
還略微施了些不常用的粉黛。
可是嘴裡還喊着:“壞傢伙!”
女兒家的心事,難猜,也容易猜。
真要是劉清芫對李逵一點好印象都沒有,絕不會打扮自己,有道是女爲悅己者容,她打扮難道是爲了自己嗎?
可是當她珊珊趕到前院之後,發現父親和母親正怒目相對,自從……自家老爹又升起了生兒子的念頭之後,劉清芫發現父母的關係,乃至整個府邸的氣氛都頗爲壓抑。
劉葆晟養了外宅之後,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家裡越來越濃烈。
劉清芫強自安撫內心的不滿,在院子裡張望了一陣,發現李逵根本就不在,於是擡頭萌萌的看向了父親。
劉葆晟心頭一痛,這女兒估計也不滿了。
可是沒辦法,即使千萬人阻擾,他也要生兒子。
要不然,他的爵位豈不是沒人可繼承,這輩子折騰了這麼大的事業,最後到頭來還是兩頭空?
“父親。”
“你想要問人傑吧?”
劉葆晟耷拉着眼皮,內心有點對不住女兒。他夫人鬧,是覺得劉葆晟變了,但他能說什麼,他還是那個劉葆晟,只不過如今的追求不一樣了。
但女兒從來都是乖巧,如今卻成了她夫人和他之間的博弈品,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他也是讀過書的官員?
要不是出身在將門?
好吧,要是出身在書香門第,他估計也就是個商人的成就。將門至少還有世襲的官爵可以繼承。但要是書香門第就難說了。
讀書人恩蔭,大部分恩蔭官做了幾年之後,就辭了這份吃力不討好的苦活。升遷無望,舉步維艱,這官還有什麼意思?
劉葆晟長嘆道:“他走了。”
“走了,爲何走了?”劉清芫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是早慧之人,加上跟着王朝雲學了不少禮儀接待之物,對於人心的叵測也有所瞭解。總而言之,她不是那種住在深閨之中,對外界什麼也不懂的嬌小姐。
程知節原本想要走,這地方太危險,自家岳父和岳母劍拔弩張的對峙着,自己夾在中間太難辦了。
可是他實在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或許是看到蔡攸之後,他不高興了。”
“蔡攸,是誰?”
劉清芫根本就不知道這傢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滿腦子的疑惑,看向了程知節。
程知節張了張嘴,突然想起來興龍節那天,蔡攸甚至想要攔自家小姨子的車駕,當然蔡攸做不出攔截陌生女子的行徑,只是詢問了是那家的府邸。最後被狼狽的趕走。
原以爲這件事情不過是偶爾發生的不愉快,事後劉清芫也忘了。
沒想到,這個人陰魂不散,竟然找到了她家。
劉清芫琢磨自家父親多半不會喜歡,那麼問題就出在了母親的身上,對母親道萬福後,問:“母親,他是那家人?”
“蔡家。他家的叔叔是當朝副相,父親是龍圖閣直學士,而他又是太學生,滿門富貴,又是文臣……”劉母心中暗喜,還以爲自家女兒有主意,頓時吹捧起蔡家的權勢。但是她突然發現女兒的臉色越來越黑,覺得有點不對勁。
內心也不免緊張起來,自作主張兒女婚事,本來也沒什麼。
但是夫妻之間意見不合,卻是婚嫁的大忌。
劉清芫氣地牙癢癢,卻不能對生母說什麼重話。只能委婉道:“母親,您可知文臣們怎麼看我等外戚?”
“他們看重要嗎?”劉母翻着白眼混然不在意道。
劉清芫輕輕道:“裙帶之族。”
劉葆晟聞聽,頓時變色。這是外戚最後的一塊遮羞布,被撕掉之後,啥也不是了。沉聲對劉清芫道:“混賬,此話怎麼能胡說?”
劉清芫卻堅持道:“我聽到的,興龍節後郊遊,女眷聚會,雖不知哪人說的,但我聽到了。父親,我們和文臣往來,本來就有大麻煩,難道您不知道?”
雖然劉清芫質問的是劉葆晟,但實際上問的是劉母。
蔡家太顯赫了,這樣的家族一旦和太師府有了姻親,只能對劉家越來越不利。而對於蔡家來說,用一個本來就沒有希望的子弟,換取劉家偌大的財富支持,又有什麼損失。反正板子也不會打在文臣的身上,他們在乎什麼?
想到這裡,劉葆晟也是嚇得猛一哆嗦,自言自語道:“這是陰謀?”
“不知道。”
劉清芫將李逵的習慣學了個十成十,只管放火不管救火的做法,讓劉葆晟頓時陷入了兩難之中。
劉母傻眼了,她就是個婦道人家,哪裡懂得這些個朝堂的角力,也被嚇得不輕。嘴角唏噓不已,卻又不敢說話了。
她女兒是妃子,但她可不是太妃。
真要是遇到難纏的事,她也是束手無策。
劉清芫見差不多了,心中暗道:“好險,幸虧最近看了《鬼谷子》,不過對生母用計策,以後還是少用爲妙。”
“母親,既然李逵走了,明日孩兒去找他。”劉清芫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劉母不樂意了,她是被陰謀詭計給嚇住了,但對李逵的看法還是和以前一樣,想要改變真的很不容易:“女兒啊!你要有女兒家的矜持!”
“女兒懂得?”
劉母怒道:“既知道矜持,爲何還要私會?”
“母親,你想過沒有,我劉家危難之際,李逵用全族之力幫我們,要不然,我劉家早就灰飛煙滅了。如今我們雖爲勳貴,但他日恩情絕不能忘。”說到這裡,劉清芫咬牙切齒道:“許他李逵不仁,但我劉家絕不能不義。您老也不願揹負着忘恩負義的罵名過日子吧?”
劉葆晟眨巴了幾下丹鳳眼,覺得自己的女兒在做戲,而且把自家的夫人給哄的團團轉。
他能看出來,但決心不去說破。
只好裝出一副不忍心的長嘆道:“可苦了你呀!”
“爲了這個家,女兒義不容辭。”
劉清芫跪在的那一刻,還對父親劉葆晟眨巴了一陣小眼睛,撲閃撲閃的,哪裡有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劉母被嚇壞了,眼淚噗噗的往下掉。
即便劉清芫想到了所有,但結果第二天,站在毫無動靜的李家門前,也傻眼了。
一大早李逵就出門,他和李雲備足了禮物,一家家送年貨。
這種奇怪的送禮方式,在大宋真不多見。
送到大師伯黃庭堅家裡,出事了。
黃庭堅堵着們,對李逵和李雲冷笑道:“小子認命吧,貢院再開之前,你們那裡也不能去,乖乖在老夫跟前苦讀。”
隨後黃庭堅還自以爲得意道:“別以爲老夫要去宮中,你們就可以偷懶,我給你們找了個監督之人。放心,也是今科舉子,是老夫之前上官之子,學問很是了得。”
隨後,李逵就像是見鬼了一般看到了個認識的士子,癡癡道:“是你?”
“報應啊!”李雲看到來人,心中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