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僅僅是一粒豆粒大小的白色丹丸,竟然服下之後的第二天隋曉婉就能言能動,再也不是岌岌可危,氣若游絲的樣子了。
“娘,我餓。”
聽到女兒這句話,對於隋功昶來說,恍如夏日喝了一口透心涼的冰水一般舒服。
“婉兒,婉兒,孃的婉兒,快告訴娘想吃點什麼?”
“娘,想喝綠豆湯。”
在全家人小心翼翼地服侍下,隋曉婉的身體經過一晝夜的將養,到第三天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
只是,一直等到日頭西沉,等到夜色降臨,也再沒有等來那位鎢石道姑。心急的隨家人甚至都派人迎到了鎮子外面,還是毫無所獲。
這時,隨家人突然想起來,隋曉婉那天如同迴光返照似的說過一句話:先生派人來了。
所以在等不到那位鎢石道姑後,便詢問道:
“婉兒,大前天你曾經說過‘先生派人來了’,先生是誰?”
依然一臉憔悴的隋曉婉聞言,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潮,緩緩把頭轉向面牆的一側,以微不可聞的聲音答覆了一句。
“我當時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夢見……。”
往下就沒有誰能夠聽清楚了。
考慮到隋曉婉還非常虛弱,所以一家人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隋曉婉的確是夢見先生了,不過,不是私塾的蔣凌,而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雖然從未見過,隋曉婉心裡卻清晰地知道,他就是當年向陽鎮上的私塾先生叢葉,也就是鎮子外面,與穆曉婉合葬的叢葉。
而且,在夢裡,叢葉一臉溫和的笑意對隋曉婉說:
“不要擔心,你會好起來的。馬上就會有人前去幫你。”
能夠見到總感覺熟悉而且親切,曾經的私塾先生叢葉,隋曉婉在夢裡才突然坐了起來,並隨口說了那麼一句。以至於讓全家都誤以爲她那是迴光返照。
現在,隋曉婉面朝牆壁,盡力回憶當時的夢境,除了叢葉那張熟悉的臉,和臉上溫和的笑容外,她再也想不起其他來了。
“蔣成,真的很像蔣成啊。”
當然不會再說出口,隋曉婉只是在心裡驚歎了一聲。
隨着隋曉婉的身體日漸恢復,隨着選秀的事再無指望,隋家似乎又想起了新晉童生蔣成來了。
以至於,隋功昶隋成碧父子在和隋世庸商量,要邀請蔣成來家做客時,被隋世庸毫不客氣地搶白了幾句。當然,他是不敢搶白爺爺隋成碧的。
“二叔,要說你們去說吧,我可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你們不是同窗好友嗎?”
“哼,慫恿妹妹參加選秀的時候,二叔怎麼不這樣說呢?”
作爲隋家的長支長孫,搶白一下自己的二叔,倒也不算過於失禮。
儘管隋世庸很不高興爺爺和二叔的作爲,不過還是隔了幾天又把蔣成約到了家裡。
蔣成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而特意去雜貨鋪買了點小禮物,一斤紅糖,一個泥捏的,憨態可掬的小豬。
來到隋世庸家裡,畢竟有着與隋世庸同窗這層關係,再者,還不到嚴格受禮法約束的年齡,所以跟隨隋世庸很自然去探視了一下病榻上的隋曉婉。
“蔣成來了,快請坐。”
“謝謝二嬸。”
依着隋世庸的關係,蔣成也如此稱呼隋曉婉的母親。
“曉婉妹妹大好了吧?”
一邊說話,一邊把手裡的禮物放到牀邊的桌子上。
病懨懨的隋曉婉早就注意到蔣成的到來,只是一時間又想起夢裡的叢葉,兩相比較,更感覺二人十分相似,包括臉上的笑容都如出一轍。所以,不免稍微愣了一下。
當看到蔣成放到桌子上憨態可掬的小泥豬時,突然展顏一笑,隨手就拿了起來,放在眼前反反覆覆看了好久,才怯生生地說:
“謝謝蔣成哥哥。”
蔣成竟然知道如此有心,知道自己是屬豬,所以纔會買這樣一件禮物,隋曉婉心中的甜蜜是他人無法瞭解的。
“曉婉妹妹無需客氣,還是快點躺下,好好將養身體要緊。”
隨便聊了兩句,隨着隋世庸回到他的家裡,和隋成碧、隋功旭、隋功昶父子見禮後,坐下喝了幾杯茶,不久就告辭離開了。從此之後,蔣成再也沒有在隋家用過一頓飯。
隋曉婉畢竟病了兩個多月,所以恢復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自第一次前來探視之後,蔣成幾乎每到十天一次的沐休時間就會隨隋世庸來家一趟,當然都要去探視一下隋曉婉。而且每次都不會空手,鑑於本沒有什麼錢,所以都是些小玩意。
“蔣成哥哥切不可再如此花錢。”
隋曉婉怎能不知道蔣成的處境,所以,除了第一次之外,每次都要勸說蔣成一次。不過,蔣成每次都答應,事後還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轉眼已經來到了年底,若是參加來年的府試考取生員(秀才),總共也沒有兩個月的時間,所以,對蔣成寄予厚望的先生蔣凌開始約束蔣成,一律不准他再離開私塾,而是日夜攻讀詩書,以備來年二月的考試。
開始的時候,先生蔣凌是每天給蔣成佈置一篇文章,過來春節後,有一篇變成了兩片。
即便沒有先生的囑咐,不敢暴露胸中真才實學的蔣成,要想拿捏好火候寫完兩篇文章,還是要大半天的功夫。
所以,自從初一到各家,包括隋家拜年之後,就再也沒有走出過私塾的大門。
儘管還有些虛弱,身體卻是基本行動自如的隋曉婉,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到蔣成。
“哥哥,學堂裡有什麼趣事嗎?”
面對妹妹的詢問,隋世庸故意沉思片刻說:
“別說,還真有一件。”
“哥哥說來聽聽。”
“嗯,是這樣,有個同學向先生請假去茅廁,結果大半天沒有回來。先生便派人去找他。結果發現,那位同學竟然在茅廁裡睡着了。”
儘管心裡不是很相信,隋曉婉還是咯咯嬌笑了兩聲。
只是,當他聽到隋世庸接着說了一句:
“知道是誰嗎?就是蔣成,蔣大才子。”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