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後的清晨已經不像原來那麼熱了。徐徐的微風吹來,讓人感到了一絲的愜意。衚衕口大楊樹葉子隨風飄擺,噼裡啪啦的在敲打着用鐵絲捆在樹杆上的一塊木頭牌子,經過了一個夏天的風吹雨打,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了,不過稍微仔細看還是能辨別的,只見上面用紅油漆寫的四個大字,“便民浴池”,緊跟着一個紅色的箭頭徑直的指向了衚衕盡頭。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用在這兒就要稍微的改一改了。衚衕裡沒酒,倒是有一家不起眼的小澡堂子。雖然它比不上那些豪華的洗浴中心,但是這澡堂子開了也不少年了。澡堂子的老闆叫洪發奎,街里街坊的都稱呼爲老洪。老洪是個鄉下人,幾年前到城裡打工,後經朋友介紹來到這個澡堂子幹活兒,一晃就是幾年光景,倒也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也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老洪的好運來了。澡堂子的房東肖老頭歲數大了,身體不好,於是找到老洪,想讓他接管澡堂子,只交房錢就行,餘下的都是他的,老洪一聽這話是高興壞了。
因爲他一直想把女兒洪莉莉從鄉下接過來。老洪的媳婦叫韓翠萍,是個地地道道的鄉下女人,年初就到澡堂子幹活兒來了,把女兒一個人是留在了鄉下唸書,韓翠萍是整天跟老洪叨唸要把女兒接過來,但是老洪一直沒答應這事,因爲當時澡堂子老闆還是肖老頭。
但是現在不同了,“屎殼郎變知了”,老洪如今是一步登天當上了老闆,把女兒接到城裡一家人團聚這也不足爲過。而且爲了提高澡堂子的工作效率,他還把原來在這片收廢品的老鄉劉涌也招致麾下,也算是自己的一個幫手,因爲劉涌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老洪就稱呼他“三兒”。
“‘三兒’,我一會兒去車站接我閨女,你把男浴室好好收拾收拾。”老洪對正躺在大通鋪上睡覺的劉涌說道,“趕緊起來,你嫂子叫你吃早點兒呢。”“知道了。”劉涌鼓囊了一句後邊有矇頭大睡起來。老洪也沒搭理他,一個人走出了男浴室,來到了澡堂子旁邊的一間小屋,這裡便是他們家的廚房,韓翠萍早早的便起了牀,給老洪和劉涌買好了油條和豆漿。
“‘三兒’還沒起來呢?”韓翠萍豆漿遞到了老洪的跟前,他接過來喝了一口,“別管他了,昨天干活兒挺累的,讓他多歇歇吧。”
“你這可真是胳膊肘向外拐啊?你怎麼就不心疼心疼我?這女浴室就我一個人忙裡忙外的,這大早上的還得伺候你們,給你們買早點兒!”
“你小點兒聲行不行啊?”老洪把手裡的豆漿是放在桌子上,伸手拿了一根油條是邊吃邊說道,“這兩天不是一直想給你找個幫手,但是這人不好找,歲數大的幹不了這活兒,年輕歲數的人又不願意幹。”
“你就是不願意找,要不然這樣,你別去接孩子了,我去接,我聽說車站那有勞務市場,有好多人找工作,我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那也行,你願意接就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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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翠萍見老洪答應了,一個人是高高興興轉身離開了澡堂子。不多時,劉涌迷了迷瞪的走進了廚房,一邊喝着豆漿一邊對老洪問道,“嫂子呢?”“上車站接女兒了,你趕緊吃,吃完了把桑拿在收拾一下,還有池子裡的水也該換了。”“你讓我吃口飯行不行?大早上的沒人來洗澡。”劉涌很不耐煩的說道,“整天除了幹活兒就是幹活兒,還真不如收廢品好。”
“收廢品不也是幹活兒?在我這兒澡堂子裡頭幹,又包吃又包住的有什麼不好。”
“我說是沒有自由的空間。”
“你還跟我拽上詞了!”老洪踹了他一腳說道,“你不就是想找個媳婦嗎?”
劉涌今年二十八了,也前兩年來到這個城裡務工的,幹得是收廢品的買賣,經常給老洪送舊傢俱。因爲澡堂子的桑拿爐子用劈材燒比用煤省錢,所以一來二去倆個人就熟了起來。現在他最着急的事情就是想娶個媳婦,家裡人給他介紹了幾個,但他看不上,所以是三天兩頭的跟老洪說這事,想讓他給自己找個好的。老洪也是很爲難,經常地開導劉涌,“誰不想找個好媳婦,可是個收廢品的,那漂亮的女人能看上你?”
“我也不求她長得跟電視裡的明星一樣,說的過去就行。”
“這也不好辦,鄉下人你看不上,城裡人也不可能看上你,高不成低不就的,你這麼晃來晃去的,歲數大了更不好找了。”老洪也知道說多了他肯定是不愛聽,只得是勉強答應,“你嫂子給你留着心呢,不過你的要求也別太高了,差不多就得了。”
所以劉涌能在老洪這澡堂子幹活兒,也就是因爲他答應了能給自己找媳婦的事,不過自從來到澡堂子之後,老洪就不跟他提這事了,這讓他心裡是大爲不滿,“老洪,你要是能給我找個媳婦,我就在這兒澡堂子幹下去,你要是不管的話,那我還是接着去收廢品了。”
“別介啊,這些日子不是忙嗎?沒顧得過來你這事。”老洪一聽劉涌要撂挑子,趕緊是上來安慰,因爲現在找個合適的人手是真的不容易,想劉涌這的人還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你可得抓緊給我找,我得上趟廁所。”劉涌說着是趕緊轉身走了,老洪沒搭理他,依舊是低着頭早點兒。就在這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叫自己,老洪還以爲是劉涌,便不耐煩把手裡的油條扔在了桌子上,“你沒完了?就你那點兒事我不是答應了嗎?你……”他扭臉接着剛要往下說,這時候才發現跟自己說話的不是劉涌,而是房東肖老頭的兒子肖升。
“老洪,你脾氣夠大的啊?我都不能跟你說話了?”肖升一臉不滿的站在澡堂子門口說道,“你還想不想幹了?”
“我剛纔跟‘三兒’說話呢,對不住,你吃早點兒了沒有?”
老洪說着給肖升讓進了廚房,然後給他倒了碗豆漿,“剛買來的豆漿,喝一口吧。”“不喝。”肖升擺擺手,陰沉個臉對老洪說道,“我爸昨天跟我說了,這澡堂子的房錢得往上漲漲了。”
“現在這澡堂子掙不了幾個錢。”老洪說着給肖升是遞上了一根菸,然後畢恭畢敬給他點上,“你別看整天到我這兒洗澡的人不少,但說實在的,掙不了幾個錢。”
“那你得想辦法啊?”肖升抽了口煙,眯縫着小眼睛接着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澡堂子不能就洗澡。”
“是啊,這我知道,我這兒修腳,拔罐子,什麼項目都有。”
“你說這兒都是廢話!”肖升把手裡的煙是拽在了地上,“你跟我裝傻,聽不懂我的話?”“我明白你說的,不就是幹那樣的買賣,但是這可不行,要是讓警察逮到那就完了。”老洪說着又給肖升是點上了一根菸,“老老實實的掙點兒小錢就行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跟你說吧,咱們衚衕口那幾個開發廊的老孃們兒老跟我提起這事,說想來你這澡堂子幹活兒,要不然你就答應了吧,你不是老說澡堂子缺人手嗎?我看他們挺合適。”
“我缺的是幹正經活兒的人,你別瞎亂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