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與小夏達成的協議沒有人持反對意見,倒是出奇的合作,雖是省了不少心,但亦感奇怪。袁錢竟會丟下禹州鎮的財業不管,毫無異議地離開?
或許是畏懼這個連流浪都應付不了的敵人,也可能是他早有去處,現在只是順水推舟而已。無論如何,袁錢卻是很快整理好自身家物,帶着家屬離開。雖是倉促狼狽,在旁人眼裡也甚是不好看,但袁錢卻沒有絲毫怨聲,倒是出奇得很。
袁錢離開之事很快便傳至全鎮,夜裡頓時歡聲四起,好比時節,燈火萬縷,震動異常。雖不知袁錢這些年做過什麼,但他的離開,竟造成如此轟動,當真是意料之外,效果大大出乎人意。
霎時間,小夏五人皆被當成神仙下凡,在禹州鎮施行仁義,打救衆人,真是天神下凡了。
新朝剛立,政法未定,一方霸主欺民騙掠,造成民不聊生。民生最是簡單,衣食住行不被剝奪,時節生活規律,便是無慾無求。袁錢官大自立,斷民之路,如同惡鬼,無人敢抵抗,皆因遠離朝廷,偏遠之地,無法管理,百姓也只能過一日是一日。
如遇到施救者,可將官僚趕離遠野之外,可謂福事,把施救者當成仙人亦是正常,誇張之舉亦因爲感動充溢全身,不吐不快。
本想着將袁錢金庫掏空,找出罪證,表明朝廷,將袁錢繩之於法。但卻因爲被稱做流浪之人出現,令結果完全扭轉。雖是不達意果,但禹州鎮總算是少了一大毒害那是真事,也算沒有辜負百姓心望。
只是,一直留守在後門的貝不知現在如何。即使沒人通知他,發生如此大事他也沒發覺嗎。
禹州鎮十里外,袁錢帶着家眷,隨着兩大馬車前行,路上倒是笑容不斷。被趕出家外竟也沒有難過,難道瘋了。
“原來是大老爺的公子,袁某有眼不識泰山,失禮小少爺了……”
袁錢大拍馬屁,贊得是天花亂墜,讓人噁心。流浪在一邊聽着,也不禁汗顏,真難想象剛纔自己竟爲此人差點喪命,頓即苦笑不已。
“真的是這樣嗎?袁鎮長過獎了,我定會讓父親好好褒賞你的。”
小少爺最是天真,三言兩語馬屁已讓他高興不已,當即論功行賞。柳八平看在眼裡,倒沒有出言阻止。也不知是否因爲相信小少爺的處事能力,還是知道袁錢是否有賞還不一定。
“多謝小少爺提攜,袁某定必相助大老爺。”
袁錢恭敬地說道,口中吐出的大老爺令流浪也感興趣,只是現在的他沒法去追問。
“袁鎮長是聰明人,父親最是歡喜,此前還多虧袁鎮長慷慨……”
少爺剛想說下去,卻是被同乘一匹馬的女孩推動,像是在示意不要繼續說下去。
“是,是,我知道了。”
少爺說道,突然轉向流浪,笑着問。
“流浪,剛纔的你當真厲害,做我部下吧。”
少爺毫無顧忌,一開口便是霸道要求,倒是有點威嚴氣勢,小小年紀的他也不可小覷。
“少爺心意,流浪心領了。只是流浪常常四海爲家,神州之內沒有居定之所,自由自在,野習慣了,難以歸宿。只能任風漂流,做個天涯之人。”
自被成楊師傅放外修煉,流浪便被這個世界的一切所吸引,一發不可收拾。從此踏上天爲被,地爲牀的生活。如他所說,自由自在的慣了,也就取名流浪了。
“既然如此,少爺亦不必強求了。”
柳八平在一旁說道,神態自若,竟是沒有挽留之意。
“人各有所志,流浪少俠身懷絕技,少爺亦不要只留他做個無名侍衛,應放他暢遊神州,做他喜歡的事便好。”
柳八平的話感覺像是在說自己的身境,莫不是因爲被飄打倒,感情流露了。
“流浪少俠此前欠我人情,現在救得衆人,算是互不拖欠了。”
流浪感觸,皆因傷重之時被柳八平所救,此次幫助袁錢亦是因爲這份恩情。若不是,袁錢早已人頭落地,死無全屍了。
“八平兄……”
流浪剛想說什麼時,卻被柳八平搖頭打斷,繼而平靜地說道。
“流浪少俠若當我是朋友,就不必說下去了。流浪少俠是個自由自在的人,我不想因爲我的幫助而束縛你,我們這就算誰也不欠誰,不再追討。”
柳八平說後,伸出右拳,對着流浪。
拳以待拳,互爲平手,各自爲主,毫不相干。各走各路,他日相見,即是敵人,亦無拖欠。
流浪領會,笑着伸出右拳,向着柳八平處擊去,輕絲細力,這是“平拳”禮儀。
“多謝柳兄,你是我一生都值得去敬重的朋友。”
“流浪少俠,保重。”
柳八平說道,嘴角露出了微笑,這算是他第一次笑出來,竟是如此之俊氣。
流浪也是一笑迴應,轉而策馬回頭,與柳八平持相反方向,算是“各走各路”,日後亦是互不相欠。
看着流浪逐漸遠去,一人從旁驅馬走了出來,打着哈哈說道。
“柳兄武功過人,竟也畏懼那位流浪少俠?”
說話者正是剛纔與小夏對峙的袁俊,看他意氣風發,倒是沒有受傷的樣子,估計被小夏放了一馬。
“八平纔不是畏懼,只是重感情。”
少爺身後女孩聽後,生氣的迴應道。
“袁公子此話怎講。”
柳八平倒是毫不在意,反倒想聽聽袁俊的解釋。
“九皇子驕陽之軀,身邊護衛豈是膿包,柳兄定不俗。”
袁俊所說的九皇子正是少爺,也就是要隱瞞流浪的事情,既不是自己人,那就沒必要讓流浪知道。
“被別人輕鬆打倒的那兩個不就是膿包嗎?”
柳八平說的是徐步風與蔣逵,兩人皆是被人一擊敗倒,到現在還昏迷中。
“但是,九皇子身邊的護衛是柳兄纔對吧,那兩個從其量是打手罷了,難登大雅之堂。以我多年相人經驗看出,柳兄只是故意做作,而目的……”
袁俊把臉一沉,帶着鬼魅的笑說道。
“想知道那個流浪少俠的實力吧。”
柳八平聽後,臉上沒一絲反應,倒是因爲一副清水臉,不易透露心情。但袁俊猜得一點沒錯,故意被打倒,爲的是看看流浪是否有加入己方的實力。但就算知道也沒用,皆因那人就是流浪性格,不入大流,獨自一人,瀟灑得很。
“心思細密,的確是可造之材……”
柳八平策馬前行,將袁俊丟在身後,低沉着聲音說道。
“只是我並不喜歡你這樣的人。”
話裡隱吐殺氣,侵襲袁俊,讓他不寒而粟。待到柳八平遠離後,袁俊才猛然驚醒,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策馬跟上。
離開柳八平的流浪趕馬離去,現在的他又再一次回到自由中,而此刻的方向則是——禹州鎮。那裡有憎恨他的百姓,也有想將他置諸死地的小夏,更有與他暢談的人——貝。
兩百丈之外,一人翹手以待,面對來者,從容自在。露出絲絲微笑,像是在迎待一個好久不見之人。
流浪視之,從馬背上跳躍而去,雙掌迎之,天降之力,如同雷霆。
面對這無懈一擊,貝也是雙掌迎之,馬步穩紮,迎接,更是在等待,這是兩人久候的對決。
當雙掌碰擊,周圍流動氣息頓時扭曲,隨即轉化爲利刃,向四周發散,將草兒、莖條斬落,不停撕裂一切。
直到勁力全消,貝雙腳已將地面壓出一坑,顯是將對方勁力全數卸盡。而這正是反擊之時,只是貝卻沒有任何動作,反是笑笑一聲。
“不愧是義哥,功力又更上一層了。”
“你纔是,不見兩年,已經追上我了。”
流浪雙手一推,一個翻身,靈躍至貝前方,落地無聲,只泛起一陣微風。
談話間,馬兒已來到流浪跟前,沒有逃跑,像是喜歡待在流浪身邊般。
“馬兒,走吧。”
流浪看後,輕拍馬的屁股,示意他離開。
“前面纔是你馳騁的地方,那裡纔有屬於你的自由……”
馬兒像是明白流浪說的話,向着天空長嘶一聲,快速奔跑起來,逐漸遠去。
“義哥和以前一樣,喜歡自由,習慣遨遊於天地之間呢。”
貝看後在一旁咧笑,感覺面前這個人和以前一樣。
“我現在在江湖的名字叫流浪,所以別再叫我義哥了,聽起來像是養子一樣。”
杕柆義,杕柆丹爾第九子,與杕柆貝、杕柆士同爲親兄弟,貝爲第十子。
“話說回來,我真的佩服義哥你,居然敢挑釁小夏,而且還能完好無缺回來,當真舉世無雙了。”
流浪怎聽都不覺得是好話,且貝把剛剛自己說的話當耳邊風,繼續叫起“義哥”來。這些也就不和他計較了,畢竟自己可是打傷貝的師弟師妹,貝沒有問罪就算好了。
“說起你那師姐,若不是我喚出獢熊,恐怕真的會死……”
流浪回想剛纔,也是一臉苦相,同時被三女圍剿,大罪當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沒辦法,誰叫你同時碰觸她們三人的底線。第一是助紂爲虐,第二是傷害她們的‘家人’。”
流浪聽後只是一笑迴應,心裡早已在想其他的事了。
“在想那個少爺嗎?”
貝一猜即中,倒是讓流浪省去不少解釋,於是說道。
“我懷疑他們就是父親說的那股勢力的人。”
流浪淺聲說道,其他力氣早已用在思考上,雖是猜測,但已有六成把握。
“前朝反叛軍?”
貝驚奇地問道。流浪聽之,突然一陣嘆氣,說道。
“因爲恩義的關係,我沒辦法深查,我果然還不太成熟,不能以大局爲重。”
流浪也是無奈,大恩當前,束手縛腳,這就是他嚮往自由的原因。
“既然對方有恩於義哥你,如若趁此探查別人的底細,是爲不義,有負於父親給你的名字了。”
這算是安慰,貝在這種事倒有一番研究,皆因平時對着白蘊較多,被小夏欺負完,自己便要充當這一角色。
“但義哥怎會爲人所救,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貝倒是在意此事,以此來轉移話題,二來也想知道事情來龍去脈。
流浪知道瞞不過,被貝領着節奏走,只能簡單將事情概括……
不久前,流浪修行至一山內,突感邪氣,趕往視之,只看到無盡的屠殺。一全身黑毛,像是人類的怪物在殘殺過往的商旅,生撕人肉,茹毛飲血,恐怖之極。
流浪趕上殺之,竟發現對方“武力”不凡,可與自己打至平手,一時間難分勝負。
商旅尚有數人生存,流浪爲保他們,被怪物打傷。但那怪物也討不到便宜,在流浪被擊中時,流浪腳擊已至,將怪物踢傷。
看着怪物負傷逃離,流浪亦昏沉睡着了。而商旅生怕怪物回來,亦已走個精光,沒留下一人照顧流浪。
當流浪醒來時,發現已身在牀上,照顧之人正是柳八平。而動起身來,流浪發現氣息暢順,顯然受外力調理,讓自身內力順流舒適。
此後之事就是這樣,在這裡遇到了貝……
“怪物竟如斯厲害,若回覆歸來,豈不爲禍一方……”
貝驚異,卻沒想過義哥會戰敗,這說明怪物定是大魔物,一日不除,只會害煞周邊。
“我也是這樣想,所以起來便問起柳八平,卻得知此怪物已被他剿殺,讓我安心。”
流浪聽後不全盡信,想到這可能是八平兄安慰自己的話,但若這是真的……
“這麼說……”
貝聽後像是知道了什麼,於是問道。
“沒錯,那個叫柳八平的絕非等閒之輩。”
流浪說道,看着遠去的柳八平,突感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將會與他一戰。而那個時候將會是前朝反叛軍來襲之時……