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凱的腿幾乎被腳下的冰凍得麻木,而此時原本晴朗的天空上,烏雲竟呼嘯而至,轉眼之間將偌大的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件作爲審訊室的屋子裡只有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窗戶,而此時……屋子裡的光線幾近黑暗,冷風倒是從門縫裡“嗖嗖”的向屋裡面拼命的鑽。
“夠、夠了!”薛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猶如鋸末般生澀難聽。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一鬆,寒冰隨着話音而迅速縮小,而烏雲也悄悄在這個時候飄然而去,陽光重新光顧了這間沉默的房間。
寒冰的出現與消失不過是轉瞬之間,沒有留下半點兒痕跡,可薛凱卻還是可以清清楚楚感覺到滿身的寒冷。
白朗沒有說話,房間之中依舊很安靜。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門外的嘈雜聲,叫喊聲,還有“咚咚咚”的敲門聲,響徹一片。
薛凱一向的冷硬神經幫助他迅速從令人恐怖的情緒中情緒過來,他緩緩的走到門前,伸手拽開了大門。
門口站着的是正是當初打電話給唐小寶的警察,他臉色蒼白,就連嘴脣都在明顯的顫抖着:“薛、薛凱隊長,你、你沒事兒吧?”
薛凱擰着的眉心深深的形成一道“川”字,他沉聲說道:“告訴外面的人,都不用慌,嚴守崗位!”
這句話帶着命令的口吻,說得鏗鏘有力,這讓門口的年輕警察怔了怔,隨即說道:“是!”瞬間,他的腰板挺得筆直。
同時,他的心裡也在佩服着薛凱,不愧是威震四方的刑偵隊長,單單是這處變不驚的氣度,就夠他學上不知道多久了!
薛凱回過身,他並沒有關上房門,而是靜靜的看着白朗,眼神裡已經沒有之前的銳利,而是多了一分敬畏。
沒有其他的原因,也撇去唐門不談,只因爲白朗很值得他敬畏。
“我們可以走了嗎?”這次說話的是白朗。
薛凱點頭,他委實沒有任何理由要留下白朗,而事實上,白朗這樣的人,就算是他想要留,也是留不住的。
留不住白朗,他可以留住唐小寶。不只是因爲唐門和市局的約定,也是因爲他本身就是唐小寶的姐夫。
當然,唐小寶不想承認這層關係,甚至整個兒唐門都不想承認。所以,薛凱對於唐門來說依舊只是個警察,而不是親戚。
“小寶,那兩件兇殺案,你查的怎麼樣了?”薛凱的態度很明顯,白朗和蘇暖可以自便,而唐小寶則必須要給他個交代。
唐小寶咬咬牙,如果不是因爲薛凱是他姐夫,他應該有好幾十種方法可以給這傢伙好看,可是想起姐姐,再想起老媽去世之前的託付,他也只能忍了又忍。
“死了的傢伙是兄弟,一個叫李強,一個叫李勇。都是被……個女鬼殺了的。”唐小寶見蘇暖並沒有走的意思,心裡有些莫名的開心,連帶着語速都輕快了些。
“女鬼?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殺這兩個人?”薛凱坐下來掏出紙筆,明顯打算刨根究底。
“這兄弟兩個人,其中是不是有艾滋病患者?”開口詢問的是蘇暖。
薛凱的筆停了一下,莫名的擡起眸子看了蘇暖一眼,纔開口說道:“法醫解剖屍體之後已經發現,李勇是艾滋病菌的攜帶者。”
說完之後,又挑眉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蘇暖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對着窗外飄過的流雲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才抿着嘴脣說道:“因爲唐小寶所說的女鬼,她叫做安若素,是我的朋友。”
薛凱有些驚詫的表情毫無掩蓋的浮現在他的臉上,朋友?這小女人居然和女鬼做朋友?她是不是瘋了?
唐小寶搖搖頭,事實再一次證明,蘇暖就是個笨蛋,這女人的大腦構造估計和別人不同,纔會說出這樣嚇人的話。
他倒是無所謂了,反正也習慣了。
可薛凱好歹是他的姐夫,雖然這一點讓他很不喜歡,可若是真被蘇暖嚇出個好歹來,大姐不扒了他的皮纔怪。
白朗依舊默默的沒有說話,可看向蘇暖的眸光卻愈發深邃起來。
好在薛凱的神經還算是堅強,他呆呆的看了蘇暖一會兒,這才問道:“你說殺死李勇和李強的那個女鬼,是你的朋友?”
蘇暖很鄭重地點頭,然後糾正道:“我說過,她的名字是安若素!”
蘇暖說的很認真,表情很嚴肅,好像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看她的這個樣子,就連薛凱都忍不住蹙眉說道:“嗯,我知道了,兇手的名字是安若素。”
蘇暖這才很滿意的點頭說道:“她是被李勇李強jian殺的,這一點你不要忽略了!”
薛凱又一次怔住了,他回頭看向唐小寶的方向,似乎在確認着什麼。當他的眼神與唐小寶的眸光在半空中相遇,這才重新提起筆,在紙上記錄着。
寫了一會兒之後,薛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再次擡眸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李勇有艾滋病的?是不是因爲安若素本身就已經是艾滋病患者?”
蘇暖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譏諷:“她不是!我能說的是,害死安若素的一共四個,現在全部都死了!”
蘇暖沒有說出範軒的名字,他雖然做錯了,可已經遭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死者已矣,多說無益。
薛凱顯然有些不滿意,他將眸光挪向了白朗的方向,彷彿希望他也能說上一些有用的資料。
可薛凱失望了,因爲白朗似乎壓根就不在乎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他正在看着窗外的白雲怔怔的出神。
想起剛剛的烏雲蓋頂,薛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說薛大隊長,差不多就行了,我們可以走了吧?”唐小寶輕快的走過來,笑着說道。
薛凱環顧了一下在場的這三個人,即便他心裡不願意,可還是點了點頭。
就這樣,蘇暖他們三個在無數人探究的眸光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蘇暖忽然仰頭對白朗說道:“我說白朗,你剛剛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了?”
說完,伸手指了指天上的白雲。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剛剛的烏雲啦,狂風啥的,太嚇人了!
哪兒知道白朗卻默默的笑了笑,輕聲說道:“雲捲雲舒本屬正常,關我什麼事呢?”
原本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唐小寶聽到他這句話,驚得差點兒一屁股坐在派出所的臺階上,這傢伙的謊話說的也太那個啥了吧?
白朗啊白朗,你就裝吧!
而此時,慌亂的小山坡上,簡陋的土洞旁,一個身穿黑色羊絨大衣的男人正站在那個隆起的土堆前沉默不語。
他彷彿已經站了很久,筆直的挺拔的身體在陽光下投出一道長長的陰影。
“若素……可憐的孩子,終於可以安息了啊!”男人冰冷蒼白的脣微微開啓,吐出的話彷彿煙塵般瞬間消失在空氣之中,無跡可尋。
虐殺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