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衝上天際的熔漿火柱潰散,一截倒向阿燭這邊,來勢洶洶,不懷好意。騰騰熱氣下,阿燭面色驚慌,它的速度太快,已至眼前,她難有動作。可它們又只是像嚇唬自己一下,就像夏蕭每次故作冷態,實際只是在逗阿燭玩。
身上突然閃起的元氣光澤化作一張護盾,將阿燭護住,當遲遲沒有疼痛降臨,阿燭再次睜眼,熔漿已從頭頂的元氣護罩上流向四周,將護罩外的冰雪融化,令其覺得空氣升了溫,比先前暖和。
只要自身安全,阿燭就放心了,她一直和夏蕭一樣,十分愛惜自己的小命。就這麼一條,在沒有孝敬姥姥之前,可不能丟了。所以在身外有元氣護盾出現時,阿燭才放棄後退的念頭,她站在諸多將士身前,望着夏蕭的方向,祈禱着他平安歸來。
其實這麼祈禱不對,因爲夏蕭今日必定能成功而退,但想將這神威軍團盡數斬殺,還是有些勉強。所以與其祝他平安歸來,不如祝他展現真正的神威,將這些傢伙全都殺掉。那樣就算夏蕭離開昔陽,也能真正安心。可這是個難活,夏蕭已着手其中!
熔漿火焰之柱四下倒塌時,夏蕭開始結印,大夏聯盟的人,終於見到朝思夜盼的七獸。
句芒兩米多高,飛向蒼穹時身上長出無數枝椏,它們生長的速度極快,很快與他分離,成爲另一個惟妙惟肖的句芒。兩人一上一下,向上的本體前去控制大風和雷電,向下的那位護在夏蕭身邊,將成他的盾!
如虎如獅的禍鬥健壯的四爪撕破了大地,和其大口一樣流下熔漿,不斷將地面燒出青煙,但他最令人畏懼的,還是那對眼睛,像一個無底的熔漿火洞,但凡一個人掉進去,都會被燒成骨渣。
即便隔了一月,小語的體型也不會再變,她已是成年體型,足有十數米。這樣的她即便在三條大魚面前,也依舊龐大,只是那豎瞳中依舊有些膽怯。可接下來的戰鬥中,她不會留情,她一直這樣告誡自己,做着戰鬥的準備。身旁的三條大魚盤旋着看四處,想着如何衝擊。
如果是普通將士,光這幾道兇狠的目光,便能嚇走很多人,可這些神威將士,此時沒有楊靖的命令,並不會撤退。楊靖已死,其餘的將士有着撤退的念頭,可已來不及。今日要留下的,必定有這支大軍的一半,甚至更多!
“可以開始了吧?”
黑紫色的武士手持神劍,問得雲淡風輕,似乎這些傢伙在其劍下連對手都算不上。事實確實如此,而夏蕭也終是點頭,示意可以了,大家盡興就好。
這次夏蕭沒有故意凹造型,更沒有令地面長出藤蔓,形成一王座,顯得他就是同時掌握五行的帝王。他只是站在原地,可七獸因其而動,又因爲他一句話而散,足以展現他的地位和威嚴。
七獸一人,從原地散開,向八方而去,頓時令神威軍團炸開了鍋。
頭頂最先有雷霆落下,它們直擊軍團邊緣,似蒼穹落下幾根銀燦柱,也如囚籠一角,將他們束縛於內,告訴他們誰也走不了。緊接大風起,卷積成兩條長龍,吞了將士百千,於空中盤騰遊蕩,當腹部如刃的勁風將將士盡數撕咬成碎片,它們纔再次下降,於地面張口吞人,同時排出那些腥臭的黑甲屍體。
風龍下,數多戰士還頂着盾,依着自己的本能作戰,有抵禦之氣。可空中有風和雷電,地上災難更多。
伴在夏蕭一側的句芒召萬千荊棘和木刺,從地面或傾斜或徑直插出地面,威力十足,令這些將士刺成串。可只要沒傷到心臟和大腦,他們就能砍斷進入自己身體的木刺或竹,繼續作戰。現在的戰鬥是本能是肌肉反應,可上千人撲到禍鬥身上,還是將其掩埋在人羣當中。
三米多高的禍鬥被人羣掩蓋的連火光都不剩,可見這些神威士卒的兇猛。其中的修行者們見到,緊咬一口牙,準備拼了。
論起惜命,他們不及任何將士,可比起拼命,他們不弱於任何人。三條大魚被躍起的人羣拉扯,活生生拽到了地上,修行者們衝出元氣,便是一陣捶打。一側龐大的小語也面臨起危險,但現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時候。
“小語,用四周的雪!”
夏蕭手持長刀,神威軍團的確強,即便自己進入其中,都難以像進入普通軍隊那樣大殺四方,反而陷入困境,甚至連禍鬥都被困住。可這些都是暫時的,從小語反擊的這一刻開始,一切都將改變。
小語的性子始終都是她的弱點,但她最心愛的三條小魚被欺負,她豈能坐視不管?
一聽到用雪,小語便將眸子放到四周的地上,而後張開白皙細長的手,將它們卷積起來。隨之移動時,如舞女揮動着細紗。可當小語靈敏的鯊尾扭動,這些雪花便失了靜美,只剩冰冷和肅殺。
小語手中的萬千雪花一瞬如刀,將很多人割成數塊。小語雖說見之觸心,可三條小魚終是撲騰起十米左右的身子,浮起空來。脾氣最爲暴躁的金魚仗着自己額上的雙角,繼續在人羣中衝撞,誓要讓這些傢伙見識一下厲害。
灰魚也加入其中,化作一車輪,不斷將將士碾壓成肉泥,藍魚則陪在小語身邊,調動着四周的水行之力,思量着將一旁的人凍成冰塊,而後令他們化作冰渣。
“吼——”
來自嗓音深處的獸吟發出後,笨重的灰魚連忙滾開,而後一道熔漿上衝,令那些喜歡疊羅漢的神威將士全都烤作焦炭。被他們壓在下頭的禍鬥渾身往外翻騰着熔漿,似溢出的水,令人難以處理。
“狗東西,受死吧!”
禍鬥體外的熔漿令其身體更大,張開的嘴亦然,他一邊嚷嚷着這些將士難吃,一邊不斷吞下,模樣駭人。
呼——
一旁,劍氣呼嘯聲極爲響亮,令空氣如被撕裂,可這並非金靈獸發出,而是夏蕭。他的身體沒有諸位龐大,還因爲他們不斷使用着各自的力量,夏蕭便只是用刀,可同樣砍殺過千人,踏出一條路來。
夏蕭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和大哥一同去斟鄩城外的河外玩。那裡有很多矮蘆葦,因爲它們太過密集,外杆偏硬,不便走路。大哥便教自己如何將它們踩倒,只用從根部下腳,它們倒下後便再也立不起來。
雖說現在的將士比蘆葦還要硬,可只要夏蕭刺穿他們的心臟,或將他們頭顱砍下,他們也和從根部踩倒的蘆葦一樣,就此只能趴在地上。當年是爲了走路才踩蘆葦,現在則是爲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和親人而殺人。
每當選擇一件事物,必定有相對應之物遭到損傷,可夏蕭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本是學院人,那裡的場景如在修仙,所有人都似要成神,可他在刀劍亂舞和無數敵人裡如同一殺戮的魔。
不過就是這樣,仙神在凡塵之外,不會爲這裡眨一下眼睛,更不會爲他們主持公道。那夏蕭只有成魔,將這些傢伙全都殺光。夏蕭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他得讓自己的家人安安全全的活着!
刀出,刺穿一人心臟,在其瞬間蔫時,夏蕭雙臂握刀柄,金行元氣頓時化作浩瀚之氣,令刀後千人皆有所傷,甚至大半都倒地,再也不起。
胸口被穿了一個大洞的士卒癱倒在地,又成了夏蕭的墊腳之物。他於頭頂雷霆大風,右側浩然劍氣,左側冰霜洪水,四處皆起的火焰光亮下不斷向前,出刀的速度也愈加變快,一刀斬殺數人更是常有的事。
不同的元氣色彩將夏蕭的面孔渲染成多彩一片,可他臉上又很單一,只有一個冷字。比這冰天雪地的平原還要冷,比遠處的雪山和高原更寒,那是來自黃泉的召喚,送給這些本就該離開人世的傢伙。
步步向前,刀出刀落,夏蕭從未停息,始終在人羣中扭動自己的身體,以手中一把刀,試圖斬殺眼前所有人。刀揮舞出的寒光令遠處的人眼花繚亂,似在斬魔。
風起,嘶吼聲如哀鳴,雷聲如痛哭,可代替的不是這些本就該死之人,而是大夏死去的將士。火焰中有他們的倒影,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將這些傢伙帶走,所以令整個乾坤都位於漆黑的氣氛中。夏蕭是他們唯一的代言人,他不開口,只用刀說話。但凡死於其下,都會於倒地一瞬被拉入另一世界。
那裡的天空和這裡不一樣,這裡只是被烏雲掩蓋,那裡永世皆是冰冷的黑夜。
神威軍團人的血是黑色的,夏蕭就在漆黑中起舞,他的思想逐漸麻木,只剩簡單的廝殺,似被催眠,也似有些犯困,意識不再那麼清晰,做什麼都靠本能。夏蕭似被同化,可並沒有察覺,只是揮刀。
“殺!”
夏蕭腦中還是隻有這個極爲簡單的字,它不斷出現,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似在逐漸侵蝕夏蕭的大腦,誓要將其吞噬。夏蕭眼前霎時就有了一條黑路,它出現的一瞬,夏蕭頓時不敢動彈,似再走一步,便會被吞噬,不知走到何處,也不知下場如何。
極爲恐怖的心怵感令夏蕭暫時停手,可眨了眨眼看四周時,已驚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