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一夜未歸,又不好說實話,就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在現場,被嚇得不輕,就到祝府住了一宿,忘了給嬤嬤說一聲,實在對不住。”
老嬤嬤見她好端端的,高興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怪她,連忙關心地問:“嚇着哪兒了?身邊怎麼不多帶幾個侍衛?來人,快給姑娘熬碗安神湯來。”
香花謝過了嬤嬤,讓英兒先帶六兒進去休息,她又安排了一些事情,纔對老嬤嬤說自己要稍微歇會兒,半個時辰之後再來叫她。
老嬤嬤見她眼底青黑,看出她昨晚定然沒睡好,也不忍心去打擾,讓香花結結實實地睡了三四個時辰。
可與此同時,衛起這邊卻如芒刺在背,幾乎是坐立難安。
衛屏已經得知了夜梟等人失敗的消息,甚至都來不及追究龍五和六兒是怎麼回事,唯一的好消息是皇上和衛晞二人,不死也沒了大半條命了。
“爹,咱們怎麼辦?”
衛起將拳頭一握,咬牙道:“出兵!拿本王的鎧甲來!”
兩個士兵立刻把一套玄鐵打造的鎧甲搬了上來。
衛起拿起身邊寶劍,對衛屏道:“屏兒,成王敗寇在此一舉,你我父子同進退!”
衛屏接過他爹遞過來的寶劍,點頭道:“父親放心,孩兒定不辜負父親所託!”
兩人各自換好鎧甲,決心打鐵趁熱,趁着皇上和衛晞都還沒緩過勁兒來,一鼓作氣,拿下北邊!
“爹你率領中軍,楊遇擔任前鋒,我作爲副將,這樣的搭配如何?”
衛起欣慰地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笑道:“我兒沉着許多,我心甚慰!”
衛屏又說:“這次朝廷那邊的佈局也好猜測,趙武定然要率軍的,我們把趙燾帶在一起,若是趙武還有幾分人性、捨不得自己兒子,肯歸降我們自然好。若是他當真鐵面無私、不顧兒子死活,那我們就殺了趙燾祭旗!”
衛起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法。至於那個成東林——”
“成東林帶到陣前用處也不大,不如就留在此處,讓可靠之人看守,若是有何不測,也能隨機應變。”
衛起沉吟片刻。夜梟等人都已不在,他身邊能信得過的人不多,不過既然楊遇已經在手,成東林也就可有可無了。
“那成東林就交給你去處置,你回去小憩一會兒,咱們寅時動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楊遇隨後就得了消息,一邊按照衛起的吩咐調兵遣將,一邊暗中寫信讓墨寶速速飛去京城報信。
他正忙着,忽然見成狗剩急匆匆跑來說:“趙大人被衛屏帶走了!”
楊遇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時候,道:“莫慌,東林呢?”
“東林還在原來的屋子裡,只是看守的人換了。”
“換成了什麼人?”
“那幾個經常跟着衛屏的。”成狗剩小聲道,“那些人和我早混熟了!”
楊遇勾住他脖子笑道:“你好生對他們交代好,等我們大軍一出去,他們就趕緊帶着這封信投奔麗州,麗州知府見了會收留他們的。”
成狗剩把信往懷裡一塞,拍着胸脯道:“我辦事,你放心!”
楊遇在這些事上確實從沒擔心過成狗剩,等他走了,他繼續和成鐵柱、成麻等人說明日寅時之後的安排。
是夜,軍營裡明面上風風火火地傳遞着備戰的消息,暗地裡卻個個都在交換着手勢,許多安排大家心照不宣,彼此一個眼神就都懂得了。
趙武人還在賓州,得知皇上和衛晞遇刺,雖然是預料之中還是覺得兇險萬分,何況二人如今都沒脫離危險。若是這兩位都橫遭不測,那衛起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好在衛晞傷勢雖然嚴重,但據說遇到了一個神醫,目前已經把傷情穩住了。皇上那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就是硬撐也會撐過這一時三刻。
趙武看了看天上的殘月,想起大約是十幾年前同樣的一輪殘月下,他和他的老友楊太傅說的一番話。
彼時楊太傅已經纏綿病榻好些年,這幾日精神陡然好起來,感覺反而有點不祥。
趙武道:“你有什麼話白天不好說,非巴巴地把我晚上找來?”
楊太傅微微笑道:“這些話白天不能說,只能在夜裡說。”
趙武見他形銷骨立、神態灑脫,彷彿交代後事一般,也正色道:“何事,你儘管說來。”
楊太傅問道:“將軍可還記得淑妃之死?”
趙武面色微變,壓低了聲音道:“淑妃之死乃是秘聞,皇上不是不讓人提了嗎?”
楊太傅笑了笑道:“皇上不讓人提,可這麼多年也並沒真的釋懷。因爲淑妃之死,多少人受了連累砍頭抄家、株連九族,可真正的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趙武也知道一些內情,便說:“我知道淑妃是你的堂妹,你心中不平,可那真兇在朝堂中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刻能推倒的。你還是好好活着,慢慢和他熬吧。”
楊太傅搖了搖頭,一雙老眼卻亮得很:“我大約是等不到那日了,可有人替我看着呢。”
“你是說楊運?”楊運作爲楊府長子,時常跟着楊太傅出入,他聰明又懂事,趙武挺喜歡他。
楊太傅笑着搖搖頭,說:“我說的是遇兒。”
趙武聽到此處就皺了眉。據他所知,這個楊遇乃是楊太傅新娶的一個小妾生的,他老來得子也不能免俗,把這孩子嬌慣得有些無法無天,雖然文韜武略學得都不差,但不知天高地厚,時不時頂撞了別人而不自知。
“爲何是他?”他納悶兒道。
楊太傅走近他幾步,忽然問:“將軍可見過遇兒?”
趙武是見過楊遇幾面,但都是匆匆見過就完了,並沒來得及說幾句話。
“既然見過,將軍沒發現遇兒的眉眼和我的一位故人十分神似?”
趙武不知他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說什麼,正胡亂猜着,突然想起他前面故意提起淑妃,他把淑妃和楊遇的眉眼一比,果然心中大驚!
“怎……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