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大夫一定非常想知道我這幾天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吧?”
叢葉雖然沒有說話,不過看着戰小琳的眼睛裡流露出的神色卻是給了戰小琳一個肯定的答覆。
“也許叢大夫更想知道的是,我是如何知道獻祭真相的。”
戰小琳眼睛的餘光瞥了一眼坐在窗前的國王鱷倫一眼,才接着說道: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自五歲那年起,每逢夜裡睡着,我的腦子裡就會出現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非常平淡,甚至讓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開始總以爲是在做夢,久而久之,到十來歲的時候就發現應該不是夢了。由於那個聲音始終叮囑,切莫把此事透露給任何人,就是父母也不行。”
戰小琳這樣一個離奇的開始,頓時把叢葉和鱷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坐在窗前扭頭看着窗外的鱷倫,也下意識坐正了身子,專注地看着自己的皇后,期待她繼續講下去。
“每天的睡夢裡,那個聲音總是在重複講述一件事情,說他來自另外一個空間,一個名字叫地球的地方。”
“地球”兩個字一出,如同在叢葉心中引爆了一顆炸彈,恨不能馬上讓戰小琳一口氣講完。
說到這裡,戰小琳頓了頓,眼光自叢葉和鱷倫臉上掃過,似乎是想看兩人的反應,又似乎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那個聲音說,來到這裡純屬意外,幾乎經歷了九死一生才闖出茫茫冰原,繼而越過無際的叢林。直到被一片不知盡頭的海水擋住去路時,知道那裡就將是人生的終點了。可是,卻因爲心裡的無數牽掛,又不得不咬牙堅持活下去,希望能有奇蹟發生。”
戰小琳此時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完全成爲了她口中那個聲音的主人,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表情變得木然,嘴裡的聲音也漸漸平淡,已經聽不出一絲的感情味道。
“伐木結筏,織草爲衣,幾次欲渡大海而到對面,卻都被信風給吹了回去。一年,兩年,三年,……,來到這裡已經過去二十四年,本來三十三歲的人,已經年近六十,因日夜優思,早已是垂垂暮年的樣子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再一次乘坐木筏橫渡大海時,竟然異常的順利。只是,等反應過來時才發覺,木筏前行的方向並不是正南,而是偏向了東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即將難耐海上的枯燥,甚至感覺生命已經就要走到盡頭時,木筏奇蹟般靠岸了。”
隨着講述,戰小琳以聲音主人的身份,徹底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被鱷倫一聲故意的咳嗽提醒,才接着講:
“爲時已晚,爲時已晚。不僅靠岸的位置並不是期待中的南岸,而是依然在大海北岸,只不過是在北岸的東側而已。而且疲憊的身體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不得不放下心中所有的掛念,放下心中所有的執着,在一聲悠揚的鐘聲裡,一切都結束了。”
戰小琳這一次的沉默更長,鱷倫和叢葉都沒有打擾她,靜等戰小琳自己清醒過來。
良久之後,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座城主府,房間裡不知何時,早已有丫鬟點起了巨大的蠟燭。
“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住在我的腦海裡,每逢我想起睡夢裡聽到的聲音,總會情不自禁地變成另外一個人。也許,也許那就是他也說不定。”
雖然知道戰小琳的故事還遠沒有倒頭,不過叢葉和鱷倫都沒有主動詢問,知道戰小琳既然開了頭,就一定會講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自從腦海裡多了那個聲音之後,我便多了一種能力,很容易就能看透別人的心思。尤其是,只要我想,就能知道對方最隱秘的內心世界裡的東西。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叢大夫。”
叢葉心想,最好如此,不然就只有讓你永遠閉嘴了。
不同於叢葉,鱷倫的臉色此時十分難看。顯然,戰小琳的話無疑是告訴了鱷倫,不僅她知道了獻祭的真相,就是鱷倫和他的皇族的真實身份,戰小琳也是一清二楚的。
“不僅不能看透叢大夫的心思,讀不到叢大夫心中的秘密,只要叢大夫出現在我周圍百丈左右,腦海裡那個聲音竟然會傳遞給我一種危險臨近的感覺。”
迎着戰小琳望過來的目光,叢葉並沒有從中看到什麼因危險臨近而帶來的恐懼。
此時叢葉心裡已經相信了戰小琳的話,畢竟自己修煉虛無功法已經到了第二層大圓滿,經脈消失之後,體內各臟器正在走上朝着轉化爲身體普通組織的過程。很大程度上,自然會掩飾內心的變化,以及阻擋被人窺視。
不過,戰小琳的話還是引起了叢葉的猜疑,究竟那個聲音的主人是普通人還是一名修士呢?叢葉從來就沒有否定過,地球上還有其他修士的存在。
“可以這樣說,從我十二歲被選入宮開始,所有的舉動都是在那個聲音的安排下進行的,或許說操縱會更妥帖一點。包括故意泄露獻祭的真相給曹忠,包括引導慕容士林和戰博等人把陛下引誘至此,以及這兩天的出走。”
“聽陛下說皇后是去城外東北處的龍王廟上香去了?”
“叢大夫應該比我清楚,並沒有什麼龍王,只是一隻章魚妖而已。所謂上香也不過是一個藉口,是那個聲音安排我去見一個,一個,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鱷倫終於開口了。
“他也提到過叢大夫。”
“皇后是指那個神秘的海妖,或者說大王嗎?”
“正是,是不是叢大夫也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
“只聞其聲,從未見其人。”
“那個聲音引我去的目的,就是要我當面聽從那個神秘大王的吩咐。只是,第二天那位大王就改變了主意,告訴我以後不要再進行推翻皇族的計劃了,計劃取消了。當我被莫名其妙送到岸上時,頓時感覺腦海裡變得異常空虛。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那個陪伴我近三十年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