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的內容一般都是跟隨皇帝的意思來決定。
今天的殿試不需要動筆,明和帝直接從那三十一份考卷中隨機抽選感興趣的卷子,根據卷中的內容向考生提問。
這種現場問答的形式,以前也曾在殿試中出現過,考驗的是現場應變能力。
明和帝隨手翻開考卷,從中抽出一份考卷:“孟雲益?”
被點到名字的考生無比激動,想也不想就喊了一聲:“在!”
這一生迴應在寂靜的大殿內顯得無比響亮,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來,就連明和帝也揚起嘴角。
孟雲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犯傻了,他窘迫得滿臉通紅,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纔好。
他出身寒門,苦讀三十年,才終於考上甲等舉人,以前他做夢都在想自己金榜題名青雲直上。如今驟然美夢成真,連皇帝都親自點了他的名字,他頓時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誰曾想一張嘴就鬧出了笑話。
孟雲益感覺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明和帝緩緩開口:“你在文章中寫到了忠信所以進德也,能具體我說說這句話的想法嗎?”
孟雲益實在是太緊張了,他聽到皇帝的詢問,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他記得滿臉通紅,憋了好久才憋出幾句磕磕巴巴的回答:“進、進德修業,意爲增進、增進道德與建立功業,因爲忠信,故、故能進德……”
明和帝耐着心思聽他講了一段,最後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出言打斷他的話:“好了,你去旁邊歇會吧。”
孟雲益的臉色立即從通紅轉爲煞白。
他知道自己剛纔的表現糟糕透了,皇帝肯定沒有看上他。
心急如焚之下,孟雲益竟是兩眼一翻,直接就昏倒在大殿上。
明和帝有點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畢竟像這種因爲太過緊張而昏過去的先例並不少見,明和帝擺了下手:“把他擡下去,讓御醫給他看看,要是沒有大問題的話,就送他出宮吧。”
“是!”
兩名護衛架起昏迷不醒的孟雲益,大步走出玉華殿。
這個開端讓剩下的三十名考生更加緊張了。
他們都很清楚,孟雲益的前程沒了。
他們很害怕自己會成爲第二個孟雲益。
明和帝沒有去管考生們的緊張心情,繼續考問第二個考生。
他就這麼一個個地問過去。
有些人對答如流,但也有人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相比之下,那些出身士族的學子大多要從容些,畢竟他們平日裡就經常要面對這類場面,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此時自然不會緊張。
至於那些出生寒門的學子們,表現得大多不盡如人意。
他們寒窗苦讀數十載,能走到這一步的人,肯定都是滿肚子學問的,只可惜殿試考的不只是文章,還有口才和心理素質。
心理素質若是不過關,這一關就會很難熬。
之前那個孟雲益就是典型的例子。
明和帝翻到最後一份考卷,先是被卷子上的漂亮筆跡給吸引了目光,暗讚了一聲好字,隨後再看文章內容,也是出乎意料得精彩。
他將目光落在署名處,不由自主地念出聲來:“秦容?”
秦容上前半步,拱手躬身:“學生在。”
明和帝看了看考卷,又看了看秦容,輕笑出聲:“都說字如其人,果不其然,你這字和你這人都很不錯!”
秦容頷首:“多謝陛下誇獎。”
見他面對誇獎不卑不亢的從容態度,明和帝心裡越發滿意:“朕聽傅學士說起過你,他很欣賞你的才華。”
原本甲等舉人只有三十個,但明和帝昨天卻收到了三十一份考卷,好奇之下詢問原因,傅臨嘉便將秦容的事情說給了他聽,這才讓秦容在明和帝的腦子裡留下了一點印象。
明和帝根據文章中的幾個地方提問。
每個問題秦容都能侃侃而談,偶爾還能吐出一兩句幽默的話,逗得明和帝莞爾輕笑。
他的表現讓明和帝滿意極了。
問完問題後,明和帝隨口問了句:“你看起來很年輕,已經弱冠了嗎?”
“學生今年八月弱冠。”
明和帝笑了起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學問和風度,將來必定是我朝之棟樑。”
這已經是明和帝第三次誇獎秦容了。
其餘的二十九個考生都不由自主地看向秦容,心裡是既羨慕又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殿試最大的贏家,必定是秦容。
最後當明和帝宣佈前三甲的時候,秦容果然是第一名。
當明和帝離開後,衆人紛紛向秦容道賀。
秦容一一回禮,謙遜溫和的態度讓大家對他的嫉妒少了許多,甚至還有人覺得新科狀元性格親切,是個值得結交的君子。
此時已經有人將殿試的排名張貼到城中的公佈欄上。
一時間全城人都知道了,今年的新科狀元叫秦容。
殿試結束後,就是打馬遊街。
前三甲鮮衣怒馬,在鑼鼓聲與百姓們的歡呼聲中,沿着街道將京城轉了一圈。
不少千金小姐都靠在窗邊往下面望,當她們看到今年的新科狀元竟然如此俊俏,都忍不住紅了臉
其中也包括倪蒹葭。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見鍾情的男人,居然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那人不僅生得一表人才,而且還滿腹才學,這樣的青年才俊,怎能讓人不心動?
倪蒹葭心思一動,掏出一方粉色絲綢手帕,在自己的脣上輕輕按了一下,隨後伸手一拋,沾染了女兒香的手帕隨風飄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秦容的肩膀上。
倪蒹葭欣喜不已,一眨不眨地盯着狀元郎,希望他能擡頭看自己一眼。
然而秦容至始至終都沒有擡頭。
他像是沒有察覺到肩膀上的手帕,目不斜視地騎馬前行。
當輕風吹過,肩膀上的手帕被風吹起來,輕輕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後面跟上來的人踩得不成樣子。
倪蒹葭無比失望。
她盯着狀元郎消失在街道盡頭的背影,癡癡地嘆道:“他怎麼就不看我一眼呢……”
身邊的丫鬟小聲提醒:“您的手帕要撿回來嗎?”
“不用,反正是他不要的東西,那我也不要了。”
隨後倪蒹葭又吩咐道:“你找人去打探一下今年的新科狀元,看看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