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少居民小區都遭遇了和幸福新村一樣的地下管道煤氣大爆炸,以及鋪天蓋地的蟲豸和老鼠竄出來,四散成災。
很多光着腳、膀子和屁股的居民,都聚集在小區門口,對救援人員翹首以盼。
可惜幾條主幹道也被炸得坑坑窪窪,崎嶇不平,很多道路被地下煤氣管道炸得徹底塌陷下去,令城市變成戰場,道路變成戰壕,救護車和消防車什麼的,根本開不過去。
就算道路暢通無阻,楚歌估計紅盔部隊和各大醫院的救援人員,這會兒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市中心金融區的高樓大火還在持續,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高樓大火本來就是城市中最棘手的災難之一。
一般消防車的雲梯和水槍完全夠不到二三十層以上,只能眼睜睜看着整棟樓被慢慢燒掉。
雖然現在有了消防直升機,還有很多能騰雲駕霧的修真者和控制重力的覺醒者,依舊不能保證在烈焰蒸騰,空氣污濁,空氣湍流極不穩定的火場裡,精準投入滅火材料。
火焰能否熄滅,大樓能否保住,倘若保不住的話,會不會徹底塌陷,並且在倒塌過程中波及到旁邊的樓房——這些問題,仍舊要看老天爺的心情了。
楚歌嘆了口氣,這次不知天災還是人禍的大事件,實在太嚴重了。
這時候,半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聲。
數百架軍用直升機,從他們頭頂隆隆飛過,其中幾架直升機懸停在人羣上空,緩緩降低高度。
艙門打開,拋下幾條繩索,臂膀上佩戴着紅十字標誌的醫療救援部隊,通過索降的方式,抵達受災地區。
見局面得到控制,楚歌稍稍鬆一口氣,繼續向前蹬去。
不幸中的大幸,災難發生時,是黎明前的黑暗,大街小巷行人和車輛最稀少的時候,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被炸飛到半空中去。
而後來衝上地面的蟲豸和兇鼠,主要是爲了逃生,並沒有攻擊人類的惡意。
所以,楚歌估計傷亡人數應該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對於靈山市的城市形象,經濟發展,老百姓的心理健康和對聯盟的信任,包括全球資本對靈山市這座特區的投資興趣和力度……方方面面,肯定會造成長遠的,嚴重的影響。
更關鍵的是,楚歌仍不知道這次災禍究竟是怎麼回事——倘若和鼠族有關的話,極有可能造成人類和鼠族的徹底對立,在不死不休的絕路上一條道走到黑,那麼,無論勝負如何,靈山市都將成爲血腥的戰場!
“烏正霆中校,你究竟在搞什麼啊!”
楚歌狠狠攥着車把,恨不得把車把攥出鐵汁。
他實在不明白,烏正霆中校明明信誓旦旦,形勢一片大好,一切盡在掌握,敵酋即將束手就擒,自己才放心回家睡大覺的。
爲什麼僅僅一個晚上,就風雲色變,天翻地覆,搞成這樣糜爛全城的局面了!
好容易蹬到距離非常協會不遠處,就看到一輛輛隸屬於非常協會的黑色SUV,已經替換上了通過性極強的三角形履帶式輪胎,在崎嶇不平的街道上飛馳。
而楚歌的戰術通訊器,也重新接駁上了非常協會的內部網絡,並第一時間收到俞會長的消息:“楚歌,有沒有事,什麼時候能趕回非常協會報道?”
“我已經在門口了。”
楚歌回答,“究竟什麼情況,是天災還是人禍,是天人組織搞破壞,還是別的地方出了什麼簍子?”
“不知道。”
俞會長迴應,“但的確出了大事,我們馬上細說。”
楚歌還想追問,一輛黑色SUV直挺挺朝他衝過來,在他面前一個漂亮的甩尾,車門旋即開啓,俞會長從裡面伸出手,一把將他拽上了車。
此刻的俞會長,嘴脣緊抿,目光如刃,臉上再無半點家庭婦女的淡定從容,整個人充滿了“揚眉劍出鞘”的氣質,周身繚繞着強大的氣場,連楚歌坐在她對面,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些奇怪的是,她身旁還坐着特調局第七處的穆處長,而穆處長的右眼四周黑黢黢一片,整隻眼睛都腫了起來,神情沮喪,狼狽極了。
楚歌大惑不解,穆處長這傷勢不像是在地震或者爆炸中撞的,明顯是被人一拳搗出來的,什麼情況,是蟲豸還是兇鼠,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我們現在去哪兒?”楚歌問道。
“去軍營,找烏正霆中校,他那邊鎮壓地底的指揮中心,已經全面升級了,好像要進入特級緊急狀態。”俞會長簡短地說。
“什麼!”楚歌悚然一驚。
特級緊急狀態,很多時候就相當於戰爭狀態。
一旦宣佈靈山市進入特級緊急狀態,市民肯定都要疏散,經濟發展將徹底停頓,誰都不知道靈山市會被打成什麼樣,搞不好真要掘地三尺,無數建築和地底設施都被夷爲平地,就算一年半載後慢慢恢復,靈山市也要元氣大傷,不可能再趕上其他十二個特區的發展。
這真是最糟糕的結果。
“爲什麼?”
楚歌不明白,“地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真有進入特級緊急狀態的必要?
“不知道。”
俞會長仍舊搖頭,道,“至少,在子夜十二點時,地底傳送回來的圖像和監控數據,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好像說鼠族重新咬住了蟲潮主力,甚至有可能發現蛇魔和病毒博士的蹤跡,正在展開激戰——最樂觀估計,這就是最後一戰了。
“再然後,就發生了這場十分蹊蹺的地底靈脈大爆發,嚴重擾亂並破壞了所有的監控網絡。
“現在,我們對地底的情況一無所知,而且,因爲地底構造劇烈變化,靈能干擾仍舊非常嚴重的緣故,短時間內,也無法重新鋪設監控和警戒網絡,我們對地底的‘情報失明’,仍將持續很久。”
這是意料中的事情。
現代科技的力量,總有種種侷限,即便在信息網絡化登峰造極的今天,仍有很多情況,很多地方,不得不仰賴於偵察兵抵近目標,用雙眼親自觀察。
楚歌只是不明白:“既然如此,您所說的‘出大事了’,又是什麼意思?”
俞會長不答,扭頭看着穆處長。
穆處長愈發窘迫,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捂着青紫一片的右眼道:“白夜跑了。”
“什麼!”
楚歌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腦袋在車頂“咚”,撞出一個凹坑,“他,他跑了,什麼情況,他什麼時候跑的,爲什麼要跑,跑哪兒去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答應離開靈山市,去療養院待一段時間的嗎?怎麼會這樣!”
“是啊,誰能想到?”
穆處長的眼睛又痛起來,他咬牙道,“昨晚你和白夜談過,取得了他的同意之後,我們生怕夜長夢多,準備乾脆給他來個連夜轉移。
“半夜叫他起來,我也和他聊了很久,他的精神狀態相當不錯,也很能體諒局裡的苦衷,整個人看上去很平靜也很樂觀,我們,我們都以爲沒事了。
“然後,就剛纔,他都已經躺進了醫療艙,被我們搬上救護車,準備去機場了,誰知道剛剛開出非常協會的大門,就遭遇了大規模的地下煤氣管道大爆炸。
“幸好我們走的這段路並沒有爆炸,救護車也沒有翻覆,大家僅僅受到一些驚嚇而已。
“但白夜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周身汗毛都瞬間豎立起來,眼珠凝固,鼻尖聳動,朝窗外嗅探了很久,像是嗅到了某種……危險的徵兆。
“緊接着,他就從醫療艙中一躍而出,打翻了好幾個同事,破窗而逃,喏,我的眼睛,就是他搗的。”
穆處長放手,再次露出紫薯包般的右眼。
楚歌知道自己不應該笑,他大撓其頭:“那麼,知道白夜逃到哪裡去了麼?”
“不知道,不過……”穆處長猶豫了一下。
“不過什麼?”楚歌眯起眼睛,覺得穆處長支支吾吾的態度有些奇怪,而俞會長眉頭緊鎖,顯然事情並不簡單。
“白夜趁着我們所有人都四散開來找他的時候,重新回到了非常協會。”
穆處長嘆了口氣,道,“並且奪走了他用慣的那頭魂獸‘不死將軍’,而且,還從地下車庫開走了一輛搭載移魂艙的作戰指揮車。
“就在十五分鐘前,我們剛剛找到了這輛被遺棄的作戰指揮車,在裡面找到了白夜的身體,當然是沒有靈魂,陷入植物人狀態的身體。
“而‘不死將軍’,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