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一派天真:“衙差大哥,那夥強盜太可惡了,讓你們好辛苦吧?”
芋頭看了香花一眼,不明白她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瘦衙差說:“可不是?過年前還鬧那麼大一出,差點年都過不成!”
胖衙差也說:“那幫畜牲心狠手辣呀,那麼大一隊人馬一個活口都沒留,我們收拾善後都搞了幾天。”
香花看了一眼芋頭,面不改色地接着說:“我聽說那是京城的大戶人家,他們不是自己派人來收拾的嗎?”
瘦衙差:“那些人哪裡看得了那場面?我們讓仵作收拾好了才交給他們的。”
“那些人就沒說啥?”
“嗐,還能說啥?派來的是個大管家,做事還算沉穩,就是來來回回數了幾遍人。”
香花問:“人數不對?”
胖衙差:“好像是不對,但他又沒說啥。我也納悶兒着呢。”
瘦衙差雙手合十,“哎呀,死者爲大,別說這些了,希望他們都好好地投胎轉世去吧。”
香花又和他們寒暄了兩句就離開了。
除了府衙,芋頭就一直悶聲不吭,皺着眉不知想着什麼。香花知道這會兒自己不好插嘴,就先轉道去香滿樓找掌櫃的。
掌櫃姓胡,見她如約來了,有些驚喜。
“香花小姑娘,可是鵪鶉蛋準備好了?”
香花胸有成竹地道:“自然是準備好了,掌櫃讓人套車和我去取吧。”
“甚好,甚好!”胡掌櫃吩咐了個夥計去套車,把錢也算好,對香花說,“我先還以爲你這小丫頭是哄我玩呢,今日我才知道你是玩真的。這車馬錢我先退給你,你這樣性格的丫頭可不多見。”
香花笑眯眯地接過,謝了掌櫃,又問:“香滿樓吃鵪鶉蛋的人多嗎?”
“多呀。你別看太平鎮只是個鎮,人可不少呢。而且四面八方來往的人多,有錢人自然就不少了。”
香花心裡算了算時間,笑着問:“我那以後還有鵪鶉蛋,掌櫃的可還要嗎?”
“你還有?”胡掌櫃雙眼放光,“乖乖,你家養了多少鵪鶉吶?我可聽說這小東西不好養。”
“我說有自然就是有的,掌櫃若是要,每隔十天派人來一次就好。”
“要要要,肯定要!”掌櫃笑呵呵的,“我們這兒‘玲瓏蛋’可是搶手菜,你那兒有多少,統統留給我!”
“好!”
香花喜笑顏開地和胡掌櫃成交。
因爲胡掌櫃派了馬車,香花和芋頭可以搭個順風車,就不坐成鐵柱的牛車了。
成鐵柱獨自駕着牛車,這老牛破車和人家的馬車一比就顯得有些寒酸,成鐵柱還賭氣非要走在前面,還好胡掌櫃的人耐得住性子,一路也相安無事。
回到家已是夜幕四垂,馬車進村時有些惹眼,等到香花和芋頭從車上下來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圍過來了。
“香花,這是誰家的馬車呀?”
“你們咋坐馬車回來了?”
香花笑道:“這是我朋友,以後還會經常來的。”
香花和芋頭領着阿順進屋時,成林昌已經做好了飯,見有人來,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來是怎麼回事,連忙熱情地招呼人吃飯。
因爲今天太晚,阿順得在這裡留宿。
阿順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因爲性子好、腦袋聰明,很招胡掌櫃喜歡。他聽胡掌櫃說有個小姑娘來賣鵪鶉蛋還有些不信,來他們家也並沒看到一隻鵪鶉,心裡直納悶。但香花一家看起來都是好人,不像會騙人。
“香花妹妹,你們家的鵪鶉養在哪裡呀?”
香花眨着大眼睛道:“山上呀。”
“……山上?”
wωω• ттkan• C〇
“對呀。山上更好養鵪鶉,明天一早我就把鵪鶉蛋給你,別擔心。”
阿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心裡還是覺得糊里糊塗——山上能養動物?那些動物會聽人的話嗎?
翌日天剛亮,香花就悄悄起牀,開門一看,芋頭已經站在門外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
“你不是要上山?”
香花:“我可以自己上山呀。”
芋頭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色,又看回她。
“香花,芋頭。”成林昌也穿着衣服出來了,“走吧,一起上山。”
香花哭笑不得,不就是拿幾個鵪鶉蛋,至於這麼興師動衆嗎?
“我一個人就行了,香苗和東林還小呢,家裡得留個人。”
成林昌想了想,說:“那芋頭留在家裡吧,我和你去。”
香花想象了一下他爹看到鵪鶉乖順如雞崽的樣子,就改口說:“爹,待會兒還得做飯呢,還是你留在家裡吧,我和芋頭快去快回?”
成林昌覺得也沒啥問題,就點頭答應了。
香花提上小籃,和芋頭兩人出門,頭頂着還未落下的月亮上山去。
“你們家知道你還活着嗎?”香花猶豫了一會兒問。
芋頭走在她身後,語氣沒有起伏:“應該知道了。”
“那他們爲什麼不來找你?”
“或許是覺得沒了我更好吧。”
香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說:“你爹呢?”
“早就過世了。”
“那你家還有誰?”
“還有大哥和一個姐姐,都成婚了。”
“……噢。”香花想着自家叔父叔母的嘴臉,大概也能理解芋頭的心情。
“不過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芋頭突然說,“要殺我的人可能也想到我還活着。”
“野狼窩沒用嗎?”香花也忐忑起來。
“只有我的屍首不見,那人肯定會懷疑的,說不準還要親自到這裡來一趟。”他說到最後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香花停住腳,轉回身看他。
芋頭雙眼閃爍着寒光,“我正愁見不到他人,他送上門來正好。”
“你是笨蛋嗎?”香花生起氣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人,但他既然敢對你斬盡殺絕而且到現在都沒人知道真相,那就是說他可以隻手遮天,你現在衝上去就是以卵擊石!”
芋頭愣了一下,不知道好端端的她怎麼生這麼大的氣,這分明和她沒什麼相干。
“你就算是要報仇,那至少要讓他血債血償,有勇無謀的,就是個大蠢蛋!”香花越想越氣。
芋頭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覺得我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