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錦繡一開始也有些擔心,萬一香花有個三長兩短,楊遇得活剝了她。是以祝錦繡一直跟在香花的左右,隨時準備出手幫忙。
然而香花學得出乎預料的快。沒有多久便“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祝錦繡見她漸漸得心應手了,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太——爽——啦——哈哈——”
疾馳的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香花甚至放開了繮繩,將兩手伸展開來,頭髮彷彿已經融入風中,整個人都被風裹挾着飛起來。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煩惱擔憂是忘不了的呢?
祝錦繡見了她這大膽的動作,被唬得不輕,然而她此時不能大聲叫她,一旦驚馬後果不堪設想。
她就一直提心吊膽地跟着香花,還好直到下馬的時候,香花都是平安無事的,那匹白馬也很親近香花,等她下來之後還和她蹭了蹭腦袋。
“你方纔嚇死我了。”祝錦繡拍着胸口道,“連我也不敢鬆開繮繩的,你膽子也太大了些。”
香花不好意思地對祝錦繡笑了笑:“我太開心了,一時沒顧得上,不好意思。”
祝錦繡和她並肩往外走:“如今好些了嗎?感覺還會睡不好嗎?”
香花笑道:“不會了,今天一定能睡個好覺。”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她身邊有那麼多關心愛護她的人,就像一顆種子已經生根發芽,和周遭的樹緊密連接在一起,就算有風有雨,也不那麼值得害怕了。
祝錦繡拉起她的手笑道:“那就好。新娘子早些回去吧,明天可要很早就起牀哦。”
香花回了公主府後,給楊遇寫了一張紙條——“同聲若鼓瑟,合韻似鳴琴”。
不過片刻,楊遇來了回信——“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是夜,二人反都睡得安穩不少。
祝錦繡話說得沒錯,爲了能在吉時拜堂,香花未到卯時就起牀梳洗打扮,光是梳頭髮嬤嬤就給梳了三遍,足足半個時辰。然後再佩戴上成套的鳳冠霞帔,香花彷彿聽到自己的頸椎骨都咔嚓了一聲。
公主左右端詳了一陣笑道:“好看,着實是好看。這套東西沒白送給你。”
嬤嬤貼心地端了一些點心過來:“姑娘趁人還沒來先吃點墊墊肚子,今天可有得忙呢。”
香苗和香草也早早起來幫忙,見香花已經打扮停當,都少不得驚豔一番——鳳冠霞帔不是尋常女子出嫁能穿的,只有王侯將相以上的品級纔可以。何況這一套是按照公主的形制來做的,更加華麗。
香花微微走動或是轉頭,都能聽到頭上珠翠相碰發出的輕響,叮叮噹噹,倒是十分悅耳。
成林昌和東林等人也早都起來了,但是因爲不便進來,只在外面等着。
香花不過和其他人說了幾句話,對了一下成親的一大堆流程,點心還沒來得及吃幾塊,就聽外面的嗩吶和鞭炮聲一起響起來。
香花大吃一驚:“怎麼這麼早?”
公主笑道:“這會兒你要先出門去拜謝皇上,然後再回來這裡休整一下,再出發去楊遇那裡,這段時間寧可多不能少。”
香花趕緊把吃了一半的糕點塞到嘴裡,在英兒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皇上不愧是一國之君,早就已經準備好, 香花三拜九叩之後,皇上讓她平身。
“香花,朕記得初次見你是三四年前,那時候只覺得你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答應了公主收你做義女。”
香花當然記得,行了一禮道:“多謝皇上成全,香花銘記於心。”
皇上笑了笑道:“後來因爲諸多不得已,朕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不知道你能原諒朕嗎?”
香花低着頭道:“皇上言重了。皇上心繫天下百姓,香花還是明白的。”
“好,明白就好。”皇上點點頭,“因爲一些關係,朕不便親自道賀,這個東西就送給你吧,你以後和那臭小子好好過。”
常侍將皇上手中的錦盒接過,轉交到香花手上。
香花打開一看,是一對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這是淑妃以前最喜歡的一對步搖,朕留着做念想的,如今就把它送給你吧,就當做是她送你的了。”
香花跪下謝恩道:“多謝皇上和淑妃娘娘。”
香花出了皇宮,再次回到公主府時已經天光大亮,嬤嬤重新替她整理了妝容頭髮,把皇上御賜的一對步搖給她戴上。香花覺得腦袋好像又重了幾兩。
她如今只能見縫插針地吃一點東西,還好香草是有經驗的,香苗又是個疼姐姐的,隨身帶着方便入口的東西,香花總算沒太被餓着。
這一回來沒休息多久,楊遇已經帶着迎親的人馬等候在外面了,嬤嬤連忙替香花蓋上蓋頭,和英兒一左一右攙扶着她出門。
從上轎到落轎,新娘是不能掀蓋頭東看西看的。雖然轎子裡沒人盯着,但是香花還是忍住了,她希望楊遇和自己往後的日子能順順利利的。
媒婆請的是京城最有名的那個,一張嘴皮順溜得起飛,逗得衆人哈哈大笑,香花在蓋頭裡也忍不住笑,也聽到身邊楊遇的笑聲。
隨後便是拜天地。
此時香花已經覺得脖子快撐不住了,鳳冠當真是美則美矣,實則累人得緊,尤其是公主的這頂鳳冠還是真金白銀做的,更重。
香花這邊的雙親,自然是公主第一、成林昌第二,楊遇那邊則是楊運和陳氏夫婦勉強當個長輩,韓妙真和楊太傅等人的牌位也一併都在桌上。
媒婆的嗓音清脆悅耳:“一拜天地,天增歲月人增壽!”
楊遇和香花一人牽着紅綢的一段,一起朝天地一拜。
香花心裡默唸:感恩天公垂憐,能再世爲人,得遇良人。
“二拜高堂,金玉如意福滿堂!”
二人一同轉身,對着堂上的長輩一拜。
公主和楊運等人都連聲道快請起,成林昌居然第一個繃不住,眼裡泛起淚花,被自己強忍回去了。
媒婆笑道:“夫妻對拜,兒孫滿堂永恩愛!”
香花握住紅綢的另一端,看着蓋頭下連着的另一端,與楊遇互相一拜。從今日起,他們就是一心二體、同氣連枝的了。
楊遇看着香花,心中想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能有香花爲妻就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